199 科研课题
当然，赵洵还有一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来验证自己的疑惑，那就是找一处悬崖跳下去看看会不会挂掉，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小命可能只有一条，而且目前活得还挺滋润的，似乎暂时没那个必要。西方教派的经文里也说：不可试探主。如果自己的举动惹恼了冥冥之中某个放屁带响的高维生物，事到临头又把手收回去了怎么办？
咋地，费多大劲才把你整过去，你就用这种游戏的态度来对待我？爱谁谁吧……啪！
其实对于一个理智健全的人来说，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自己的生活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所以赵洵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后来他看李连杰纠结，就把问题丢给了李连杰，帮他找个事干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为了验证某个社会或世界是否真实，途径无非有两条：一是看它有没有可追溯的历史，二是看它有没有可持续发展的未来。
正常的历史进程，在史书上都能查得到，而根据射宋世界独有的特点，赵洵又特别向李连杰强调一点，要对武林中各主要门派的武功渊源进行详细调研，比如少林七十二绝技到底是怎么来的？易筋经的实际撰写人究竟是哪朝哪代的哪个谁？大理段氏为什么只知道一阳指的用法却不会六脉神剑？北冥神功又是如何失传的？等等。
只有调查清楚上述原因，确实找到一些令人信服的证据之后，才能从社会发展学的角度证明射宋世界在历史上的存在合理性和有效性。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南宋年间“证明你爸是你爸”的一道复杂辩证命题。
历史犹可，好歹还有一些线索踪迹来保证调研的方向，但是关于大宋现行社会未来会不会有发展、会发展到哪一步的调研，就连赵洵也不知道如何措手，因为涉及面实在太广而宽泛，唯一的思路是从历史与现实的对照中寻找答案。
即便如此，对于李连杰来说也不啻于一项超级繁琐庞大的系统性工程。
本来赵洵就没指望能在这辈子看到李连杰的工作成果，唯愿他在忘我的研究中度过平静快乐的一生也就罢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四年不到，小李子居然就能拿出一些东西来向他汇报了！
赵洵的脸色严肃起来，正襟危坐听着李连杰的下文。
只见李连杰在袖筒里抖索两下，抽出一卷厚厚的册页，一边展开一边讲解道：
“在小王爷指点之下，沙家决定先从少林武功入手，调查其渊源来历，并为此返回少林一次，在那里住了三个多月……”
李连杰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似是又回忆起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通过查阅寺中典籍，同时走访了多位大师、首座、院执事，经僧、武僧、扫地僧，从他们那里获得了大量珍贵翔实的书面及口头材料。根据沙家的分析总结，目前应当可以明确，少林七十二绝技乃是本寺历代高僧大能逐步创立增补，并于大约一百二十年前达到大圆满，最终形成了今日这般的武功格局，而且其它各项少林内外功也均是如此，每一项功法都是有据可查、有史为证的，并非凭空而来……”
说到这里，李连杰轻轻吁了一口气，似乎直到今天他还在为这个调查结果感到安心不已。
“……至于本寺的无上绝学易筋经，沙家之前便多少了解一些其来历，这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意请天鸣师叔安排了一次与了因方丈的访谈，并从方丈那里亲耳获悉了易筋经问世的详细经过。那是在前朝隋唐之世，二祖慧可在长安道上遇到一位青年侠客……”
李连杰渐渐进入了状态，滔滔不绝地将这段赵洵早已了解的历史讲述出来。对本寺方丈敬若天人的李连杰，在那种时候也把赵洵反复告诫过的“避免孤证”的原则置于脑后，似乎认为有少林方丈的证言就足够了，再不必去寻找其它证据。
赵洵拄着脑袋呆呆出神。
从李连杰搜集的那些存世证据来看，至少以少林武功为例，已经颇可证明射宋世界的连续性，确实不存在割裂和横断面，那么是否可以就此认为，与自己那个世界的普遍看法不同，其实在某个平行时空确实存在着这样一个射宋世界，只是借另一个时空的后人之笔将它描述了出来？而自己也是在诸般机缘凑巧之下才得以横跨时空，来到这个世界？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构建这个似真似幻的世界的某个生灵事先就把各项证据都伪造得天衣无缝，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
“……考证少林武功已毕，沙家亦认为不足以说明全部问题，随后决定挑选武林中传说已久的几门厉害武功进行调查。不过六脉神剑据称曾经是大理段氏的家传武功，而当今段皇爷更是天下五绝之一，沙家自问还没有能力从段家那里查出什么，便特意前往西域一行，打算由探访天山缥缈峰灵鹫宫的遗址入手，追查逍遥派武功湮没无闻的原委，此后更是秘密潜入西夏国的皇宫内院，以搜寻一些逍遥派武功的踪迹……”
赵洵听得又惊又喜，没想到李连杰已经把功课做足到这种地步了，连忙问道：
“可发现了什么？我听说逍遥派武功都是刻在石头上的，轻易损坏不得，你找到了几幅文字图解？”
李连杰还是那幅懵懂迷糊的样子，摇摇头又点点头：
“好教小王爷得知，灵鹫宫早就成了一片废墟，连一块完整的砖石都找不到，附近几座山洞也坍塌陷落，从残留痕迹判断，当是人为所致。后来在西夏皇宫，沙家依据故老相传，当年西夏公主为挑选驸马一事，广招天下俊杰在一座山洞里观摩武学秘技，似乎亦是逍遥分支，但是等沙家找到那个位置，却发现山洞已为一片大湖所取代，沙家只得望湖兴叹！便是在西夏皇宫里明察暗访多日，也不曾见有会武之人……”
听至此处，赵洵不由得也像李连杰一样，发出了一声长叹！
正在这时，李连杰的一句话又让他打起了精神：
“不过沙家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发现了两个极有价值的线索。”
“哦！说来听听。”
“线索之一。西域之地再无逍遥派的痕迹，这是确凿无疑的了，但是通过对地方风土人物志的研读，沙家可以大胆断言，大约八十年前发生在天山脚下的那场帮派斗殴，一方应当是逍遥派，而另一方必定是政和年间朝廷专门派兵围剿的魔教！当年在官府围剿过后，魔教中的首脑人物死掉了不少……”
“等等！你说的政和年间魔教遭到朝廷围剿，他们那些首脑人物可是死在了一个叫做黄裳的人手里？”
“这个就非沙家所知了。小王爷是如何得知？”
“嗯……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你继续！”
“是。沙家分析，在遭到官府围剿之后，魔教元气大伤，在中土的发展受阻，故此打算从波斯总坛迎接一位所谓的‘圣女’前往昆仑山光明顶主持大局，但此事不知如何被逍遥派弟子获悉，试图于半途予以拦截，阻止波斯势力进入中原，这才导致双方在天山脚下爆发了一场大战！战斗的结果已无从得知，但据沙家在昆仑山一带的探访得知，当今魔教的教主之位仍由汉人担当，教中对待波斯总教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并没有什么胡人在内任职，由此判断应当是逍遥派胜了这一仗……”
“……好，好样的！没想到连逍遥派这般一个超脱世俗的门派也曾有过如此义举，还做得如此低调不为世人所知，看来之前我对他们的认识是有些片面了……”赵洵击掌叹道。
李连杰轻轻点了点头，面色有点凝重：
“沙家也作如是想，可是逍遥派自身怕也因此而实力大损。有证据表明，其后长达七八十年的时间，逍遥派便在当地销声匿迹了，甚至还有传言，在其门派当中还发生过两次内斗，门徒星流云散，最终主事之人将门派主脉从天山迁出，缥缈峰灵鹫宫就此闭门而废……”
室内二人沉默片刻，李连杰续道：
“说到那支迁出主脉的下落，也有一些线索。前年沙家曾借着我朝人口普查的机会，请无相师兄动用职方司的力量对近七十年来我朝各地的人口户籍变动情况做了详细排查，重点放在两浙路一带，最后发现那支主脉大致是在六十三年前由利州东路进入我朝，并于两浙西路的平江府左近失去了踪迹，再联系到当今天下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的生平武功行事，似乎可以推论……”
赵洵一脸震惊地看着李连杰，此刻无论是什么样的褒奖言语都显得太轻而无力了，只能说李连杰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科学怪人！
“连杰……这些论据和论点，都是你一手发掘和推导出来的？”
“是啊，怎么了？”
“……没事。我只能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八字，你已经做到极致了！”
“嗯……小王爷这八字说得甚是贴切，我自己就想不出来，的确是要如此去做的。”
“连杰，再接再厉！我很期待你后续的研究成果，缺什么只管找老赵相去要！对了，刚才你说有两个线索，还有一个是什么？”
“线索之二。这个就跟小王爷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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