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重返军港

　　
“船夫们”已经兴奋得吼破了嗓子，纷纷喊着：“水师！大宋水师！往琉球去了！”。不少人甚至泪流满面，手扒船舷眼巴巴地望着舰队驶去，一副恨不得插翅飞向来船的模样。郭靖是少年人心性，看得欢喜雀跃不已，就连周伯通也从未见识过如此场面，连声嚷嚷“好看，好看！”。
洪七公单手扶栏站在船头，瞧得格外专注，眼里莹光闪动，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万胜！师兴辟易！万胜！师兴辟易！……”不知是想起了哪一年的军中口号。眼见舰队渐行渐远，洪七公入神之下，有些忘形地叫道：“船老大！为何这样慢，快快跟上了！”
赵洵走到洪七公身旁，唤了一声：“七公！”
洪七公这才醒过神来，闭上眼长呼一口气，似是要将现实与历史的回忆切断开来。半晌抬起头来遥望天边，轻轻说了一句：“好孩子！……这支军队，你打算何时用来收复故土？”
赵洵摇头道：“七公，这是一支水师部队，专门用于海上作战的，大规模陆地战争不适合他们，陆战还是要靠枢密院下辖的那些军队序列。不过话说回来，收复故土也不一定非要依赖于战争……”
洪七公面露讶色：“不打仗怎么把失地夺回来？莫非你还指望着金贼能自己滚蛋么？”
赵洵没有把话说得太深，说多了对方也未必能够理解，转而说道：“此次金贼与我停战之后，怕是要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处理内乱和化解北方威胁上面了，一个应对不当就是国亡族灭的下场！我大宋正好借此机会休养兵力民生，消化战争胜利的果实，还要严防金贼祸水东移，把战火引入我大宋境内。同时，这段时间也需要等待倭夷远征军的战局结果，虽然那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只是兵凶战危，自当谨慎以待，须知大宋还没有同时打赢两场地区战争的实力和把握……七公信我！北方故土、华族百姓，无时无刻不悬系于我心中，洗雪百年国耻，重振华夏国威的重任，必当在我辈手中完成！北定中原之期不远矣，七公且拭目以待！”
对于大宋、东亚乃至整个世界局势的洞察透析，在赵洵脑子里已经是思考了无数遍的成熟定见了，此刻信口道来就是一篇好大绝妙文章，不由听者不欢喜叹服。
洪七公自然也不例外，当下再没甚说的。
赵洵嘴里描述，眼睛的视线却转到了甲板的另一边。
元哥正独自站在那里凭栏眺望。
与其他人的兴奋表现不同，元哥脸上平静若水，并无什么悲喜之色。虽然宋舰已经远去多时，她仍然茕茕孑立，默然不语。
不知是由于离家日久，元哥开始泛起思乡情怀，还是众人对强盛宋军的感慨之语，令她难遣一股忧思？须知当前宋朝百姓心目中的生死大敌乃是金人，可金人却不折不扣是元哥的父族啊！
赵洵远远望着元哥俏生生的单薄身影，神情也渐渐宁静下来，一缕温柔目光始终投注在她身上，须臾不曾稍离。
海船到达舟山军港之后，这里已是船去港空，此时只停泊着一艘木兰舟和寥寥几艘大福船，正在几十名水师官兵的指挥下不停地搬运货物，做好第二批后勤援运的准备。那种紧张忙碌与井然有序结合起来的协调美感，即便以赵洵这等挑剔眼光也看得不住点头。
赵洵等人乘坐的海船几乎是贴着木兰舟的底层船腹驶向码头，这下可让众人美美地饱了一番眼福，纷纷拥到舷边，抬头瞻望木兰舟宏伟雄壮的风采。
赵洵走到元哥身边将她搂在怀中，只觉她身体微微一颤，似是有些畏冷的样子。赵洵在她耳边轻语道：“似此巨舟，可到得了康斯坦丁么？”
元哥用力点了点头，随即神情黯淡下来，道：“这是宋人军队的大船，我们大金国还造不来，他们又怎肯载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
赵洵微微一笑：“我听说在宋朝南方，一些市舶海商已经打算开通远至大秦国的贸易商路了。几时有暇，你我就装扮成一对旅行结婚的小夫妻，购买两张他们的船票去康斯坦丁游览，你说有趣不有趣？”
元哥登时晕生双颊，又觉害羞又觉新奇：“什么旅行……结婚？听来倒有些像是私……私……”口吃片刻，终是没好意思把那个“奔”字说出口。
赵洵笑道：“好罢，你说是私奔，那就是私奔好了。元哥郡主，小生不才，伏请郡主与小生私奔去往那大秦之地，郡主可允准否？”
元哥“嘤咛”一声，紧紧靠在赵洵胸膛，粉拳象征性地敲打了他几下。赵洵用力揽住元哥的细腰，二人并在一处望着辽阔海面，霎时只觉天地间惟有彼此相依。
过了良久，元哥悄悄凑近赵洵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愿意的……”赵洵胸中一荡，将她揽得越发紧了一些。
海船靠上码头，一行人离船登岸，自有负责军港防卫的水兵上来盘查，早被为首的一名“船夫”拦下，旁边说话去了。
赵洵带着元哥等候在侧，只见最后下船的郭靖从尾舱里牵出了他那匹小红马，三步两步跨过跳板，一跃上岸。小红马奋鬣昂头，四蹄在地上不住刨动，显得欢快之极，看来是在船上憋闷坏了。
赵洵笑着指点小红马，给元哥讲解此马的神异之处。二人正在笑语之时，忽听天上唳声清扬，翅翼扇动之间，有两团白影从空中直扑而下，落在了郭靖面前。
一见这两只白雕也跟着来了，赵洵呆得一呆，心中转过几个念头，连元哥惊喜地拉着他询问，一时都忘记了作答。
郭靖见元哥好奇，主动跟她解释了白雕的来历，还带她上前与白雕戏耍。
赵洵愣了一会，把郭靖拉到一边，一问之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两只白雕果然还是在宝应时，由从蒙古前来的拖雷交到了郭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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