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嘴碎

会村简陋的小酒馆内。

        钟见艾一口一杯辛辣的烈酒，他喜欢烈酒，也喜欢后厨里忙碌的女人身影。

        一口酒再瞟一眼女人，内心荡漾着平静的满足。

        一双布满皱纹沾着泥土的手，摸在了桌子边缘，然后猥琐的坐了下来。

        “天可越来越凉了！讨口酒喝！”

        贺老六干完了农活，不想回家，家里也没人等着他。不过，老光棍也是需要消谴的，没有一点娱乐，活着不如死了！

        钟见艾给他递了个酒杯，倒了半杯。

        只有半杯，半杯也行！讨酒的是乞丐，没资格挑三拣四。

        可乞丐嘴碎。

        有爹真好，帮你照看着毒蛇。我要是有你那样的爹，也不至于还是个光棍。早些年我恨，现在不恨了，因为心里有了佛！举头三尺有神灵，老天都看着呐！

        假和尚念经，钟见艾不屑地瞅了他一眼，“喝酒就喝酒，你别神神叨叨的，我可不会去你那添香油钱！弄尊佛像在后院摆着，真把自己当和尚了？和尚天天喝酒？要真是有佛，早一道闪电劈死你了！”

        贺老六不怕被嘲笑，比被嘲笑更可怕的，是被无视。

        如果被无视，人和鬼有什么区别？人就是鬼。

        贺老六胀红着饱受幸苦的老脸，即使不为自己争辩，也要给佛祖留下脸面。

        “你靠毒蛇挣钱，就起了一个祸端。你今天不信佛，祸端就无法消除。”

        钟见艾不生气，这没有什么可气的。一个靠地里刨食的，没有被生活消磨斗志，穷尽办法改善自己的生活的人，应当是让人敬重的！

        钟见艾又给他倒了半杯酒，只能半杯，多了他不配。

        贺老六又接着说。

        祸端是会延续到生活方方面面的，比如你心里想的姑娘，就算你们互相喜欢，但中间总是隔着什么，总归也成不了一家人！

        钟见艾眼里闪过一丝落漠，假和尚说得没错，他和心上人之间，隔着一个丈母娘。此刻丈母娘坐在酒馆后面的位置，像财狼一样审视着自己的客人，觊觎着对方的钱包。

        时不时瞟过来的一眼，仿佛是在嘲笑自己，没钱！

        钟见爱恨，恨自己没钱！

        偏偏贺老六那刺耳的声音又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

        祸端也会让你白白错过好机会，像卫子历得到的那种机会，就算他不要，也轮不到你！

        贺老立说完，就迎上了钟见艾充满怨毒的眼睛。

        还好，他只是愤怒，并不打算暴揍自己。

        说点儿好话，补救一下。

        “当然，人和人之间的关照也会化解祸端。就比如今天，我喝了你的酒，无论如何也会向佛祖帮你讨一点恩泽。”

        假和尚若在此刻离开，今天这通胡说八道，也就算是完美收场了。

        讨得了酒喝，还施了佛道。

        但他没有。

        “人间的情爱，奇奇怪怪，但只要真心对待，总能得到福泽。像村里的卫子历和付豪愠，就连佛祖也会为他们的友情所动容，一直庇佑着他们。”

        钟见艾端到嘴边的酒放下了。

        他认真的思考着假和尚的话。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多年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他也渴望相互扶持的友谊，可他没有。拥有令他羡慕生活的人们，不仅没有帮助他，还让村里如蝼蚁一样的人，对自己进行无情的嘲讽。就像今天。

        想到自己还因为怜悯给蝼蚁酒喝，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冰凉。

        自己才是需要被可怜的人吧！

        “你笑什么？”假和尚问。

        钟见艾从腰后摸出剔骨尖刀，狠狠刺进了假和尚的手背，鲜血汹涌而出。

        尖叫声响彻了这个无情的小镇。

        钟见艾看了一眼心爱的姑娘，悻悻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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