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软
沈忘州谨慎地封好玉瓶上的法印,生怕遇锦怀看出什么端倪,再也不敢拿出来。
他恍然间有种上辈子高中时期藏小说,在教导主任面前经过的既视感。
遇锦怀目光闪过一抹好奇,丝毫不知他千护万护当单纯孩子看待的小师弟已经被秦雨偷了家,还笑着说:“是喜欢的东西么?”
“额……还可以,挺,喜欢的。”沈忘州指尖捻了捻。
他收到东西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他找不到合适的人用。
多么悲伤。
他一个猛1,招惹的却都是想压他的,就连乖顺漂亮的司溟都是。
想到司溟,他忍不住问遇锦怀:“师兄,你这几天见过司溟么?”
遇锦怀将注意力从玉瓶上移开,道:“那天我们回宗后,司溟身体不舒服,我让他先回瀛汐庭休息,没让他一起上鳞渊峰。
“从鳞渊峰下来后我不放心,去瀛汐庭探望他,守着瀛汐庭的小灵兽告诉我他在闭关休息,那天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见过司溟。”
“闭关?他是不是受伤了?”沈忘州眉头紧皱,心底闪过一阵担忧,“司溟一个人惯了,我如果不主动接触他,他有难受的地方也不会主动说。”
“你提过他体内有两股灵力互相冲突,”遇锦怀安抚他,“或许是守阵时灵力不稳,需要闭关控制。若是受了重伤,玉佩不会没有反应。”
沈忘州看了眼玉佩,疑惑司溟这几日为何没有联系他。
“小师弟,你的玉佩是不是又坏了?”遇锦怀看着他的玉佩,同样疑惑,“寒溪这些日子试图与你传音都失败了,我和阿雨倒是可以联系你,但是一天只能成功一次。”
沈忘州脸色一僵:“……”
这种离谱事情,或许可以问问某位不愿他抱着玉佩说话的师祖。
“可能和鳞渊峰的法阵有关,”沈忘州胡诌了个理由,“季寒溪找我干什么?”
“寒溪没和我说,只是昨日之前,他每日都会来鳞渊峰问师祖你可曾醒来,每每得不到回应,只能去找我和阿雨,
“直到昨日,他打坐时忽然突破,最后一道雷劫凶险至极,他从幻境中醒来斩断天雷后就闭关了,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脸色很差。”
沈忘州猜测他是看见了原主。
事到如今,剧情显然已经一路脱缰,和原著南辕北辙回不去了。
季寒溪之前几次找他,明显心中放不下“沈忘州”。
正好他也想知道,这两人之前的事情,好帮原主解决心中的执念。
沈忘州斟酌了一会儿,问遇锦怀:“师兄,我在秘境内走火入魔,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你知道‘我’和季寒溪发生过什么吗?‘我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他得从头了解,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遇锦怀微微一顿,沉吟了会儿才道:“一代弟子里,你是最晚入宗的,当时你七岁,无父无母在外流浪,是宗门师叔捡到你带你进来的,
“师父见你根骨奇佳,许诺你若是一年内修为进益到他满意的程度,就让你成为第四位一代弟子。”
沈忘州暗暗记住。
原主七岁入宗,季寒溪大他五岁,那时候刚满十二岁。
“你初入宗门,我和阿记雨刚好随师叔历练,没能第一时间见到你,回来才听说你被弟子们欺负,差点命丧妖兽爪下。
“是寒溪救了你,杀死了妖兽,教训了那群弟子,还让夜里总是惊醒的你和他一起睡,就连和寒溪一同长大的江照雪都没有这份待遇。
“寒溪最初待你,是最与众不同的。”
沈忘州嘴唇轻抿。
年仅七岁的原主被欺负到孤立无援时,只有季寒溪伸出了援手。
外貌和天资绝佳的大师兄,不仅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一代弟子,还唯独照顾关心他……
季寒溪会变成原主的白月光师兄也不难理解。
沈忘州故意不爽地问:“他那时候这么好意?那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我’欠了他好多的模样的?”
遇锦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回忆:“我们也不知为何,你入宗后唯独对寒溪亲近,对我和阿雨都不爱说话,就算我主动接近你,你也会默默避开,不会与我搭话。很多事情只有你们两个知道,我和阿雨问不出什么,
“你每日都会提着佩剑蹲在寒溪身边看着他练剑,寒溪也很喜欢教你,每日照顾你,与你同吃同住,你们两个那段时间最为亲近,直到一年后——”
沈忘州神情一凛,重点就是这个转折。
“寒溪有一天忽然不见了,再回来就被师父关了紧闭,在宗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你不顾师父的命令偷偷去祠堂看他,却被他打了出去……从那天以后,你们的关系彻底变了。”
“他为什么打人?关禁闭之前他去哪了?为什么被关紧闭?”
沈忘州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只觉得关键点全被略过了。
果然,遇锦怀摇头说他不知道,他和秦雨问过季寒溪和原主,甚至问过师父师叔,对方全部三缄其口。
“季寒溪总是说‘我’欠他,又不告诉我,‘我’欠了他什么,”沈忘州一阵烦躁,“我去问师父,看看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全世界都瞒着。”
原主当时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孤僻又不爱说话,能有什么主见和办法。
但他不是,那些糊弄小孩儿的招数对他没用。
遇锦怀没有拦他,但还是不放心,怕沈忘州一时冲动说错话:“小师弟,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去。”
沈忘州:“救‘我’回来的师叔是谁,师兄,你知道么?”
遇锦怀:“是羽鸢师叔。”
“他现在在哪?”
“师叔在你入宗一年后,难敌心魔,在闭关时陨了。”
“……陨落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和季寒溪失踪那天一样么?”
“时间不同,是寒溪失踪后一个月,师父告知我们师叔陨了。”
所有和那段时间相关的人和事都被瞒下来了,唯一的见证者羽鸢师叔陨落,可陨落时间也可以作假……
季寒溪突然失踪经历了“某件事”,回来后不仅被罚,还与原主反目成仇。
那他可以猜测,那件事和原主有关,就是原主“欠”他的。
他推测时间线是“羽鸢师叔陨落,季寒溪失踪,季寒溪被关禁闭,原主和季寒溪关系破裂”。
一环扣着一环,沈忘州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和那位羽鸢师叔有关。
或许羽——
“呃——”沈忘州脑海嗡地一震,他掌心按住额头,溢出一层冷记吞噬的人族?”
一切想法都瞒不过尊上,与尊上说话向来不能隐瞒。
霖泽真仙躬身冒死请求:“弟子僭越……那些都是无辜之人,却被帝尊炼化丹魄,灵魂受困,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胤淮看着那只小小的瓷杯,笑得玩味,建议他:“魂飞魄散就没有这些担忧了。”
霖泽真仙冷汗涔涔,语气更加严谨:“尊上,弟子担忧帝尊将这一切罪孽嫁祸给您。”
“那我便是冤枉的,冤枉了我的人族,杀了也好。”
霖泽真仙冒着被胤淮杀死的风险劝道:“人族虽然弱小且劣迹斑斑,但并非所有人族都不可信。人族的可贵品质如雾中萤火,一旦坚定起来,就会坚如磐石,如明灯高悬,在实现之前,任何事物都不可动摇,
“您以司溟的身份留在忘州身边,想必也从忘州身上感受到了人族并非全是背信弃义之徒,您——”
“就算他是,又如何。”胤淮嗤笑一声,看向霖泽,笑意却未达眼底。
霖泽真仙冷汗滑落,尊上明明什么都没做,被刺穿心脏的窒息感却将他笼罩。
胤淮单手撑起下颌,瓷杯里渐渐浮现出一层水雾,沈忘州的脸浮现于小小的水面。
发呆的,愤怒的,愉悦的,羞赧的……
胤淮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霖泽真仙身上的威压陡然消失。
他眼眸温润地望着那一轮皎月般的面容,语气几分诧异,听得霖泽真仙心再次提起来。
“就算我的小修士薄情又多情,也是世间独有的,那些让人生不起一点兴致的低劣人族,有什么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霖泽真仙立刻道:“弟子知错!”
苍白修长的手指拿起瓷杯,胤淮含住杯沿,眼睫低垂,一点点喝干瓷杯里的水,就像在吮吸爱人的骨血。
如果他的小修士善变多情,他可以做三个不同的人,陪着他放浪形骸、恣情纵欲。
如果他的小修士只想与一人相守,他可以舍弃另外两部分,做他最爱的那个。
如果他的小修士爱上了三个人,他就同他坦白,三个身份是他的三个部分。
鲛人贪欢却未尝情爱,漫长的岁月将对人族的鄙夷刻进了骨血。
他多疑、轻视、厌恶,但像冥冥之中无法逃避的宿命,胤淮在万年后,无法自控地爱上了人族。
他疯狂而不计代价地想要占有,又从未有过的谨慎怀疑。
可他欢喜至极的小修士从未吐露过爱意,他没有寸丝半粟的安全感,温柔笑意下将人囚于沧海肆意妄为的欲|望疯涨。
万年来一直如此,从未有什么值得他费尽心机,就如同那些藏于各处的宝物。
他若想要,唾手可得。
唯有沈忘州是不同的。
他自由时恣意放肆的模样那样诱人,宛如海浪击碎礁石,不可一世,惹人欢喜。
他想他心软了。
于是他把自己撕开,用最极端的方式做出五个全部正确的记选项,亲自放到沈忘州面前。
胤淮心生期待。
他的小修士会爱上某一个,还是贪心地选择三个,又或是已经聪明地发觉,欢喜心动的是同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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