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什么狗屁皇帝！
“阿简……”
成渊第三次截住了要出门的钟离简，但钟离简依旧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自顾自地绕过他走。
成渊终于用尽了他的耐心，他长袖下的双手握拳，盯着钟离简的背影高喝。
“钟离简，本帅命你站住！”
钟离简失望地闭上双眼，她缓缓停下了脚步，背挺得笔直。
成渊冲上前去，他刚准备去拉钟离简，却又意识到俩人正站在外面，于是他转头左右扫了一眼，发现无人才拉过钟离简，俩人一同往屋内走去。
“吱呀~”
古朴的木门一关，成渊便迫不及待地贴近钟离简，双手捧上她的脸，使其能与他对视。
“阿简，我与苏君当真毫无情意，这一切都是武帝的安排，他怕自己的位置不稳，便想这样巩固权力，顺便也稳住我们。”
成渊说的情真意切，一脸的诚恳和歉意。但钟离简只懒懒地一掀眼皮，她也懒得从成渊的禁锢中脱离，嘲讽地盯着成渊问：
“哼，他说你便应么？那我呢？我钟离简对你而言又算什么？有用的将军？可以养着玩的外室？”
“阿简……你怎么能这么说。”
成渊似是被钟离简的话伤到了，他痛心地开口。
成渊看着钟离简冰冷的眼神，他失望地放开了她，双手痛苦地拢上了自己的头发，末了又上前抓住了钟离简的手腕。
“阿简，武帝的力量你我皆知，他如今称帝之初，地位不稳，正愁无法立威。若我违背他的意愿，难道我们就能安全？”
成渊语重心长，钟离简并非完全只会哭闹的小姑娘，成渊一说她又如何不知。她的眼中闪过挣扎，颓废地靠在门上说不出话。
“阿简。”成渊低头柔声唤她，一对细眼盛满怜意。他静静地盯着钟离简的眼睛，眼中亦有泪光翻涌，一开口，竟是哑了嗓子：
“阿简，乱世之中，我无法聘你为妻事小，那跟着我们的兄弟们呢？受我们庇护的人呢？高风呢？红英呢？他们又要怎么办呢？”
钟离简心头筑起的高墙又轰然倒塌，她看着成渊的眼涌出热泪，驰骋沙场的女将军，当下也露出了无助的神色。
“阿简……”
成渊又如何不能看破钟离简，他当即如捧珍宝般捧着钟离简的脸，凑近她颤抖地呼唤。
“即便我娶她，但我心里装的，永远只有你一个。”
成渊抓起钟离简的手就摁上自己的胸膛，他信誓旦旦道。
钟离简终于忍不住了，她最近受了太多的打击了，虽然也不是没有哭过，但爱人对她的安慰，成为了压垮这位女将的最后稻草。
“成渊……”钟离简哭得崩溃又隐忍，她的眼泪纷纷砸下来，过重的悲伤让她哭得脱了力，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滑。
“阿简。”成渊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腰。
“莫哭~我的好阿简……”他靠在钟离简的肩头轻轻地替她拍背，而这，却让钟离简完全崩溃。
“成渊，你不要娶啊……”
钟离简靠在爱人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她的双手死死地捏成了拳。
成渊无奈地一闭眼，也有眼泪自他眼角滑落，他心疼地安慰钟离简，睁眼间便沉下了脸，双眸冰寒。
“阿简莫哭，待时机成熟……我便休她另娶。”
回应他的，只有钟离简的嚎啕大哭。
义军元帅成渊的婚礼，盛大而隆重。
“哈哈哈哈哈……能得成渊这般的驸马，朕，甚感欣慰……”
喜宴现场，武帝坐于上首，他在一众人的道贺声中，起身笑着拍了拍成渊的肩膀。
成渊恭恭敬敬地端着敬酒的酒杯，大红喜服将他衬得更加英俊，他得到武帝赞许，腰顿时弯得更低。
“能得陛下青眼，将公主嫁于末将，是末将的荣幸。”成渊郑重其事道。
“好，好。”须发灰白的武帝，又拍着成渊的肩笑了，接过他敬的酒，一饮而尽。
宴席下首，钟离简白着脸一杯酒便灌了下去，她嘲讽地笑出了声。
“哼，公主？狗屁。”钟离简笑道。
“师姐……”盈高风低声警示。他转过脸来，敛去了脸上微弱的笑意，伸手欲夺过钟离简手里的酒杯，却被钟离简轻巧地扣住了手腕。
“你莫管。”她面色沉痛地盯着面前的喜宴，又灌了自己一杯。
“师姐！”盈高风低喊，他动了动手腕，却抽不回自己的手，拧起了长眉。
“嗯？朕的另一位公主呢？怎么不见人？”
武帝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他虽然年过半百，但这一声还是中气十足，长长地在这喜宴厅中回荡。
众人此刻也安静了下来，四处张望，成渊也有一瞬间地变了脸，但他很快便恢复如常，一对长眸在喜宴厅中环视。
钟离简深吸一口气，她冷着脸斟上一杯酒便利索地站起身，就在那一瞬间表情变幻，挂上了灿烂的笑意。
“父皇，阿简在这儿呢。”
钟离简恭恭敬敬地双手端着酒杯便走了过去，虽不断接近那显眼的红色，但她目不斜视，只笑望着武帝。
“恭喜父皇喜得佳驸，阿简敬您一杯，父皇随意，阿简干了！”
钟离简弯着腰一仰头，那杯酒被她一饮而尽，她笑的更灿烂了，成渊静静地看着钟离简，他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哈哈哈……好好好……”
武帝笑着握住了钟离简的手，他扫了一眼钟离简，花白的眉毛又皱了起来，有些责怪地悠悠道：
“简儿坐的这般远，是气父皇为君儿指了婚，而把你忘了么？”
钟离简弯起的腰并无半点不敬，她面带难色地看了武帝和成渊一眼，又低下头道：
“父皇说笑了，阿简怎会和父皇生气。只是父皇，女儿近期缠绵病榻、病气未消，父皇又初登大宝，元帅大喜，阿简不敢上前冲撞。”
武帝锐利的眼盯着钟离简，他没说话，场上没有人敢说，半响，他又爽朗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女儿，成渊的好义妹！”
武帝笑着扶起钟离简，欣慰地拍着她的手，又转头冲成渊投去赞许的目光。
成渊刚放松下来的表情，瞬间又紧张起来，他双手恭敬地搭在身前，微微点头道：“得陛下青眼，是末将和阿简的荣幸。”
“嗯。”武帝十分满意地点头道，钟离简也恭敬地赔笑。武帝摸着胡子拉着钟离简的手又转向喜宴，花白的胡子抖了抖，伸手指向了席上的一人。
“不过简儿，父皇又怎会忘了你呢，你看，寡人的侄儿，赵王项云如何？”
武帝此话一出，席上的许多人都变了脸色。成渊的脸色变得难看，又被他瞬间收敛。
钟离简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她自然懂武帝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她此刻被全部人关注，只好咬牙不让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不该有的表情，她能感受到应渊的眼神正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
钟离简望了一眼也静静盯她的项云，项云端坐宴席，肩背挺直，稳重淡定。她面带欣赏地拱手垂头道：
“父皇，赵王项云智勇双全、仪表堂堂，有大将之风，我等无人能望其项背。”
“好！”武帝高喝一声一拍手，冲着项云招了招手，又转脸冲着钟离简问：
“那朕便指他为你的驸马如何？”
钟离简猛地抬起了头，即便在武帝的注视下，她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慌乱，但她一低头便调整了过来。
在武帝的注视下，钟离简不敢看向那个离自己一步之遥，却要成为他人丈夫的爱人，她在等，等成渊为自己说话，但是他没有，这位女将军再一次地凉了心。
“禀父皇……赵王他，他出身名门，又军功赫赫，我寒门出身，力小势微，不敢高攀，只怕，只怕配不上他！”
钟离简扑通一声垂头跪了下去，冷汗渗上了她的额头，在这不会被人看见的地方，钟离简才红了眼，脸上有了些焦急、失望与无助。
明黄的帝袍和帝靴便在她的眼前，宣告着皇权的不容挑战，钟离简以往更关注行军打仗，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真正感到，什么是所谓的权力，什么是乱世之中，诸王、贵族、草莽等天下人的心之所向。
“有何不配？你为朕义女，朕登基你便是公主之身，门当户对。这般抗拒，莫非也认为朕……不配指婚？”
武帝不悦地瞪着钟离简道，他花白的长眉皱起，表达着心中的不满。这个乱世中自立为帝的老者，用他的威严不断压迫着钟离简，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就仿佛钟离简只要敢说半个不字，他也能直接将这个所谓的义女拉出去砍了。
喜宴厅中再一次地变得鸦雀无声。武帝瞪着钟离简沉默不语；项云浓眉一挑，端坐着看热闹；盈高风阴着脸欲上前去，被李红英拽住了衣角；应渊垂着眼隐忍着表情，再一掀眼皮隐去眸中的恨色。
驰骋沙场的女将军，在尝试和更高权力的对峙中，只轻微试探便直接溃不成军。她谁也不能看，谁也不想看，她知道在这里，看谁也没用。她的心在流血，面上却只能咬着牙换上笑脸，隐去泪水，拜所谓的君王以大礼。
“钟离简！谢父皇赐婚！”
漫漫长夜，元帅府洞房花烛，将军府孤影独酌。
没什么差别的红烛明明灭灭，钟离简一身酒气，一把将酒坛子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唰”地抽出自己的长刀，刀指碎瓷红着眼怒喝：
“什么狗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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