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踢皮球

　　郝振亮离开陈乡长时，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塞满了各种味道，但最多的就是不满，进而就是生气。
　　能满意能不生气吗？郝家堡土特产收购站刚刚成立，工作刚刚开展起来，业绩刚刚有起色，在全乡的影响力也刚刚在扩大，他陈乡长竟然要求把收购站搬到乡里去，这不明摆着要切断郝家堡村民的一条脱贫致富路吗？这不明摆着要往他陈乡长的功劳薄上贴金吗？这不明摆着······再说，一旦王光辉离开了郝家堡，那么今后，她还能顾及郝家堡的利益吗？什么顾全大局？为了全乡广大村民的共同利益，扯蛋去吧！郝家堡从上个世纪就穷，都穷了一代又一代了，今天总算迎来了党的脱贫攻坚的好政策，又有了王光辉这个得力帮手，这就如虎添翼，而他陈乡长却要把这虎的翅膀割下来，生生安到乡里去，这、这······
　　可是，单靠生气如何解决了问题？
　　本来刚才，在陈乡长滔滔不绝长篇大论时，郝振亮却一心想着怎样才能抵制陈乡长的“无理要求”，但当他抬头一看陈乡长时，不由心头一紧。
　　陈乡长本想靠说服教育打动郝振亮，让郝振亮顺从他的旨意，同意把收购站搬到乡里，可是他花了不少心思费了不少囗舌，再看郝振亮，人家只顾低着头，对他的谆谆教导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这才意识到，人家把他的话全当了耳旁风。一气之下，他一拍茶几一瞪眼，恢复了他“陈老绷”的本来面目，问道：“郝振亮，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啊？啊，”郝振亮如梦初醒，“你说、你说要把收购站搬到乡里来。”
　　“那，你是什么态度？”
　　“我？我还没想好呢。”
　　“你想什么想？你还想什么？我刚才说过了，咱要从大局出发，着眼于全乡的利益，对吧？现在你就给我明确地说，把你们村的收购站搬到乡里来，你，同意不同意？”
　　看着已经发了脾气的“陈老绷”，郝振亮有些发怵了，刚才本欲搞拖延战术的心理，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不过他还并没就此放弃了抵抗，于是，他扮演丁了一个足球运动员的角色，飞起一脚就把皮球踢了出去：“乡长，这事你不该找我呀，你得去找马向原呀，他是第一书记，他说了算啊。”
　　然而，陈乡长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也知道郝振亮此时跟他耍的什么花招，所以，他根本没理郝振亮踢出去的球，却是阴险地笑了笑，说：“郝振亮，你少和我来这套，他是他你是你，我现在问的是你，你同意不同意。”
　　郝振亮计穷了，只好恭敬地说：“乡长，郝家堡的收购站，是经过村两委，还有抚贫第一书记，咱们共同研究成立的，现在你叫我一个人说，我没有那个权力呀，乡长，你说是不是？我的好乡长啊。”
　　“别和我软磨硬泡，现在我就问你，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我呀，我么······”
　　陈乡长完全看穿了郝振亮的意图，说：“郝振亮，我可告诉你，如果今天你胆敢和我对抗，那么今后，什么补助救济，什么抚持贷款，一切一切的好事，你们村呐，想都别想！”
　　就这一句话，就把郝振亮彻底震慑住了，他赶紧说：“乡长，你可别这么吓唬我呀。要不这样，我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研究一下，这总应该吧？”
　　陈乡长也算讲理，略想一下，他说：“好，我就容你一天，明天天黑前，你必须答复我！”
　　郝振亮就这样离开了陈乡长。
　　回到郝家堡，郝振亮立刻和马向原商讨对策。
　　“对策只有一个，咱们的收购站不搬，哪也不搬。”马向原坚定地说。
　　看着马向原那不容反抗的神情，听着那毫不动摇的语气，郝振亮的心，陡然坚定了许多。可是他心里，还是很担心，担心陈乡长行使上级权力，来个行政死命令。于是他说：“那，看陈乡长那态度，他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哇？”
　　“那没关系，你这么办，这么办······”马向原对郝振亮献计献策。
　　第二天傍晚，郝振亮接到了陈乡长的电话。
　　“振亮啊，咱们谈的那件事，你们研究得怎么样啦？”陈乡长问，那囗气相当温和。
　　“噢，乡长，是这么回事，我们研究哇，你们乡里再成立一个收购站，不就完了吗？”郝振亮把马向原的第一个计策献给了陈乡长。
　　静音，好一会儿陈乡长才说：“你这不废话吗？如果乡里成立个收购站能行，我还要你的干嘛？我听说，你们村不也搞过直播带货吗？最后只卖出去二斤黄，你想让我也就卖出去二斤黄瓜吗？”
　　“不是乡长，我哪能是那个意思呢？”
　　“我知道你不能是那个意思。要不这样吧，我在乡里成立个收购站，你把那个王光辉调给我，这就行了。”
　　“哎呀我的乡长，人家王光辉是城里人，也不归咱管呐，更不归咱调遣，我哪有资格调人家呀。”
　　陈乡长刚才的温和一扫而光，那声调高得有些震耳欲聋：“你小子就和我扯皮是不？我再问你一遍，把王辉借到乡里来，你同意不？”
　　“乡长啊，我的好乡长，这事光我同意也没用啊，要不这样吧，你找马向原书记吧，只要他同意，我绝不反对。”郝振亮把马向原的第二条计策献给了陈乡长。
　　“好，你给我等着！”
　　陈乡长“叭！”地撂了电话，郝振亮自顾嘀咕着：“等着就等着，只要王光辉不走，咱郝家堡贫困村的帽子，就能摘得快。”
　　陈乡长可说到做到绝没放空炮，次日九点，郝振亮就“等”来了陈乡长。
　　见乡长亲自登门造访，郝振亮知道人家动真格的了，就急忙把马向原叫到了村委会，三个人隔着会议桌案坐下，就如同板门店谈判那样，各揣心机地开始了“谈判”。
　　这回，陈乡长看都不看郝振亮一眼，而是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马向原，说：“小马呀，乡里打算把你们的收购站搬到乡里去，连同王光辉一同调过去，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么，昨天我和郝振亮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想必你也知道了。昨天嘛，郝振亮也对我表了态，说坚决服从乡里的安排，我想，你也不会反对吧？”
　　马向原瞥郝振亮一眼，心想这是怎么了？难道，他郝振亮对我阳奉阴违了？不过转瞬他明白了，陈乡长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他施用的一种策略罢了。于是，马向原笑道：“陈乡长，这事呀，无论咱们谁同意，都不起作用，有决定权的是人家王光辉，所以，我建议，您去找王光辉谈，只要她愿意，我们谁都没意见，您看这样行吧？”
　　“噢？”陈乡长看看马向原，又看看郝振亮，心想我遇见两个踢球高手了，都把皮球踢得那么专业，那么无可挑剔。“这么说，只要王光辉愿意，你们就不扯后腿了？”
　　“那当然，”马向原说，“要不，我打电话把王光辉叫来？”
　　“不不不，人家刘备能三顾茅庐，我一个小小的乡长，就不能亲自登门了？”
　　见陈乡长要见王光辉，郝振亮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万一王光辉被陈乡长那三寸不烂之舌所打动而答应了他，那可咋整？马向原却露出一丝令人不易觉察的笑。
　　说来马向原还真就是未卜先知，昨天他就预料到，如果他把皮球踢向王光辉，陈乡长务必得找王光辉，所以，他昨天就把这一事件通报了王光辉，并千叮咛万嘱付，让王光辉千万不能答应陈乡长，决不答应！王光辉当即表示：对，坚决不答应！
　　然而，陈乡长再精明再老谋深算，一时也难以猜到马向原竟和他耍花招，先他一步搞了“暗箱操作”。于是，他决定亲自拜访王光辉，对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定要把王光辉动员到乡里去，为全乡的脱贫攻坚贡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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