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打起鼓来敲起锣

　　王光辉边往回走着，边在心里说，白长了一张“国”字脸了，看来“人不可貎相”这句话，反过来用也合适。转而她又想，纯粹是个窝囊废！就这套号的还搞对象呢，打你一辈子光棍吧！
　　走到村委会院外，衣兜里的手机响，王光辉掏出来接通了。
　　“喂，你是王光辉吗？”对方问。
　　“对，你哪位？”
　　“我是民生商场的老邢啊，你给我的茧蛹卖完了，你还能再给我送来一些吗？”
　　王光辉陡然想起她往市内几家商户送的蚕茧，让她意外的是，这家这么快就卖完了。于是她答应老邢下午就送。放下电话，她又联系了另几家商户，那几家都说，蚕茧卖得差不多了，再送去些完全可以。
　　王光辉乐得全然忘了刚才的事，全然忘了眼下应该怎样处置郝振山、就快速走了进村委会院子。
　　小雅还站在车前，看着残破的风挡玻璃，气呼呼地扬言，说等逮着那个砸车的狗东西，她就用石头砸他的脑袋，把他的脑袋砸得就像这风挡玻璃。
　　“快快小雅，你先别砸了，咱俩装车。”王光辉说。
　　“装车?装唅车呀？”小雅问。
　　王光辉把市里商户要蚕茧的事说了，小雅听了，乐得同样忘了挨砸的车，忘了要把谁的脑袋砸成那破损的风挡玻璃。
　　在马向原和郝振亮两位书记的帮助下，一阵强体力劳动后，挨砸的车上装了八玻璃丝袋子蚕茧。封好车，村里合作社的人记完账，王光辉驾着破了相的“皮卡”，小雅随从，汽车就开出了院子。刚要右拐上路，王光辉看见郝振山从那边过来，离她只有几米远。
　　大概看出了王光辉开车要去哪，郝振山招手道：“唉，光辉。”
　　王光辉就像没看见也没听见，一脚油门就拐了过去。郝振山在后面追着喊：“光辉，等等我，把我带回去！”
　　汽车毫不减速，一溜烟越跑越远，渐渐淡出郝振山的视线。
　　车里，小雅不太懂地问王光辉：“王姐，那人谁呀？”
　　“那就是个窝囊废，不爱搭理他。”王光辉答。
　　这回小雅懂了，说：“王姐，他是你那亲爱的吧？”
　　“一点都不‘亲爱的’。”
　　小雅嗤嗤笑：“王姐，咋把你给得罪了？看那人挺斯文的呀。”
　　王光辉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再回答小雅的提问，小雅也就识趣地没再多嘴。
　　车开进市内，把蚕茧逐一分给了几家商户，送小雅回家后，王光辉再次把车开进汽车修理铺，打算换风挡玻璃。修车师傅见到王光辉和那破了相的车，笑道：“胖丫，你的车可真多灾多难呐。”
　　另一位接道：“行啊，好歹还没面目全非，也就换张脸呗。”
　　王光辉生气，说：“明儿个让你面目全非。”
　　“嗬，胖丫生气啦？大哥我嘴欠，我掌嘴。”说着还真就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扇得还挺响。
　　王光辉破涕为笑：“抓紧啊，明早我提车！”
　　硬梆梆甩下这一句，王光辉回了家。董艳伶没在家，她憋着一股气给妈打电话。
　　董艳伶遵命回来了，第一眼看见王光辉时，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不由在心中骂，郝振山那个小王八羔子，还说他保证不对光辉说呢，他不说，咱光辉能是这副脸色？
　　尽管这样想，但美艳又伶俐的董艳伶，却假装若无其事，笑嘻嘻地走到王光辉面前，笑嘻嘻地说：“光辉呀，我的宝贝女儿呀，今天怎么有时间回家啦？是不是想妈了呀？”
　　王光辉仍然绷着脸：“妈，您可真是我亲爱的妈，我可太想您了呀。”
　　董艳伶收敛了笑容，眨巴几下眼睛：“有话就直说啊，别连讽刺带挖苦的。”
　　“还人家讽刺挖苦，妈，您说您干的都是什么事呀？”
　　“我干什么事了？我干什么也都是为你好，明白没？”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您总得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吧？”
　　董艳伶完全知道了，真就是郝振山对王光辉谈及了她对郝振山要求的那件事，可是那小子是怎么和王光辉说的呢？都说了些什么呢？她却不知道。于是她刺探性地说：“光辉，既然你知道妈是为你好，你就得听妈的。你说说，咱一家三囗，总得有个当家的吧？我来当这个家，你放心，准没错。”
　　“妈，您叫我说什么好呢？难怪我爸说您、说您那什么打立正。”
　　“熊瞎子打立正，对吧？”董艳伶倒毫不隐讳自己的“优点”，而且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可是我熊瞎子打立正，错了吗？想当年，我要和别人出去演出挣钱，你爸死活都不让，后来我没听他的抬脚走了，哼！现在怎么样？咱家单靠你爸一个人的死工资，能有现在这样的日子过？你看这大房子，也算得上气派又豪华了吧？你要买车做买卖，不都是我出的钱吗？哼！还我熊瞎子打立正，你叫你爸打个立正给我看看，看你们能过上什么日子。”
　　好一通长篇大论，全是自我标榜自我炫耀的，说得王光辉张囗结舌不知如何反驳。后来王光辉问她爸，她妈说的那些是否属实，王旺淡淡一笑，说：“她说的那些呀，有一部分是对的。当时我只说孩子太小，我还得上班没法伺候，她说把你交给你姥，我也就默许了。”王光辉这才知道，原来她妈还善于夸大其辞呢。
　　此时见王光辉无言以对，董艳伶更加兴致大发，说：“光辉呀，你听妈的不会错，你爸他就是个狗头军师，除了歪门邪道不着调外，他能有什么正大光明的好主意？”
　　王光辉心想，亏了爸那歪门邪道不着调呢，不然，起码这辆车就买不成。但她却说：“妈，咱先不说爸，咱说郝振山吧，您就那么看不上他吗？”
　　这突然的转移话题，让董艳伶有些措手不及。她说：“光辉呀，我可不是看不上他，我是说呢，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哪点配不上呢？”
　　“起码他身高就不行。”
　　“妈，您这就是孩子自己的好，媳妇别人的好。”
　　“光辉，搁哪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怎么流了流气的呢？”
　　王光辉嘿嘿笑，说：“妈，就身高不达标，您就给人家一套房子让他和我断？”
　　董艳伶一时有些发傻发愣，不过转瞬，她就什么都明白了，郝振山不但对王光辉道出了事实真相，而且说得很完整，而且说出了要害。她不由在心中又一次骂：这小鳖犊子，把我全给出卖了。想到这，她脱囗说：“还有，他不讲诚信。”
　　“啊？他什么地方不讲诚信啦？”
　　“他、他答应我好好的，这件事不和你说不和你说，这怎么还到底和你说了？这叫讲诚信呐？”
　　王光得涕笑皆非，想不到妈能拿这事当证据，给人扣帽子。
　　“妈呀，我可真的服了您了。”王光辉无可奈何。
　　王旺下班回来了，进屋看见闺女，咧嘴一乐，说：“闺女回来啦？叫爸看看，哎哟，黑了点，不过没关系，这叫健康肤色。”
　　王光辉遇见救星一样，迎上去挽着爸的手臂，告状说：“爸，您看呐，妈要给别人买房子呢。”
　　王旺一边拉着女儿坐下，边看着董艳伶问：“嗯？你要给谁买房子呀？”
　　王光辉代为答道：“给小郝，郝振山。”
　　“是吗？给小郝买房子？”王旺没太理解，“那，是不是早了点呀？”
　　“不早啦，”仍然是王光辉代答：“咱妈恨不得小郝来的第二天就给买呢。”
　　王旺更加不理解了，瞅瞅王光辉，瞅瞅董艳伶，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王光辉说：“您叫妈说吧。”
　　“我说什么说？我不说，我做饭去。”
　　董艳伶起身去了厨房。王光辉对爸说：“爸，您可不知道，妈找小郝，让他和我断绝关系，说如果他办到了，妈就给他买套房子，说如果不然，妈就让小郝这辈子都没好日子过。”
　　听了这些，王旺啥话没说，好长时间才叹息一声，说：“这样看来，事态的确有些严重。那，闺女，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那，小郝呢，他怎么说？”
　　“他也非常为难，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处理。”
　　现在，不能不说董艳伶非同凡响了，只那么一个动作，就把三个人齐刷刷地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王旺起身来到厨房，打算和董艳伶谈一谈。董艳伶瞥王旺一眼，边摆弄着饭锅边哼起了由她篡改的东北民歌小调：“我打起鼓来敲起锣，锅碗瓢盆乐呵呵······”
　　王旺啥话没说，一转身，又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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