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回看清了

　　王光辉撂了电话，对郝振山说：“是我妈，她总是对我不放心，就像我在外边能惹什么祸似的。”
　　“阿姨是怕祸惹你。”
　　王光辉耵一眼郝振山，见他说这话时一本正经，丝毫没有打趣的意思，就忍不住笑了，并且让那笑发酵了好一会儿。
　　郝振山仍然一本正经，丝毫没受王光辉笑的影响。待王光辉渐渐止住了笑，他问：“有那么可笑吗？”
　　“你说呢？”王光辉反问。
　　郝振山轻轻摇摇头，这才淡淡地笑了一下。
　　“你呢？你只身在外，你妈就不牵挂你？”王光辉问。
　　“牵挂那是肯定的。但是，我和你有所不同，首先我是男的，通常来说，男的只要不惹祸，祸是很少惹上他的；其次我离家多年，妈对我的牵挂也就淡了。”
　　“对呀，是这么个道理。来，你吃菜。”
　　这是在一家饭店里，是王旺把王光辉和郝振山聚到一起的，又为她们点了两道菜和米饭饮料什么的，付完账才离去的。
　　王旺此举，无疑是出于为两位年轻人创造交往条件的，但是，此举却加剧了郝振山那“几多欢喜几多愁”，尤其让他愈发愁。。
　　自从走出家里那个大山沟，一步跨进高等学府后，郝振山就胸怀大志，时时想着要为自己打造出一片全新的生活天地，也让他的爸妈及他的下一代，跟他过上光宗耀祖且又大富大贵的好日子。除此之外，他还为自己择偶定立了严格的标准，那就是，首先，那姑娘看上去必须是玲珑剔透、小鸟依人类型的，他与她游走于花前月下，漫步在明媚的海滩，尽享那情深意切，爱意绵绵.其次，她还得有修养，有内涵，绝不可以虎头愣脑不管不顾，更不能张牙舞爪破马张飞。这是他择偶雷打不动的先决条件。
　　然而现在，他却处在了难解难分的两难境地，让他“几多欢喜几多愁”。
　　在他看来，如果自己真的能成为王旺处长的乘龙快婿，介绍人又是他的顶头处长，那么对他的仕途，对他实现自己的人生规划，无疑都是大有裨益的，甚至还可以说，那他，很可能就会从此平步青云，一切都能如愿以偿的啦，这可是他多年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呀。现在，大好时机就摆在眼前，这，怎能不让他心存“几多欢喜”呢？
　　可是，却有“几多愁”紧随其后呢。
　　那天在饭店“小酌”时，当他得知两位处长大人怀揣怎样的心机后，就立刻想起了王光辉的“光辉形象”，他那“几多愁”，也就随之涌上了心头。能不愁吗？王光辉的形象，无论如何都没让他看出玲珑剔透，更没让他感到“小鸟依人”，甚至恰恰相反。如果用五大三粗来形容王光辉，可能有些过，但用丰满来说，还是恰如其分的。还有她的容貌，咱不去比花容月貌，可是、可是也别那么“营养过剩”啊，这不和自己的择偶标准大相径庭吗？甚至是背道而驰的。至于王光辉哪种性格什么为人，现在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外观形象这一条就，就······而且还要和她在一起生活一辈子，这就彻底粉碎了他曾经憧憬的花前月下的爱意绵绵了。这时他设想，假如他拒绝了他顶头处长的美意呢？那么，许处长能否因此而不满或是发怒呢？如果真是那样，处长把那挤脚的、叫你脱不下又穿不了小鞋给自己套上，并且一双接一双地给你套，自己这辈子，恐怕永远实现不了那美好的人生规划了，自己这辈子，不就要全毁了吗？想起这些，他不由心惊胆战，怎又能不让他大犯其愁呢？
　　但是，郝振山对王旺今晚的安排还是感到很暖心，又有些受宠若惊之感，这就更让他无法拒绝同王光辉的交往了。
　　“你爸这人可真好，有心计，会办事，在单位，他囗碑也很好。”郝振山由衷地说。
　　“那当然了。可是有一件事，我得问问你。”
　　“你问吧。”
　　“就是你上我家串门那天，你们都是有准备的，是吧？”
　　“啊？”郝振山现出一副惊疑的神色，但转眼，又恢复了常态，“啊，其呀呀，你爸他们都是有准备的，可我有啥准备呀？是许处长让我陪他到别人家串门，我哪敢不去呀？”
　　“哦，那我就明白了。”王光辉说，心想这老的给小的下套，还真容易。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的。”郝振山补充说。
　　王光辉发自内心地佩服老爸办事的巧妙，不像妈那样莽撞，搞得自己差点走不出那间咖啡厅。
　　稍冷场，王光辉没话找话：“你叫郝振山，对吧？”
　　“对。”
　　“听说你家是农村的，在哪呀？”
　　“就在溪源县，大山沟里，”郝振毫不隐讳。“你去过农村没？”
　　“去过，上学时下乡劳动，老师带我们去的。”
　　“那，你去过大山沟吗？和你说吧，我家那边的山可大呀，夏天郁郁葱葱，冬天白雪皑皑，要论风光那可是一流的，就是，就是那地方太穷了。”
　　“能怎么穷呢？”
　　“哎，三言两语讲不清楚，等以后的，有机会我领你去看一看，你就知道了。”
　　王光辉动心了。农村她去过，可是那种郁郁葱葱的大山沟，她还真就没去过。从这一刻起，她就把郝振山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上，期聁着有朝一日，让她到那个贫穷的大山沟里见识点什么。
　　随便吃随便唠着，渐渐，两个年轻人也就没有了刚见面时的拘束，言谈举止也就愈发自然，王光辉也就敢于直视郝振山的面容了。
　　王光辉一眼一眼地瞟着郝振山，有时，目光还在郝振山的脸上略作停留。刚认真看时，她觉得郝振山的长相也就一般化，没什么能打动人的地方，但再看几眼，她似乎看出特点了。郝振山的脸型方方正正，纯粹是人们形容的那种“国”字脸。男人的这种脸型，是王光辉最为看重、最为欣赏的。在她看来，这种脸型的男人都性格刚毅，坚强，办事严谨一丝不苟，而且，不知她从哪得出的结论，这种脸型的男人都忠诚可靠，不花心。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必担心他拈花惹草胡乱搞，搞得你整天心神不宁或是提心吊胆。于是，王光辉得出了结论，郝振山并非如她妈所说“有些偏丑”，更不是什么“不行”，应该说“不错”才对。
　　两位年轻人从饭店出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和许多高楼大厦上，五彩缤纷的霓虹彩灯不住地闪耀，使得整座城市都在那熠熠闪闪的光辉中，显得辉煌灿烂又生机勃勃。此时，下班的人早已匆匆过去，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倒让这辉煌的市井略显宁静。晚风吹来，带着春天的暖意，吹在身上拂在脸上，让人感到格外的心胸舒畅。
　　“啊，真好。”王光辉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
　　“是呀，看咱生活这地方，越来越清新整洁，越来越繁荣兴旺，咱幸福哇。”郝振山同样心生感慨。
　　前面就到公交车站了，郝振山忽然站住了，问：“你说，你爸是处长，我们许处长又是管人事的，怎么就没给你安排个好点的工作呢？”
　　“倒安排过，”王光辉答，“可是我的文凭不够级呀，所以机关去不了；到工厂车间干了一段儿，我又感到不适应，就不干了，这不，一个多月前，我才到这家公司。”
　　“这么说，这家公司你适应了呗？”
　　“还行吧，至少，这家公司在市内，工作环境挺清洁的，不像工厂，乌烟瘴气的。虽然那时我在车间当个办事员，但整天还得往班组跑，所以就······”
　　“找适合自己的工作干，这没错，如果一个人没有一个顺心的工作，那么，势必要影响到其他方面的。”
　　“谢谢你的理解。”
　　二人继续朝前走，到了公交车站，王光辉上了车，和郝振山摆手道再见。
　　公交车开动了，朝王光辉家的方向开。这时，王光辉忽然想起了爸对她的嘱咐：“闺女呀，你也知道，你妈不同意你和小郝处，但是呢，我和你姥爷姥姥又觉得，小郝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希望你们处处看，所以呢，目前，你和小郝只能暗中往来，如果你们处好了呢，咱再做你妈的工作，你看这样行吧？”
　　这也正是当前王光辉的想法，可是，这事能瞒得住妈吗？又能瞒多久呢？假如自己和郝振山处得好了，又怎么去过妈那一关呢？
　　王光辉未免心生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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