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做我的新娘
京城。长丰县。
鞭炮,花轿,仪仗将整条街染红了。
顾鸳鸯坐在花轿里,宁静如水。
她一手把着针,一手控住巾帽,眼珠随着针线,来来回回地移动。
每当她心里乱了,就喜欢拿出这帽子来织一织。
本来以为今天用不上,却派上了用场。
花轿穿过两条街,锣鼓敲得她耳朵都快木了。
好在手里有个活干,心里也清净了不少。
一路上,手上的线没几根了。
顾鸳鸯掀开轿帘,对外面的丫鬟喜鹊吩咐了一句:“明日得添些线了。”
喜鹊听见声音,凑到了轿帘边上,“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线?”
“什么时候都得管。”顾鸳鸯淡淡说完,合上了轿帘。
喜鹊又凑了上来,“小姐,一会拜完堂,咱们就溜了吧!去找夫人!找到了夫人,还是像从前一样,开咱们的客栈。”
顾鸳鸯低着头,没有回答。
她全神贯注地将巾帽装进包袱里,系好,将包袱递给喜鹊,“一会你帮我把这东西拿好,别丢了。”
“小姐!这包袱丢不了!”喜鹊跺了跺脚,憋不住了,“你真想去陪那个糟老头子过日子去呀!那还不如趁早找根绳吊死算了!”
“如果你不想留下来,拜完堂,我会找个理由,让他们放你走。”
“小姐,你说的什么话?夫人让我跟着你过来,我就没有一个人回去的道理!”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顾鸳鸯平静地看着喜鹊。
她平静的语调里有一种特殊的震慑力,让人难以再反驳。
喜鹊没再说什么,合上轿帘,噘着嘴,一肚子不快,“小姐真的就要嫁给那个芝麻县令,断送后半辈子吗?”
轿子继续朝着县令的府邸,缓缓驰近。
锣鼓声,鞭炮声不绝于耳。
就在此刻,临花街不远处的沈宅,也正鸡犬不宁。
沈老太太年过甲子,年纪大了,疾病缠身。
下床,她就让丫鬟搀扶着,朝宝贝孙子的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紧闭着,丫鬟在门外敲了几声,没有人应答。
沈老太太耐不住性子,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子里又是空空如也。
“人呢?那个小兔崽子又去哪里了?”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剁着,心里一股子气不顺,咳嗽不止。
丫鬟阿桃递上了手帕,一边抚过老太太后背,给她顺气,一边开导:“老夫人,大少爷不过是出去玩了,您还怕他能丢了不成,快别气坏了身子。”
“玩玩玩!成天就知道玩!老二家那个没安好心的东西,已经准备把她娘家里人往府上塞了。昨日个还跟我说,她娘家的侄女过两日就到。明面上是想把她的侄女说给沈凤河做媳妇,实际上,她是想派她侄女来抢夺沈凤河的财产!我恨不得立马就给沈凤河找个靠谱媳妇,生两个大胖孙子,我才好放心,可这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沈老太太一口气说完,连喘了几口粗气。
想到昨日梦里,二房太太串通侄女欺负沈凤河的画面,沈老太太就难咽下这口恶气。
阿桃站在沈老太太一旁,想要开导,这会也没话说了。
沈家是京城有名的富商。
沈老太太一共有三个儿子。
老大夫妻死了快十年了,留下一个傻子少爷沈凤河。
沈凤河二十出头,的确该讨个媳妇了。
可京城谁家也不愿把好好的闺女,许配给一个傻子。
沈家的二夫人张氏钻了这个空子,琢磨着把娘家人许配给沈凤河,刮分沈凤河的财产。
这几日,张氏就成天就往沈凤河的屋子里钻,变着法问沈凤河,“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
沈凤河一大早被二婶麻得头疼。
他趁着二婶不留神,拉着贴身护卫长坤,爬到了院墙边的大树上。
这会,两人正在乘凉。
沈凤河窝在一棵柳树上,一只脚勾着枝杈,一只脚搁着树杈上,一阵抖。
腿一抖,树就跟着摇晃。
沈凤河腿上抖得欢喜,手上也没消停。
他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扯下柳树条,在手里绕圈圈。
邻近的树上,长坤盯着院子里急坏了的沈老太太,问了一句旁边的沈凤河,“少爷,今天还出去吗?”
沈凤河咧开嘴,双眼眯起来了,“县令今天要娶媳妇!我们得去捧场。”
长坤点了点头,跳下了树。
沈凤河随后,也下了树。
两人一人买了一根冰糖葫芦,东逛逛,西晃晃,到了县令的府邸。
县令姓蒋,人称蒋老爷。
蒋老爷任职县令有些年头了。
他最初上任时,长丰县的百姓也是热情高涨。
三天两头都有人去衙门里闹事,找蒋老爷伸冤。
后来时间久了,人们渐渐发现,每次报了案,进了衙门,蒋老爷就一顿忽悠。
最后啥也没解决。
前些年,衙门里的伙计,还传出蒋老爷这些年为官的心德,“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大的事在我这,都不是事。还是老子说得好,就是要无为而治!”
蒋老爷在长丰县“无为”了十多年,硬是连自己的婚事也没解决。
今日听说县令要娶媳妇了,百姓们都惊掉了下巴,“那个老东西要娶媳妇?他不是应该在窑子里浑水摸鱼,搅合一辈子吗?难不成是昨天被雷劈坏了脑袋,要娶媳妇了?”
“这老东西怎么老了,倒还算不清楚这笔账了。他仗着自己是县令,抠抠索索地去窑子也花不了几个钱。娶媳妇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一件大事!”
县令要娶媳妇,实在是不符合他的作风。
消息一传出去,挤来看热闹的人不少。
沈凤河和长坤也是看热闹中的一员。
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挤进蒋府。
沈凤河拉着长坤在靠门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很好,既能看正厅里的热闹,也能看蒋府门外的热闹。
蒋府门外,蒋老爷挂着红花,站在门口。
他含含糊糊活了大半辈子,没办过什么大事。
今日这么大的排场,他实在有些不习惯,心里老觉得惴惴不安,担心要出什么事。
锣鼓声后,新娘的花轿停在了蒋府门口。
蒋老爷眼睛盯着花轿,眼里的担心都变成了兴奋的光亮。
红娘及时提醒蒋老爷,“蒋老爷,恭喜了,新娘到了!吉时也到了,该拜天地了!”
红娘将新娘扶出花轿,递到了蒋老爷手里。
蒋老爷搀扶着新娘,太激动了,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一步三回头地牵着新娘,进了正厅。
突然,府邸门口传来女人的喊叫声,“蒋经纬,你给我出来!我告诉你,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休想再娶别的女人!”
蒋经纬是蒋老爷的全名。
好些年没人这么喊蒋老爷了。
蒋老爷听见声音,浑身一个哆嗦,脸顿时就白了,“完了,完了,全完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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