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战争的本质
卡嘉莉回国后第一个风光的上午还没过完，人刚上车就被老爹通知不用回家了直接去参加首长会吧。她扫了眼参会人员表，发现不仅五大家族都在，蜜纳·萨哈克甚至要以萨哈克家族的族长身份出席，不由得眼前一黑。
“不得不说，面对赫里波利斯上的危机，卡嘉莉小姐的处理方式也令人欣慰，没有暴露身份替奥布避免了最大的危机。”
说话者是个有着明显东方面孔的男子，他穿着一身与乌兹米相同的首长制服，坐在会议圆桌的一角，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卡嘉莉。
卡嘉莉是房间里唯一一个身穿紫色外套却还站着的人，仿佛不是参会而是被审，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别给我玩捧杀这套啊！时贞家的老狐狸！
卡嘉莉在心中暗骂，时贞家族族长下半句话已然出口：“但扎夫特对奥布似乎还有误会啊……外交部就关于赫里波利斯上的战斗向评议会问责，却被那位萨拉议长反问‘为什么奥布的曙光社在帮助地球军开发军械，这是保持中立该有的行为吗？’这样的话。”
他的用词立刻让会议的焦点变成在场的两位阿斯哈家成员，仿佛全是阿斯哈家族和曙光社的错。卡嘉莉咽下怒气，笑着答道：“首先感谢时贞大人对我的肯定，不过既然是在首长会议中，还是称我为阿斯哈大佐比较正式。”
“关于g计划，在场的诸位首长或多或少都知道吧，这也是奥布一直以来为了保持中立而做出的牺牲，相信大家都能理解。”接着，她调出一段监控与录音，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中播放：“比起这个，作为国防部的一员，我更想询问一下时贞大人——为什么在我们的监控与扎夫特提供的录音录像中，赫里波利斯的守军长官及其部下会做出‘主动请求扎夫特进入赫里波利斯参战’的决定？”
时贞首长脸色不好看了，视频中那位军官正是他们家族的一员。
卡嘉莉心道不就是甩锅吗？搞得好像谁不会似的。首长会议在没有记者镜头存在的时候一直都如此诡谲，这才让她练就了一身阴阳怪气的本事。
刚才那位时贞大人也是，面对强势的阿斯哈家，沉寂了快5年终于坐不住了？还是说背后有其他人指使……卡嘉莉的目光落在会议室的另一角，继续道：“我还想问问，到底是谁，在没有阿斯哈家族的允许下，把我的设计——村雨原型机暴露给地球联合？”
她双手撑着会议桌，微笑：“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地球联合没有看上村雨原型机？或者扎夫特没认出那些机体是奥布的？比起g计划被暴露，这件事能给奥布带来多大的风险，请问各位首长知道吗？”
“咳。”会议桌上有人清了清嗓子，有人目光飘移，一位披着黑色长发的女性站起身，道：“带队驾驶村雨去帮助地球军战斗的人是我，卡嘉莉大人。”
卡嘉莉的脸立刻冷了下来，蜜纳·萨哈克表现得不卑不亢：“实在抱歉，但那也是为了奥布能够继续保持中立我们不得不做出得选择。”
“那时，维多利亚港继巴拿马宇宙港之后也被扎夫特攻占，地球联合连失两座质量加速器。相信卡嘉莉大人也明白，如果不帮助地球军拿回其中一座，奥布的质量加速器‘辉夜’肯定会被地球军盯上。”
卡嘉莉在心底嘁了一声。
“战斗很顺利，但也正因为驾驶过村雨，我们才发现了更大的问题。”蜜纳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卡嘉莉大人，您耗巨资设计的村雨系列有着无法弥补的缺陷，根本不能投入量产也不适合实战。”
……耗巨资？！卡嘉莉气得差点没跳过去动手。她那些钱耗在哪这人能不知道吗？使徒的开发花钱如流水，那才是资金的真正去向。
“对此，卡嘉莉大人能给首长会一个解释吗？毕竟也有国防部的资金在其中，公私不分可不好。”形势逆转，蜜纳显得冷静而自信，卡嘉莉则有几分气急败坏了。
“解释……”卡嘉莉快气笑了，蜜纳这是在强迫她在使徒与自己的名声之间做出选择。要是辩解资金是给使徒的，就算她能拿回使徒，她的名声在国防部也臭了。就算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不仅使徒拿不回来，村雨系列也会染上污点……
卡嘉莉看向蜜纳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活吃了：“你……”
“等一下。”
这道声音一出，全场的注意力立刻到了他身上——乌兹米·尤拉·阿斯哈。
“那段时间，小女不在奥布，我则忙于外交，在这件事上确实有所疏忽。”乌兹米黑发中早就掺进了银丝，但沉稳一如既往：“萨哈克首长，请问，你为何要在阿斯哈家族允许前，把未完成的图纸投入生产呢？就算这份设计中有国防部的投资。”
蜜纳愣了，她记得早在几年前卡嘉莉就拿出了原稿，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未完成？
卡嘉莉也愣了下，随即变得气定神闲，只差没坐下翘二郎腿了。
首长会代表、阿斯哈家首长、奥布之狮，语气不急不缓：“我看了你提交给国防部的报告，说村雨的缺陷在于ma形态与ms形态间无法顺利转换，以及操作os开发困难。那你有没有想过，曙光社不可能让一份完美的设计图随随便便就流落在外。”
蜜纳神色僵硬，她勉强道：“关于这件事，我们非常抱歉，阿斯哈代表。但……”
事情到底还是发展到乌兹米不得不下场的程度。或者说，在场的首长们，除了蜜纳·萨哈克之外，没有一个不希望乌兹米下场。
与萨哈克家族抱团或许能给他们带来长久的利益，但这些家族已经等不下去了。被阿斯哈家压制了这些年，不抓紧时机咬块肉下来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机会。再者，要是打倒了一个阿斯哈家又起来一个萨哈克家，这才是其他三个家族最不想见到的。
——他们巴不得蜜纳·萨哈克跟阿斯哈父女俩硬刚到底，这样才有空可钻。
秘密首长会结束。使徒从始至终没上台面，村雨则交给曙光社继续“尽快”完成开发，首长们还是替萨哈克家争取到了一个部队编制，以及村雨的一半优先配备权，算是阿斯哈家族在此事上的让步。
会议室大门敞开，卡嘉莉一点都不想看其他首长怎么去捧蜜纳的臭脚，阴着脸往外冲，被乌兹米的卫官拦下，带回了首长代表的办公室。
“叫你过来不是要责怪你，所以别摆出那副样子。”看到卡嘉莉咬着嘴唇眼眶都气红了，乌兹米叹了口气，挥手让卫官、秘书等人全部出去。
室内终于只剩下他们父女俩。
乌兹米上前一步，抬手用力揉了揉女儿的发顶，然后把人抱进怀里，叹道：“欢迎回家。这个月真是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卡嘉莉。”
大概是太久没感受到老父亲的温暖，卡嘉莉闷在乌兹米胸前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里带着哭腔：“一点都不好！”
乌兹米温和道：“好好……”
“使徒……我的使徒……还有村雨……”卡嘉莉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表情却是咬牙切齿的：“她甚至把朱莉他们骗去送死！如果不是奇萨卡在，朱莉他们……”
“我知道。”乌兹米一如既往地沉稳：“奇萨卡是我派去看着的。”
“……”虽然有过猜测，但没想到是真的，卡嘉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现在对自己也开始恨铁不成钢起来，这么多年了做事还要老爸替她擦屁股。
乌兹米带着闷闷不乐的女儿在沙发上坐下，抽了几张纸给她擦眼泪，看着她慢慢冷静下来。
乌兹米慢慢拍着卡嘉莉后背，话在口中转了几转，还是开口道：“卡嘉莉，你认为什么才是战争的本质？”
卡嘉莉茫然地抬起头，这个问题她在父亲这儿回答过，在家庭教师处回答过，在军校也回答过：“利益……？”
乌兹米点点头，他再次揉了下女儿毛绒绒的金发，叹道：“算了，回来了就好。”当他看见那架叫使徒的ms的惨状时，他几乎信了蜜纳的话，全凭着盲目的信念才撑到终端机联系他。
奥布之狮已年逾50，虽然姿态依旧高大笔挺，但外表早就显露出掩饰不住的老态。此时他也不知在想什么，又揉了把女儿的头顶，仿佛她还是那个会偷坑父亲一把的小不点，口中喃喃道：“回来了就好……”
远在plant，再次去探望沙漠之虎的拉克丝也被问了同样的问题。
安德鲁·巴尔特菲尔德在宽敞的军官病房中活动着自己刚被按上生化义肢的右手，又尝试着站起身，却被医护人员拦住了，又帮他把遮盖左眼的眼罩戴好。
“您刚从麻醉中醒来，还是别下床的好。”
“行吧。”安德鲁无所谓道，他重新坐回病床上，对端坐在房间的客座上的拉克丝道：“听说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还在睡，真是抱歉。”
拉克丝微笑：“哪里。”
“达哥斯坦那小子跟我说起过你，说实话我也听过不少你的歌曲。”安德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可我没听说过，您还特地投资了plant最先进的义肢开发项目……噢，它叫生化义肢是么？”
“是的。”拉克丝露出一丝苦笑：“毕竟战争发展到这一步，总有更多的人需要这项技术。”
“听起来真是令人困扰。”安德鲁挑眉：“抱歉啊，是我们这些在前线的军官不中用，所以战争才没能尽早结束。”
拉克丝并不在意他话中的讽刺，也惭愧道：“哪里，在后方的我们才更需要努力啊，怎么能一味地依赖前线呢。”
“所以，唱着‘和平之歌’的歌姬走去前线，就是她努力的方式？”
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守在房间门口的士兵中，拉克丝的护卫纷纷冷下脸，沙漠之虎的卫官则敢怒不敢言地低下头——自己头顶上司才遭遇大败，恋人还昏迷在icu里，心情当然不会好。
房间里，拉克丝笑了笑，回答：“是，这确实是‘歌姬’今后必须努力的一个点。”
闻言，安德鲁定定地看着拉克丝，背对着自己的卫官们做了个手势，后者赶紧把医护人员带出去，房间门也关上。
等整个空间内只剩他们二人，安德鲁才缓缓开口道：“萨拉委员长前天才联系过我，说有一艘新舰需要将领，而我需要戴罪立功。”
“是么。”拉克丝轻声道，她保持着宁静的微笑：“在我看来，需要将领的不只有那艘新舰。”
“是你认为，而不是‘歌姬’认为。”
“是的。”
“那‘歌姬’怎么看待这场战争。”
“‘歌姬’认为战争是残酷的、是野蛮的，只可惜敌人不肯放过我们，所以必须赢得胜利才能结束战争。”
“‘歌姬’的歌总给听众一种‘人与人真的能够互相理解’的感觉，你认为呢？”
“我认为人与人的确能够互相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彼此发动战争。”
听到这个回答，沙漠之虎低声笑了，许久后才开口道：“我在非洲生活了四年，拉克丝小姐，不仅为了战争，也为了建设。有时候我甚至有种错觉，群星内湿润的空气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而沙漠里干燥的风才是我的现实。”
安德鲁抬起头，注视着她：“拉克丝小姐，您认为，战争到底是什么呢？”
拉克丝抿了抿唇，她刚想开口，安德鲁便打断了她：“不用急着回答，拉克丝小姐。您不是要下降地球么，去亲眼看看吧。”
“去看看我们的士兵吧，再看看自然人，还有广阔的陆地、深远的海洋……我这个败军之将就在这儿等待您的消息。”
见他已经摆出不想再开口的姿态，拉克丝便站起身道：“好的，巴尔特菲尔德队长。请您保重身体，我们下次再见。”
她本定在月底的演唱会被改了地点，最高评议会或者说扎夫特有意为此造势，这几天不断宣传拉克丝将下降地球至卡潘塔利亚基地的消息，但故意不说第一场演唱会的时间，只说3月14日前拉克丝都会停留在卡潘塔利亚并进行三场演出。
与沙漠之虎浅谈过后，2月24日拉克丝乘上穿梭机，按计划前往地球。同日晚，大洋洲、卡潘塔利亚，第一场演唱会开始。
数日后，守在恋人病床边的沙漠之虎收到一封秘密邮件：
——itisacyclegoesonandon,withnobeginningandnoend
循环往复，没有始终。
安德鲁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爱莎……这次看来终于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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