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战争的孤岛上
大天使号可以回到阿拉斯加，毕竟船长舰员们都出身自地球联合，但基拉不行，他现在是奥布的公民。就算不考虑他调整者的出身，卡嘉莉在保护本国国民这方面还是很坚决。
只有二人存在的海岛上，天色渐暗。阿斯兰带着卡嘉莉找到之前勘测地形时就发现的山洞躲了进去，燃起一丛篝火。他把加热后的淡水和压缩食物分成两份，一份摆在卡嘉莉面前。
“白天和地球军打了那么久，现在早就饿了吧。”阿斯兰的语气暗含警告：“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他瞟了眼卡嘉莉被缚的双手，换来后者嘁的一声。
卡嘉莉眯着眼睛：“你就不怕我吃饱了再找你麻烦？圣盾的os后门你还没解决吧。”
阿斯兰朝圣盾的方向看了眼，声音平静无波：“如果你要抢夺圣盾……应该是夺还吧，那我只能杀了你。”
他回头看向盘坐在地的卡嘉莉：“无论如何，你们替地球军造出了那种杀器是事实，扎夫特只能选择对plant最有利的应对方式。”
听他这么说，卡嘉莉一时间分不清他又是在演戏还是他真的这么认为，认为地球军在扎夫特的压制下造出新武器是原罪，认为提供了地点与技术的奥布也不可饶恕。
她忽然想到拉克丝某次谈到阿斯兰说的话：“雷很讨厌阿斯兰，原因他不肯说，但我猜到了点。”
拉克丝在邮件中写道：“雷认识的‘阿斯兰’是个有底线的人，哪怕再迷茫，一旦被触碰到底线也会立即醒悟。所以现在的阿斯兰让他失望了，现在的阿斯兰还是个孩子……一个对父亲言听计从，把自己当作扎夫特、克鲁泽的棋子还引以为傲的孩子。”
“别看他外表很冷静，估计内心也同样‘冷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理解，当然能‘冷静’的面对一切。”
换句话说，现在16岁的阿斯兰还没有明确的底线，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为何而战……就像是，原著中的那位“卡嘉莉”。
想到这里，卡嘉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慢慢歇了那颗争强好胜的心，但又忍不住多嘴。
她轻轻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地球上的人们忍受着你们造成的能源匮乏、资源短缺，各种停工停产，生活无以为继都是应该的？”
阿斯兰脸上终于出现一模愕然，卡嘉莉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反正，只要加入plant、支持plant，你们自然会从天上下来慷慨地帮我们解决原本就是你们造成的危机？而地球人的反抗才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徒增牺牲而已，是吗？”
阿斯兰张了张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一时间里不知如何组织语言，无法反驳。
卡嘉莉才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她用讽刺的语气继续说：“ce66年12月25日圣诞节。嘛，我们奥布的确没受到太大影响，毕竟地处赤道附近。南非南美大洋洲也没受影响，毕竟一是在南半球二是有你们扎夫特在。可北半球的高纬国家呢？你猜猜有多少家庭冬天需要核能供暖？再猜猜核能消失后，当晚有多少老人、孩子，甚至是青壮年，都活活冻死在他们精心布置的圣诞树下？”
无法反驳。阿斯兰知道在北半球严寒的冬天进行的无核化作战造成了多少损失，这是扎夫特历史上无解的罪孽。一个军事系统或许可以提前对另一个军事系统进行防御性攻击，可殃及无辜平民就是错误！
何况下令将中子干扰器钉遍全球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卡嘉莉冷笑着补上最后一刀：“所以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替地球军研发那种武器？你不如问问为什么地球军打了快五年的仗都要继续打下去，问问每个驾驶着落后的ma跟你们的ginn10比1换命的地球军军人，他们哪来的以死相拼的仇恨？”
阿斯兰彻底白了脸，说不出话来。
卡嘉莉说完了快活了看到阿斯兰的脸色才感到后悔，她这几年愈发擅长诡辩——都怪首长会议！但这不是她拿阿斯兰发泄她的压力的理由。
地球联合如果没有暗中某几个军工企业和蓝色波斯菊的支持，早就要散架了，毕竟再多的仇恨与利益也不是各国拿人命去填的借口。曾经因贪理事国资源而加入地球联合的小国早就后悔了，东亚共和已经开始缩减军费开支、慢慢收回已经加入联军的部队，而欧亚联邦、大西洋联邦内部，大部分还有理智的人也都不想再打下去，只可惜……
见阿斯兰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卡嘉莉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算了，这都是前些年的事了，那时候你我都还是孩子吧，现在说那些老家伙搞出来的烂摊子也没用……”
阿斯兰沉默地走上前，解开了她被绑着的双手，把热水与食物递到她面前。
卡嘉莉傻眼了：“欸？”
阿斯兰闷头走开了，语气比刚才僵硬不少：“战争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能替扎夫特脱罪。与其想着从前的仇恨，不如考虑怎么结束战争吧。”
闻言，卡嘉莉再心里暗笑，她猛灌了一大口热水，迫不及待地撕开压缩食品的包装开吃，从早上出发开始她就没吃过任何东西，早就饿疯了。
她吃得开心，见阿斯兰坐在篝火另一边食不知味，想了想，又开口道：“而且，你怎么不问问奥布和plant的合作呢？”
阿斯兰愣了下：“啊？”
“奥布在plant建国之前就跟plant在农业、宇宙科技等方面有合作研究。当时理事会那叫一个严防死守……”
阿斯兰犹豫了下：“这我知道，奥布跟很多国家都有合作吧，无论是军事还是非军事……”
卡嘉莉打断了他的话，举起手中得压缩食物包向他示意：“卷心菜，脱水卷心菜煮过之后还是原来的味道呢，这跟我在奥布吃到的几乎没有差别。”
见阿斯兰又愣了，卡嘉莉挑眉道：“奥布和plant的科学家研究了好几年才让这种能在低重力环境中生长的卷心菜兼顾味道与营养与产量。不好吃吗？”
“嗯……”阿斯兰沉默倒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蕾诺亚结束了她在赫里波利斯的合作后马不停蹄地去了尤尼乌斯把研究成果变成大片大片的菜园，又送到每个plant调整者的餐桌上，连军粮也不例外。
这些年无论战争怎么发展，plant从未出现过粮食危机，反而餐饮业从无到有愈发繁荣，这还真得感谢plant的科学家们……与奥布。
“好吃。”阿斯兰长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食物，叹息般地说道：“你是想说，‘帮忙制造圣盾这种兵器不能怪奥布，奥布没有选择’，是吗？”
这回轮到卡嘉莉愣了。
阿斯兰的目光逐渐变得明朗起来：“确实，从ms出现，到理事国解体、地球联合成立……差不多六年的时间里地球联合倾尽全力才造出五架ms，甚至操作系统都没开发完，基础性能跟cgue差不多，只有ps装甲与海市蜃楼系统比较有意义。期间ma的开发上也没有重大突破，大型武器还是ms出现前的那几样……”
阿斯兰看着卡嘉莉，语气古怪：“你到底在这个地球军的开发计划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奥布可是调整者与自然人聚居的国家，有调整者在居然还能拖这么久，你们奥布还真是……”
“是什么？！”卡嘉莉没好气道：“你以为奥布在地球联合与plant之间苟且偷生很简单？！奥布本身是个酋长制国家，能保持现在的国策这么多年已经很艰难了好吗！一不小心就会落个跟我一样莫名其妙被追杀的下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噗……”阿斯兰忽然掩着嘴扭过头去。
卡嘉莉瞪大了眼：“蛤——？！你以为我在说笑？！”
“咳，不是，抱歉……”阿斯兰忍住笑意，“只是你说‘苟且偷生’，哪个国家的国民会这么说自己的国家啊……虽然好像是事实……”
“别以为声音小我就没听见。”卡嘉莉嫌弃脸：“事实就是这样怎么了。芝麻岛国，世界地图连个点都看不见，一个火山喷发就能灭国。不是苟且偷生是什么。”最可恨的是她苟了这么多年，成果还被蜜纳横插一脚抢走，落到拿命来赌的境地。
想到这个，卡嘉莉没心情说话了，发狠似的大口吃食物，风卷残云般地扫净，咕咚咚几口喝完水，毫不见外地卷起地上的行军毯，躺下裹住自己，蚕茧般的背影写满了“烦死了”三个大字。
看着少女大大咧咧的行为，阿斯兰着实有些意外，他试探道：“喂，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去扎夫特？你的身份在奥布应该很重要吧，无论是研究员还是什么……扎夫特可不会像地球军一样让你能拖就拖。”
“哼！你倒试试！”裹着行军毯的绿色蚕蛹一段露出几缕金发，声音闷闷的：“真到了那一步，我不会给你机会的。别小瞧我，杀你难，自尽还不简单。”
阿斯兰被这话噎了下，好一会儿之后才说：“你是奥布的公民，不是地球军。”言外之意他不会这么干的。
卡嘉莉并不领情：“……所以，如果我是地球军的话，你肯定会杀了我或者俘虏我？”
阿斯兰再一次沉默：“……差不多吧。”他手中已经沾了不少地球军军人的血，多一条不算多。
“唉……”卡嘉莉翻了个身，平躺着仰面望向石洞顶，叹道：“……你们这些人呐。”
阿斯兰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舒服，自己也没发现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赌气的意思，语速变快：“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在战争中，如果你是地球军的重要人物，我只能……”
“只能像拉克丝差点被大天使号带去月面基地一样把我带走或者就地杀死？”想到孤独又沉默地承受着一切的基拉，卡嘉莉毫不留情地打断阿斯兰的话：“别什么都拿战争当借口。”
阿斯兰皱眉，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很可能也掺和过拉克丝被俘的事：“你……”
卡嘉莉语气懒散：“都是因为战争所以‘我’才要杀人，因为是战争中，所以哪怕对面不愿意杀‘我’‘我’也得杀了对方，哪怕其实‘我’自己也不愿意杀了对方但我还是得这么干，因为是战争所以‘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自己的选择‘我’只能听从命令……之类的。”
阿斯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卡嘉莉转过头看他，目光平静：“你要是一直这么为自己找理由，总有一天你不仅会失去自己所珍视的东西，还会迷失方向，彻底成为战争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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