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学堂
时母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喝醉的时父开始闹腾了起来。
“喝，接着喝！……我没醉！”他手舞足蹈的动着，时母差点没扶住。
时亦连忙伸手搭了一下，“娘去弄点热水给爹擦擦脸吧，这里我先看着。”
“好”，时母松开手：“你先扶你爹去床上躺着。”
时母去打热水，时亦就把时父拉到了床前。
两人忙前忙后收拾了一会儿，侍候着时父躺下，时母才有时间问道：“为什么会有捐一间学堂的想法呢？”
以时家现在的条件，捐一个学堂倒也不难，而且刚刚时亦明确说是自己出钱。对于时亦自己的小金库，时母也没有兴趣去问，只是花钱的缘由，她总是要问清楚的。
时亦掖被子的手顿了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当他看见太爷爷那含着泪水的眼睛时，突然间就有了这一股冲动。
而且在冲动过后，时亦越想越觉得可行。年少难免有冲动的时候，并要为之付出高昂的代价才能成长，而且时亦的这份冲动代价好像并不高。
他仔细的想过，等把学堂建起来，学生的用书他可以找人从自己的书房里抄镌，桌椅木凳这些死物也是购置一次就能用上很久。
唯一花费较大的，可能就是学生的日常用品和聘请教书先生的花费。
而学生的日常用品时亦也没有想过自己出资，如果那样做的话，盖学堂可能就不是做好事，而是给自己找麻烦了，他准备在建起学堂之后，只免了族里学生的束脩和书本费用，至于孩子的其他费用，仍然由孩子父母支付。
如此算下来，他需要花费的，也只有建起一座学堂的费用和支付老师每年的束脩了。
“娘。”想清楚之后，时亦轻声道：“如今我们家越过越好，在村里虽然没人在我们眼前说，但红眼的肯定不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心理不平衡，做了有损我们的事，我们该怎么办？”
时母愣愣的摇了摇头。
“而且，即使不找麻烦，但不平衡，心里难免会生出一些龌龊，到时候他们天天说三道四，你能开心？”
“不过几个闲钱的事情，到时候学堂建好了，有事自然有族里人出面帮您挡着，您天天就喝喝茶养养花，没事找两个老姐妹聊聊天，不是快活？”
时母被时亦三言两语绕的云里雾里，只道是时亦为她们打算，就点点头同意了帮忙。
然而等到第二日清晨时母反应过来自己被绕进去之后，也只是笑骂了一声“小滑头”，到底也没有再找时亦辩驳，而是直接去了族长时三兴的家里。
向阳村是个很典型的景朝北方小村，村里以种植小麦和黄豆为主，大概有二百户左右的人家，收入多以地里收成和打零工为主，因此也多无多少闲钱让孩子科举，即使有供着上个两年的，见孩子不是那块料也就匆忙让下来了。
所以向阳村里，识字的人家不多，时母找到时三兴家里时，他的妻子木大娘在门口热情的招呼起了时母。
“弟妹找三兴什么事？”这些年时家生活越来越好，村里人对时父时母也是越来越客气，现在时亦年少中举，这种客气也就更甚一步。
时母：“我没什么事，是时亦有事找他，族长呢？”
木大娘惊讶道：“是状元公要找三兴？”
时母发笑：“什么状元公啊，亦儿只是刚刚通过州试而已。”
“都一样，迟早的事”，木大娘听完赶紧点了点头，见是时亦要找族长后，就大声朝屋里喊道：“老头子，快出来，状元公找你呢！”
不到片刻的功夫，时三兴从里面跑了出来。见到时母，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刚刚浇菜呢，什么事，还让弟妹专门跑过来一趟？”
时母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是亦儿有事想找你帮忙！”
时三兴有些疑惑，实在想不到时亦能有什么忙找到自己身上，但还是开口道：“你说，能帮上忙的，我指定帮。”
“在这我与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亦儿要给族里盖一座学堂，不如我们去找亦儿，让他给你说？”
“什么？”时三兴和木大娘都震惊了一瞬，他们互相看了看，仿佛要确认一遍刚才听到的话，“你说的是真的？”
时母笑道：“当然，我还能拿这事逗你们么。”
“这是好事啊！好好好！”时三兴震惊过后兴奋道道：“这是有利于我们整个家族的大事，你快带我去找时亦，不管什么忙，只要能用上我的，我都绝不推辞。”
时母笑容更甚：“好，那我们走？”
“走！”
两人走后，木大娘眨了眨眼，一时在脑袋里想了很多，她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但很多事情她都明白，时亦给族里盖学院，这是一件能改变族里命运的大事，回想起昨天还听到村里有人说过时亦家的坏话，不由的有些气愤：“呸呸呸，一个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死你们，这么重要的大事，我得赶紧去给族老说说。”
木大娘前脚刚走，另一边时母和时三兴两人也来到了时亦家里。
时亦连忙放下手里的账本，站起来迎接道：“族长伯伯来了。”
“对，来了。”时三兴呵呵笑着，有些试探性的道：“听你娘说，你想给族里捐个学堂？”
“对。”时亦摸着账本点了点头。
听到肯定的回答，时三兴一路上忐忑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开心的道：“好，好样的，自己发达了也不忘本，伯伯替族老的老少爷们先给道个谢！你有什么事让伯伯做，伯伯义不容辞！”
“快坐快坐。”时亦笑了笑：“确实有三件事需要伯伯帮忙呢。”
时三兴没说话，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这第一件，是想问问家里族老的意见，捐了学堂之后，我想让族里适龄的孩子都去上两年学，但是学院要有学院的规矩，到时候可不能让小孩今天来了，明天不来，坏了规矩，所以学院建好后，得立规矩，到时候大家都要遵从才行呢。”
时三兴听完立马表明态度：“这哪有什么不行的？这算什么事情！今天伯伯就可以给你保证，到时候谁要敢坏了规矩，我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时亦笑了笑，这第一件事情他也只是先打个预防针，毕竟有了上学的机会，估计哪户人家都不会轻易错过，他现在这么说，有了族长的保证，也只是为了以后遇到事情好解决。
“如此就好，这第二件事情是花费的问题。”时亦点点头拿出一张单子，“这是我估计了一下修建学院可能需要的花费，还请族长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增添的。”
“好。”时三兴接过纸张，碾动手指看了起来。
他识字不多所以看的极慢，好在因为时亦字迹写的十分清楚，他连蒙带猜的，倒是也能看的懂。
大约过了快有一刻钟，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时亦坐在一旁等着族长看完。
“用不了这么多花费！”时三兴看完后叹道：“首先这工费，我们时家男人哪个不能砌个墙盖个屋？这个花费是一点也不要的。”
他顿了顿：“还有木材和石料，这些也都不用，我们自己去后山搞回来就行，哪怕这桌椅板凳，我们时家也有人能做，到时候得给人家付点材料费就行，其他花销倒是没有，我看上面东西写的很齐全，我也没什么添补的。”
时三兴说完，把纸张递了回来，时亦摇头，“工钱还是要付的，说好了捐一座书院，到时候干活不给人工钱，要是因为这个和族里人闹了矛盾就得不偿失了。”
时三兴却不同意了，他红着脸：“我们族里，谁家没个孩子？收了工钱，那以后上学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伯伯今天就在这里给你说了，赶明个谁要是收了工钱，全都伯伯来付！”
“好”，时亦笑了一声，有了族长的保证，他也不在这件事上多纠结，只是暗暗思衬到时候可以多弄些好酒好菜，只要是干活的人，就将家里的老婆孩子都请过来吃饭就是了。
前两件事情解决了，时亦正要说第三件，门外慢慢又走过来了四个老人。
这是除太爷爷外，时家辈分最大的几个老人，太爷爷因为行动不便和神志不清，此时倒是没有过来。
时亦和时三兴赶忙站起身扶着几位老人坐下。
“我们听说状元公要给族里建一座学堂，可是真的？”
“三叔，是真的。”时三兴大声的回道：“刚刚时亦正和我说着这事情呢！”
四位老人听后面露喜色，“好，好，好！”他们激动的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流露出自豪又欣慰的神色，“我族里终于也出来一位能改变家族的后生了，这才是真正的光耀门楣光耀门楣啊”
“有了这学堂，我们时家以后说不定就能多出几个能人，一辈辈，一代代，你帮我，我帮你，生活就都有着落了。”
“是啊，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一座学堂建起来，我死也能瞑目了……”
时三兴听后也欣慰的笑了笑：“三叔说的什么话，您先别激动，时亦还有事情没说完，我们先让他说完好不好？”
“嗯嗯，你们谈！”老人们坐好之后也没摆出什么长辈的架子，只是扶着拐杖慈爱的朝着时亦看去。
时亦略有不适，他对着四位老人笑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正好第三件事也需要几位族老在这才行，关于学院建在什么地方，不知族长和族老们可有合适的地点？”
“这……”时三兴沉吟了片刻，他摸着胡子想了想，一时也没有合适的地方，他的思绪在村里村外转了一圈，最后说道：“要不建在祠堂边上？”
时亦听后又扭头看向族老：“族老们意见呢？”
其中年龄最大的老人道：“就如三兴所言吧，在祠堂边上挺好的，小孩子在学堂上学，能陪着老祖宗，老祖宗也在边上庇佑，是个好地方。”
“确实不错”，其他族老点头附和。
“好，那就建在祠堂边上。”时亦点点头，在祠堂边上建书院，这和他的想法一致，既然众人都同意，倒也省了他一番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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