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芡州（1）
知府抬头，房内早没了将军夫人的影子，看着自家夫人喟然长叹：“依你。”
若汐一阵疾言厉语，只管自己将心中恶气发泄完，末了，也不管知府的反应，抬脚就走。
文斌就在房间外依柱而立，身上银白铠甲在夜色中发出月华般冷光，更衬出他独立于世的孑然。
他借着廊下微弱的灯火看院中枯叶被风卷起又吹落，起起伏伏的命运无法自控，顺风而动，最终不知所踪。
有柔软胳膊攀上他的肩，他闻见了芬芳。
他侧头，她俏丽粉嫩的脸颊已经贴了上来，“在想什么？”
他拉开披风将她裹了进来，偏头蹭了蹭她头顶没说话。
她邀功的撒娇：“别担心啦，那个迂腐的知府没大碍了，倒是他的夫人要麻烦点，若要治好她，就需得不能离我太远。不过瞧那知府要死要活的样子，等他夫人病情稳定一点后，定然是要离开芡州，可惜了两个人的命，她那病，这大顺国就只有我能治，那知府……”
“你说的可是真？”身后芡州知府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若汐从文斌怀中走出来，嘲讽道：“大人，我可没有用你家夫人的病来逼你就范的心机。”
知府却像没听见她的话，长叹一声：“天意如此。”
说完，对周文斌行下一礼，说：“将军即要罗某改弦易辙，那就得给罗某交个底，罗某手中即无兵马又无商贾巨豪支援，怕日后将军利用完了芡州就撒手不管了，到那时候罗某孤掌难鸣，无法保全我芡州百姓性命啊。”
周文斌和若汐相对而视，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惊喜。
改变来得太快，有点消化不良的不适。
很快，四人在厅堂中宴席而坐，屋外四处都是特骑队员把守。
知府罗生文带来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人，上前俯首一礼后，自己介绍：“在下宋涵，腆居知府大人手下师爷之职。”
周文斌客气应道：“先生请坐。”
宋涵知礼守规，谦谦说道：“在下不过是知府大人座下做杂务的笔贴，哪敢同将军同坐议事？能立于一旁聆听垂训，已是天大的福分。”
周文斌抬眸看他，冷眸锋利而逼人令人脊背生寒，唇线微动，说：“先生太过自谦，听闻先生与知府大人是故旧，当年抛下自己的功名前程，甘愿在大人座下辅佐，才有了知府大人如今的仕途通达。”
罗生文连连点头，拉了宋涵在自己身边坐下，“子月就别客气了，你若谦虚，连我都不敢拿大坐下了。”
若汐坐于周文斌身边，饶有兴趣看着两人谦逊礼让。
世间有太多人为前程利益将同窗友情抛开而争得头破血流，难能有此二人这般，相携相扶倾二人之力助一人为官，荣辱与共，累累长月中不变初心。
重情明义之人方能把持原则，这罗生文虽然迂腐了一点，却也是个知恩悯民的人。
若汐对小斌即将要与他的合作，反倒多了一份信心。
四人围桌坐下，若汐实在饿极，道声“我就不客气了”，便开始大快朵颐。
文斌细白手指拿了汤勺盛了一碗汤放在若汐手边，这才说道：“大人先前担心自己手中一无兵马，二无商贾巨豪支援而变得孤掌难鸣。大人缺的两样，我手中都有。”
罗生文：“将军手中有兵，这我知道，但哪儿来的商贾巨豪支援？你可知道二十万南=疆军士每年的口粮是多少？还有战马粮草以及后勤辎重人员的消耗，那得多少？单靠我芡州是养不起的。”
他话没说完，已站起来冲到案前指着地图，激动地说：“将军，朝廷对你虽然不仁，可我不能因为你对我的私恩而对芡州人民不义呀，若能保我芡州人民安居乐业，我跟着谁都无所谓。可你看看，你若以芡州为界，能控制在手的只有芡州、忠州和燕州，届时，朝廷合天下之力攻打你，易如反掌啊！那时候，我芡州人民……”
喝完热汤的若汐满足的摸着暖过来的胃，轻轻说道：“国家粮食有四成在我手中。”
宋涵正在提壶为周文斌斟酒，闻言，酒壶一歪洒了酒水。
而书案前的罗生文则回头直愣愣地看着若汐，正在说话的嘴大张着忘了合拢。
若汐挑眉，“不信？你这芡州，至少七成的粮田都是我的产业。”
这话让罗生文活了过来，不高兴地说道：“夫人，至此危急时刻，就请你不要用谎言来诓骗我们了。”
若汐皱眉，“你怎么断定我诓骗你？”
宋涵在一边冷冷说道：“芡州人人皆知，此地粮田多数在京城一个叫江三的富商手中。几年前，他还特地在此处建了大型粮仓，为你们南=疆军供给粮食，可若他知道将军叛出朝廷，一定会断了给南=疆军的军粮。”
若汐笑着摇头，说：“不会。”
罗生文恼怒道：“夫人为何如此笃定那富商不会？”
若汐认真答道：“他不敢呀。”
宋涵在旁忍无可忍，怒道：“夫人如此拿大，莫不是就凭将军手中的兵就想威迫于人？”
若汐放下筷子严肃了表情，说：“小斌手中的兵从来都是用来保家卫国，而不是用来你说的威逼于人。”
罗生文打着圆场，说：“可是夫人凭什么说那江富豪不敢不为我们南=疆军提供军粮？”
若汐欣慰地笑起来，知府大人可能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将自己与小斌纳入同一战线，他说了“我们南=疆军”。
她非常真诚的回答他：“因为江三是我的家奴。”
罗生文和宋涵同时呆住了，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要什么来什么。兵有了，商贾巨豪也来了，还担心什么呢？
半晌，两人目呆呆瞪着若汐仿佛是为自己找胆气般问：“夫人骗我们吧？”
若汐答得干脆：“今天这话题就此揭开，江三过几日就来了，到时候，你们再眼见为实，可好？”
说到这儿，又突然想起，偏头问周文斌：“那些银子还没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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