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贩粮（3）
若汐泡在自己房间的温泉中冥思苦想各种原由，隐隐觉得这些被偷换了身份的小姐们都与朝堂有关，她所知的三个女人要么娘家身居高位，要么夫家在朝中势力不可小觑。
若汐突然想起小斌说过的话，吴桑国是母系氏族。如果这些纹着珠光香青的女人果真是吴桑女人，那么她们骨子里是身居主导地位的领导者，是一家之主，一国之主。
可是，大顺国的女人深居后宅，她们顶替身份能干什么呢？
若汐觉得自己就要窥破答案，却又拨不开最后那团云雾。
一晃，小斌走了二十多天，杳无音讯，若汐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每日在家坐卧不安，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又无从下手。
随着钰琰的离开，大顺朝堂之事离她就很远了。
这一次为了小斌，她才想到动用自己手中的人脉查探朝廷之事，得来的消息远没有当初静王在身边时来得方便。
这日憋不住烦闷，去了茶馆听书散心，仿佛只有到这种吵闹的环境中才能暂时忘记内心的不安。
若汐坐在二楼磕着瓜子看楼下大堂熙熙攘攘往来的人，小二掺茶端盘硬是在这寒冬里跑得满头大汗。
坐旁边的夏蝉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小姐，那边谢公子一直在看你，这人真讨厌。”
“谢公子？”若汐顺着夏蝉的目光看过去，一个文弱彬彬的年轻男子果真坦然看着她，在若汐看向他时，礼貌一笑。
若汐眯眼想了一下，低声询问夏蝉：“谢从文？”
夏蝉点头，若汐向谢从文回以微笑，谢从文见此便移步走了过来。
若汐坐着未动，笑着打了招呼。
谢从文温文尔雅，坐下前先问：“林小姐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若汐对这个与林三小姐退亲的谢从文印象其实很好，彬彬有礼且又不失侠义。
能在茶馆怒斥背后亵渎她的人，也能在将军府奋不顾身跳进冰河救周夫人这些行为都可见他是一个磊落的人。
她笑着说：“朋友相伴，荣幸之至。”
谢从文会心一笑，坐下。
但夏蝉对谢家退亲一事耿耿于怀，见谢从文自行坐到小姐对面便没了好脸色。
若汐警告的眼神瞟了一眼她，夏蝉自觉的站起来去唤小儿为谢从文添上新茶。
若汐对不熟悉的人一直不喜多话，谢从文坐过来后，除了招呼一声后就安静喝茶嗑瓜子，没想到刻意寒暄，也没觉得多一个人而局促。
“林小姐可好？”
基于礼貌，若汐有问必答，“还好。”
“我甚少看见林小姐。”
这话不好答，大顺国虽开化，允许女子抛头露面逛街上酒馆，但却也不能当成日常生活那么随便，更兼若汐喜静，不熟悉的人自然极少看见她，她含糊答道：“嗯，我喜欢呆家中。”
“林小姐每日在家中如何度过？看书、绣花、弹琴？”
这是想要了解她的节奏？还是只是纯粹为避免冷场而顺口一问？但都让若汐感到心累，她的回答越来越简洁，“看书。”
“林小姐平时都看什么书？”
若汐满场打量的目光终于聚焦在谢从文的脸上，有些话到了嘴边，她突然想起谢从文供职于户部主事，只一瞬，她突兀说道：“谢公子，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不过事涉朝事，你若拒绝，我也不会在意。”
谢从文挑起了眉，想了一下说：“先说说何事，我才能考虑要不要拒绝。”
一如既往的光明磊落。
若汐欣赏的目光看着谢从文，说：“能否帮忙查一下二十多天前，户部是否调集过一批军粮送往南疆。”
“没有。”
谢从文答得太快，若汐疑惑看着他，脸上表情明显一副“请仔细想想”。
“军粮每一次调拨时间是固定的，南疆这一次的军粮要在年前调拨，维持到明年四月，要错过立春后的春耕。我刚好是管这一块的，不会记错。”
“每一批军粮都必须经户部调拨，再由兵部派人运送？”
“正常程序是这样，不过有时候军粮调集地方与屯军地近，边疆会自己派人运送。”
也就是运送的人可以换，但户部批条一定要有。
但那批数量庞大的粮食，户部根本不知道，却经由兵部派人运送，有问题。
“林小姐突然问起军粮，是……？”
“啊”若汐正考虑要如何回答时就听见楼下吵闹的大堂突然传来多人惊呼，两人探头看下去，身着龙禁尉服饰的两队人簇拥着一个人走进茶馆。即使是从上窥视，只一眼，若汐也认出了那个人。
她不想见他，有逃离的冲动，但京城人都知道，龙禁尉到场后胆敢私自离开，会不问理由扔进大牢，离开是来不及了，那就面对吧。
仿佛有感知，他仰头看她，面无表情的假面具上凌厉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没动，两人就那样隔着禁尉军拘人的呵斥声和慌乱逃避的人们，一人坐于楼上一人立于楼下相对凝视。
分手之后，那些强自压下的酸楚和疼痛就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间漫上心头。
遗忘，怎会容易？那是一段自己付出了爱和期待的感情呀。
若汐从那一场相望中淡然移开目光，心中再怎么的惊涛骇浪，在他面前也不能输掉最后的自尊。
谢从文不知其中关系，安慰若汐：“龙禁尉做事都是有章程的，不会伤及无辜，别害怕。”
嘴上说着别害怕的男人就看见龙禁尉首领抬步上楼，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谢从文未见慌乱，只皱着眉静待事情发展。
脸有刀疤的男人走到桌前停下，瞄了一眼谢从文，目光停在少女身上。
若汐蜷起微微颤抖的手，以免被人看破，看向谢从文温柔的笑笑，摇头示意他别担心自己。
若汐沉默着，不知道钰琰此举意欲何为，她只能安静等待对方明示来意。
楼下已经安静，禁尉军们开始挨个查看身份文书。若汐看见夏蝉被拦在了楼下，今天出门疏忽了，两人都没带身份文书出来。
夏蝉被带到了一边和几个同样没带文书的人在一起被看押起来，她焦急抬头看若汐，担心地叫了声“小姐”，若汐对她轻轻摇头。
若只是没带身份文书，着人回家拿来后就不会有大麻烦，可若汐发现禁尉军似乎在查找什么人。
若汐一声“大人”刚叫出口，钰琰已经吩咐“带他下去”，陈力立即上前示意谢从文离开。
谢从文申辩道：“我和这位小姐是一起的，你们不能把我们分开，我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带走我？林小姐，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听见这话，钰琰危险的眯起眼睛，若汐见状担心谢从文这书生气十足的文人，口无遮拦地说出更多惹祸的话来，立即说道：“谢公子，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坐于一起品个茶而已，我堂堂淮阳郡主还不需要你来保护。”
这话即解释了自己和谢从文不过是碰巧在茶馆遇见了坐一起喝茶，也向谢从文暗示顾忌她的身份无人能加害她，让他放心离开。
脸有刀疤的男人听见若汐的话阴郁看了一眼兀自挣扎的谢从文，挥手示意陈力带他下去。
二楼已经被清场，钰琰坐下来目不转睛看着若汐不发一言。
若汐此时反倒平静下来，前男友而已，慌什么慌？
“难得见你逛茶馆。”
是钰琰低磁深沉的声音，只一秒，刚刚平静的心又乱了起来，若汐方知，原来自己内心是如此渴慕思念这声音。
她低下头，再一次握紧拳头，感受着这声音带来的微醺，追着这醉熏去品尝回味，忘记了身在何处。
“若汐”，是他温柔绵长的呼唤。
若汐闻言抬头，目光却茫然散乱，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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