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司会审2
甲护卫提着一个小箱笼进来，叩拜了众人之后，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那箱笼。
里面赫然是一盘绿豆糕，其中有一块还被人咬过一口。
花瑶连忙上前探看，辨认了一会儿才犹疑着点了点头，“确然是这盘，糕点上的花纹也是一样，只是为何已经过去那么久还这般鲜绿没有腐坏？”
只听大理寺卿点点头说道：“此前听闻中了青缠蛛的人尸体长久不腐，想来是这个理儿。”
其他人纷纷跟着点头。
刑部尚书接着说道：“我们方才只想着谁有权限拿到这毒药，确实忘了这最初献药之人也当有此毒药，只是不知这盘绿豆糕于本案又有什么联系？”
“有，”花瑶抢着说道，“我可以证明，是嘉柔郡主命人送我这盘糕点，叫我去看望族姐，取得她的原谅，我便是人证。”
“又是郡主。”这次换大理寺卿说这句话了。
“而且，”花瑶继续说道，“三日前，在族姐遇到暗杀之前，她原本是要送我出城回蜀郡的，我们在出了京城之后，族姐与我互换了衣衫，之后我回到京城，族姐假扮我坐了那辆马车，可我离开没多久，她就遇刺了，那群人原是要杀我的。”
众人怔然，看向花游，花游点头道，“可惜，那几人已经死了，估计尸体也已经被对方收拾干净，否则我或可还有一证。”
“还在。”
众人再次看向谢琏。
“尸体还在。”谢琏低声重复了一遍。
……
一个身着兵甲的魁梧身影走了进来，抬手一挥，身后几个护卫便齐刷刷抬上来五具尸体，均用白布盖着。
“三日前我正从应天接我妹妹来京，路上遇到这几具尸体，顺便捡回来了，原先打算放去义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说话的人正是羽林军大统领顾大宝。
众人：“……”
虽然这个理由很假，但他说得理直气壮，而且尸体也确实存在。
花游嘴角抽了抽，对堂上的三位大人说道：“这里面有一位大人们调查一番便可知晓，是陆家的庶子，陆裘。”
“陆家？哪个陆家？”大理寺卿问道。
“平原侯府。”顾大宝回道，说着还掀起了其中一张白布一角，露出了陆裘那张脸来。
三位大人捏着下巴思忖了起来，堂上一片寂静。
“陆裘有一个表亲叫陆二，之前我曾负责藏书楼的书籍整理编排，而陆二是藏书楼负责进书的书商，我们曾打过交道，我发现他运来的书偶尔会有几箱只装一半的书，而且有很多书是重复进的，非常耗费成本，是以我曾跟踪过他。后来我发现运进城的那些书并不是第一时间送抵藏书楼，而是先拐去了王府大街……不远的大宁坊……至于去了那里做了什么……”
花游瞥了眼谢琏，三位大人也齐齐瞥向谢琏：莫非他又有证据？
谢琏沉默不语，只淡淡扫了眼顾大宝。
只见顾大宝干咳了几声，连忙说道：“不瞒几位大人，那里我等发现陆裘此人时，顺着他日常交际往来早已查过了，今日我来也不是为了送这几具尸体，而是圣上命我给诸位传句话，还请闲杂人等暂且退下。”
……
花游和花瑶站在殿外不远，静静看着紧闭的殿门。
感情闲杂人等就她们两个人？！
既然顾大宝连大宁坊都查过了，还先去禀报了圣上，说明这件事很大，至少到了需要圣上先行定夺的地步。
她又复盘了一下方才在殿中的供述，眉头微微皱起。
所有的事其实都指向了陈榕蓉，从最早的离间，到后来献上的青缠蛛之毒，再之后是绿豆糕里的毒，借由花瑶想毒死自己，然后是她带头建成的藏书楼，和陆二有关，间接和陆裘有关，而陆裘又是那次刺杀的头目，闹市的刺杀中出现了涂毒的钢针，与她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她的动机，今日昭王对自己的情谊已经当众承认，而在坐的诸位谁能不知她陈榕蓉想做应天王妃，自己很明确就是她上位的阻碍，她多次想要谋害自己就合情合理，她谋害她族人也合情合理。
但这只是表面的合情合理，实际上闹市的刺杀目标不是她而是谢琏，城外的刺杀目标不是她是花瑶，陆裘虽与陆二有关联，但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与陈榕蓉有关，陈榕蓉只是想她死，但绝对不可能谋害谢琏。
幕后主使绝对还有一人，但是……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眼看着差吏来来往往，却再不见殿中几人宣她们进去问话，一旁的花瑶开始紧张起来，“姐姐，他们会不会治我们的罪？”
花游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差吏带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花游诧异道：“百里……城？”
百里城一愣，朝这边看来，脸上也是惊惧，正犹豫着，只听差吏提醒道：“公子还是先行进去回话吧，几位达人都等着呢。”
百里城看着她，默默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跟着差吏走了进去。
随后那个差吏走了出来，对花游说道：“两位姑娘今日可以回去了，几位大人还有别的事要审，但请两位姑娘暂时不要离京，大人们随时还要传唤你们的。”
花游思忖了片刻问道：“不知几位大人为何要传唤百里城？他似乎于本案并无关联。”
差吏说道：“此事姑娘就别打听了，我也是不清楚，只负责传唤。”
花游点了点头，带着花瑶离去。
“姐姐，我们不继续留在大理寺了么？”花瑶看着她们朝着大理寺外走去，“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花游说道：“没事，我想这件事很快就要了结了，想暗害我们的人如今再动手怕是也来不及了。”
刚走下大理寺的台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她们二人面前。
“上车。”顾小宝坐在车沿顾自说着，看也不看她们二人，“殿下命我接你们回王府暂住。”
花瑶看到顾小宝吓得往后缩了缩，“姐姐，是应天那个悍妇。”
“你说谁悍妇！”顾小宝跳起，“早前就跟你说过，别跟那些世家小姐们走太近，她们那堆弯弯绕绕你搞不定，你偏不听，如今好了吧，被人利用了吧，还敢说我悍妇！”
花瑶被骂得僵立在当场，眼眶中马上蓄积了一层眼泪，“哇——”一声哭了出来。
花游&顾小宝：“……”
眼看着周围投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花游劝不住，只得狠狠剜了一眼顾小宝。
顾小宝气急，指指花瑶，又指指自己，“你凶我？她柔弱她哭她有理，凭什么啊？她可是差点害死了你……”
“你不也捅了我一剑。”花游冷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肩胛。
“你……”顾小宝一时语塞，“我那一剑能一样吗？我可没有往死里扎，否则你早死了。”
“我怎么记得是你大哥打偏了你的剑，才让我只伤到肩胛呢？”
“你……你……”顾小宝被怼得你不下去了，突然到抽了一口冷气……“哇——”一声，也哭闹了起来。
花游：“……我了个去的……就你们能哭，难道我不会吗？娘的这段日子你们知道我背负了什么，我也委屈！”
说罢，“哇——”一声，她也哭了出来。
原本花游只是想随便装装样子哭一哭，反正两个女子不能她一个人劝，她又不是真的头铁，天天只知道安慰别人，自己没感情似的。但是真的哇哇佯装哭起来时，可能是因着自己族人的沉冤昭雪有了些许眉目，而当下两个女子哭闹的氛围也刚刚好，心情一松了下来，便突然真的鼻子酸楚了几下，想起了往事种种。
族人惨死，自己当爹又当妈一样扶持整个赤水族，一年又一年，又经历了重生、暗杀、毒害，还有谢琏说的那些什么绝情绝义的话，历历在目，她的眼泪便真的汹涌了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
谢琏和顾大宝出来时，正看见台阶下两个女子傻傻地看着另一个女子仰头大哭。
看清了哭的人，谢琏眉头微蹙。
顾大宝早已飞奔过去看热闹，他诧异地看着痛哭的花游，正要问一旁的妹妹，顾小宝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顾大宝了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是三个人默默立在一旁，看着对面的女子仰头大哭。
“你们，为什么，不哭了？”花游逐渐收了声，用袖子擦了擦脸，看着对面三人，顺便白了一眼顾大宝，抽着鼻音对另外两个已肩并肩靠在一起的女子说道。
花瑶和顾小宝面面相觑，只听花瑶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想到姐姐这般委屈能哭，我们都哭不过你，认输了。”
顾小宝顺势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并投去了非常肯定的眼神。
此刻一辆马车又缓缓驶来，停在了她们马车前，从上面款款走下来一个女子。
女子抬头看见谢琏，眼中一亮，“殿下也在这儿？”
谢琏看着她点了点头，目光又瞥向另一处。
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本微笑的脸瞬间僵住，待看到她身后的另一个女子时，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花游一双眼睛通红，还隐约浮着泪光，却是笑着说道：“见过郡主。”
陈榕蓉僵着脸点了点头，转身拾级而上，身形似有不稳。
待走到谢琏身边时，谢琏对那边说道：“本王还要陪郡主进去，你等不要再聚在此处。”
谢琏转过身，陈榕蓉趁机冷冷睨了花游一眼，嘴角微挑。
看来她是不打算装了，那她还装个屁。
于是花游上前一步道：“不行，你不能陪她。”
顾大宝&顾小宝&花瑶：！
谢琏身形一顿，默了片刻，背对着她冷冷问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本王听你的？”
顾大宝&顾小宝&花瑶：！！
花游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谢琏睫毛轻颤，见她不再说话，便冷着脸抬步往前走去。
顾小宝看急了，“你个二百五，平时说话那么溜，怎么现在说不出来了，快说呀！快说呀！”
花游两只拳头越握越紧，突然喉间涌上一股腥味，随即“噗——”地一声。
谢琏豁然转身，但见台阶上一滩鲜红。
花游看着自己突然吐出来的一口鲜血，茫然无措起来。这什么情况，难道还能气到吐血？不是吧，这很尴尬啊……
她一脸懵地抬头看去，正看见谢琏朝自己跑来，脸上是难得的惊惧。
原来他还是担心她的啊，她嘴角微笑，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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