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染骡祖山
李清沐在厢房这边徘徊了半天,也不知花游去认错的时候会不会又说错了话,怎的还不见回来?
莫不是又惹王爷生气把她一个人晾在那儿了?那她可怎么回来?
李清沐有些懊悔,她刚才怎么就会想着留她一人去或许会更好说话呢?花游如今已经看不见了,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
想到这里,她便决定去书房寻她。
不承想走到半路,远远就看到廊道上走过来一个人,正是昭王,而他身上竟然还背着花游。
李清沐站在原地掩着袖子轻笑了起来:看来他们和解了。
谢琏抬头看见李清沐,有些局促着连忙将花游放下,转身就走,就是花游叫他也没回过一次头。
李清沐走到花游身边说道:“原来昭王也没有外头说得那般冷情冷心么,他都背着你回来了。”
“还不是嫌我瞎了走路慢吞吞,影响他回去休息。”花游回道,揉了揉自己的腿,“背着一点也不舒服,还不如我自己走呢。”
“我看你真的是个呆子,”李清沐笑着说道,“你不觉得殿下对你与别人不同吗?”
“自然是不同的,我可是他的主治大夫,不对我好点我就不给他制药。”花游一脸自信地说道,“而且他背我又不是第一次,我从前住在这里摔着磕着不愿去读书时,他也背过我几次。”
李清沐气绝,一边扶着她往回走,一边耐心地提醒她说:“以前你才多大,你现在多大?你已经及笄了,寻常女子在你这个年纪都在议亲了。而且,殿下也不小了。”
花游一拍脑门,有些后悔,“该死,我忘了我们都成年了,男女授受不亲,我刚才一定很像勾引名花有主男主角的恶毒女配,差点人设到这里就崩了。”
清沐:“……”
“你说得对,以后一定要离他远点,免得他沉迷我的美色不可自拔。”说着她还自恋地摸了下自己参差不齐的胡子。
李清沐看着她那张圆脸和满脸的络腮胡,慨叹她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替这位老友的情路感到担忧。
她试探着问道:“若是没有那个婚约,你可想过让他做你的夫婿?”
花游一愣,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她迅速捂着双颊,鬼鬼祟祟地看向李清沐的方向,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曾经对他有过非分之想?”
李清沐:“!”
“我这么明显么?”花游懊丧着叹息一声,“我承认以前确实是怀春过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太好?反正有些动摇我的道心。”
“而且你知道吗,就刚才看花魁大赛的时候,我差点又动摇了,我都开始想象着自己像个禽兽一样,对他”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李清沐也红了脸,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心里在想的事情可以不用说出来。”
花游笑眯眯地拿下她的手,沉默了片刻,换了副肃穆的样子说道:“其实我之所以回来,也是为了搞清楚一件事,这件事与他也有些关联。”
——————
就在她来应天的第三年,花瑶送了一封信过来,字迹是青袅姑姑的,信上说族长爷爷病重,想见她最后一面。
当时谢琏刚好奉旨去了江南督查,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情急之下她便把花瑶按在了这里暂时替她看护殿下,若他回来,便帮她解释一二。
但是,等她骑着大壮快马加鞭赶到骡祖山,穿过神灭林时,看到的不是迎接她回来的族人,而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骡祖山,赤水族,上下不过八十余人,从未与外人有过接触,却被屠了个干干净净,连孩童也没有放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硬是绷着情绪走过每一具尸体,蹲下身子检查他们是否还有气息,终于还是叫她及时发现了几个呼吸微弱的幸存者。
她将那些尚有一丝气息的族人拖到一起,拿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在自己手掌上划下一刀。
血液带着“神农引”的奇效,陆续滴入他们的嘴中,迅速稳住了这些人的气息。
她这才又继续寻找着剩下的幸存者,地上躺着的有与她一起长大的玩伴,有她蹭吃蹭喝过的长辈,有她看着呱呱坠地的孩子,他们曾经的音容笑貌一次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她都忍住了,她没有时间哭,她要尽快救更多人。
可就在她亲眼看见血肉模糊的族长爷爷和青袅姑姑时,终于浑身脱力跪了下去,颤抖着身子伏在他们身上大哭了一场。
也不知花了几个日夜,她亲手挖了几十个坑,直将骡祖山山顶的那片空余墓地都挖成了筛子,她将那些死去的族人一个一个收整干净,好好地埋葬在骡祖山山顶那片墓地中,这个过程里,每葬下一个人,就浮现出自己对那个人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她又崩溃了很多次。
很多次她感觉自己已经承受不下去了,她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只要她离开这里,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真的就不会发生?
可她还是撑下去了。
直到将他们的名字全部刻在木牌上,逐个安插在墓前。
她站在满地的新坟前,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慢慢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她手上的,是一个长圆形的腰牌,是她给其中一个族人清理换衣的时候,掰开他紧握的双手发现的,那上面雕着鹰隼猎兔的图案。
鹰隼,是应天王府的徽记。
她来到骡祖山的入口,仔细检查了入口的情况,又重新设置了进入骡祖山的密语。
后面的日子她不希望被外人打扰,她需要集中注意力医治那些幸存下来的人。
这么一照顾,便是半年。
一共是九个幸存下来的族人,他们身上的伤病其实早在两个月内就恢复了,难的是他们面对全族被屠、与亲人阴阳相隔所带来的内心创伤。
他们当中几乎所有人,要么白天的时候神情恍惚,要么晚上噩梦不断,呓语不停,已完全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意志。
花游这半年除了为他们准备吃食,更重要的是在不断安抚他们,疏导他们,尽可能避免他们寻死,鼓励他们活下去,可以说焦头烂额。
而应天这边,她在临走之前已经在冰窖里放了很多血,冻成了冰块,只要花瑶每隔一个月依照她给的方子为谢琏配上药,他应不会有事。
除去这些,她也是一刻不停地在潜心研究新的配方,如何让自己体内的神农引离开自己的身体后还能保存得更长久些,毕竟不是哪里都有王府那般的冰窖。
即便是冰窖,能存下的神农引也只有半年的功效。
亏得她从前经常在野外乱窜,曾见过一种骡祖山特有的草药,若是与花瓣包在一起,可保那些花瓣娇艳如新,她以此为切入点,终于研制出了专治谢琏心疾的丸剂,不必现配现用,只要定时服下一颗就行。
半年后她悄悄出去回了一趟应天送药,事先与花瑶约定过以标记为引,在一个酒楼碰面。
而经过一座石桥时,她刚好抬眼看见了谢琏与陈榕蓉在一旁的水榭上对弈,陈榕蓉娇笑妍妍着说了句什么,引得谢琏抬头看她,专注而深邃。
是啊,她差点忘了,谢琏是昭王,是皇亲,他有他的路要走,他们从来不可能一直同路,水榭里的他们才是同路的。
即使她消失了大半年,他依然能坐在那里与人下棋,云淡风轻,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多想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缠着他,告诉她这半年她经历了怎样的死别,她心里有多受伤,她也需要安慰。
但她已经做不到毫无顾忌了,长大成人就是这样,一夜之间,猝不及防。
那个人,不仅她再也不能靠近,再也不能妄想,更有可能今后的某一天,还会对簿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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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花瑶的碰面十分匆忙。
花瑶如今已是一身锦衣华服、珠钗环佩,与半年前那个一身粗布衣服的胆怯小姑娘大相径庭,眼神中也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问花瑶可愿随她回去,她低头犹豫不决。
她心下了然,取了自己新研制的两瓶药给她,嘱咐她继续看顾谢琏,她还给了一个可以收信的地址,请她务必每隔三个月写封信到这里,将谢琏身上的近况告知一二,以便她根据情况斟酌修改药丸的配方。
花瑶欣然应下。
她给的地址是一个离骡祖山最近的驿站的,即便她要来取信,也是要骑马来回一日,但至少比她往返于应天和骡祖山之间少了很多路程。
自那以后,她便一心留在了骡祖山,专心研制各种药剂、膏方,除此之外就是重振族中事务。
她把自己像牛一样用着,这样就没有时间想些有的没的。
只是夜深人静时,偶尔梦回应天,见到那张脸时,她心里还是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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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们逐渐康复,他们推举她做了新一任赤水族的族长。
族长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解禁了骡祖山的入口,暂时驱散了潜伏在神灭林中的那些凶兽猛禽,随他们自由出入。
想离开的人,她会给他们一包银钱,赠送她研制的药方,便于他们在外自立谋生。
留下的人,她给他们田地,教授他们医术,为男的在外头相看一些合适的女子娶进来,为女子也是一样。
她还去最近的衙门登记上报了信息,从此赤水族再也不是一个神秘的所在,而是一个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赤水村。
从今以后,这里会受到大魏律法的保护,不会再有人无端屠村。
那日,他们站在亲人的坟前久久不肯离去,“难道我们的族人就这般枉死了吗?”
他们心中有恨有怨,想要报仇,却无能为力。
她静静走到他们面前,转身缓缓跪在那些坟前,抬手立誓:“赤水族人再上,族长爷爷,青袅姑姑,若你们在天有灵,花游在此立誓,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其中一个人狠厉着问道:“族长,你手中明明有证据,那个腰牌就是证据,我们为何不直接去京城敲登闻鼓?”
“此事尚有疑点,我不想打草惊蛇。”
“是你不想打草惊蛇,还是存心护着应天那个小子?”另一个人愤慨着问道,“我一家老小五口人都死了!我要他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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