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筹谋
而彼时的宁贞儿又在哪里呢?
一方狭窄的暗室内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摇曳着:
“师妹,你这有是何苦,师傅只不过是罚你十日的思过而已,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啊。”
“既然在哪里都一样,在这里又有何妨?这里安静,能让我更思己过。”
那青年有些无奈:“师妹,阁主实则也是挂念你的,你给阁主说几句软话自然不就可以出来了。”
“错了就是错了,何必用什么软话。”宁贞儿背对着她,背影凛然不动。
青年摇了摇头,刚想转头离开,忽然被宁贞儿叫住:
“瑜安师兄,季庄主....”
瑜安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回头,声音低沉的道:“活着。”
“那就好。”宁贞儿不做声了,任凭背后的脚步声远去。
江湖上如何评论宁贞儿蛇蝎毒妇,宁贞儿自己并不在乎,若是能以恶名震慑江湖,那又有何妨,可归根究底,宁贞儿并不是蛇蝎,也不是毒妇。
宁贞儿的父亲宁烈与义父司马朝义一同建立了朝凝阁,宁贞儿依然记得父亲曾经告诉她朝凝阁的宗旨:“锄奸逆,斩贪邪。”
自父亲去世之后,朝凝阁在义父司马朝义手中越加的阔大,越加的有影响力,可慢慢的朝凝阁也变成了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乖僻邪谬之流。
但宁贞儿却并不这么认为,江湖快意恩仇也藏污纳垢,他们朝凝阁要做的就是把江湖中的藏污纳垢给找出来!可薄云山庄是贪邪吗是奸逆吗?季云白的妻子是贪邪吗是奸逆吗?
都不是,她只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宁贞儿在暗室里闭门思过十日,十日过去,仍不足惜,仍无释怀。
第六级白塔的塔檐是宁贞儿最喜欢呆的地方,九级白塔,前三级都被钢丝系着密密麻麻的铜铃,而在第六级正好可以看全这密密麻麻的风景,又是有调皮的麻雀歇在钢丝上,爪子挪动,带出铜铃阵阵的响声。
宁贞儿就躺在白塔的塔檐上仰望这头顶的铜铃脆生生的响在耳边,每逢此时,宁贞儿的心便是无比宁静,仿佛她是用心的去守护着父亲留下的朝凝阁。
虽朝凝阁已经大改,但朝凝阁的铜铃扔是父亲亲手所系,这是父亲的白塔。
只是今日宁贞儿的心就如同一汪厚重的莲叶沉甸甸的铺在水面上,各中沉浮各中滋味,怕是自己也说不清楚。
粉紫色的衣裙被风微微吹动,垂在白塔的塔檐上,从下面网上看,仿佛是瓦片里夹着一方被风吹来的手帕。
有人朝上面喊:“师妹!师妹!”
宁贞儿一侧头,透出半个脸孔,下面那人正是自己的师兄瑜安。
瑜安只比宁贞儿大半岁,整个人却显得比宁贞儿成熟稳重许多。宁贞儿幼时没有父亲,阁主又忙于阁中内务,宁贞儿的所有思念,孤独,抱负,都只能向自己的师兄瑜安吐诉,而瑜安正是宁贞儿孤独童年的唯一温馨回忆。
二人感情亲密,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瑜安师兄?”
瑜安朝宁贞儿招了招手:“太阳这么大,不怕晒黑吗?快点下来吧,师父让你过去!”
宁贞儿不敢马虎,连忙去向师父的书房。司马朝义的书房极大,说是书房也可以说是博览室,是会客厅,是陈列馆,是珍宝阁,是属于司马朝义的私人宫殿。
走进那扇看似平平无奇的大门,入目便是一个圆形的空旷场地,周围摆设这北斗七星形状的置灯台,这些置灯台用白色的大理石砖雕刻成莲花的形状,在房内也不失为一番美景。
司马朝义的书房里有许多的古玩珍藏,奇功巧艺,但最多的还是古书典籍。
江湖人都道了空和尚武痴绝伦,但武痴绝伦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司马朝义书房中的每一本典籍都是他巧寻各种机缘,疏通各样门路而来,或许随随便便拿出一本就能让武学宗师爱不释手如获珍宝。
而这些珍宝如今都收藏在司马朝义的“书房里。”
宁贞儿虽是少数能进入司马朝义书房的人,但她仍然小心翼翼,能进入书房并不代表她有多么特别,相反她显得更紧张,不敢乱摸不敢乱看,因为就算是宁贞儿也不知道如果不小心触碰了隐密处的哪个机关又会有哪个隐密处突然出现一枚飞箭穿入其咽喉。
这书房是司马朝义的密室,他是他的独有的领地。
“贞儿,十日思过,你思得什么?”司马朝义声音飘忽,在干燥的大厅里像是更加干枯苍老。
宁贞儿躬身行礼,轻轻拧着眉头谨慎的回答:“贞儿思得...不该妇人之仁。”
“错!”宁贞儿心中一惊--
“你该思得不该错失良机!”
宁贞儿忙道:“还请义父教导。”
那干枯苍老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不叫我阁主了?”
“您是阁主,也是贞儿的义父。”宁贞儿有些发汗,很久没有过的紧张感再次涌来。
片刻安宁后,只听那声音深沉暗哑:“出去吧。”
宁贞儿不敢多问,连忙后退着出去,关上门,宁贞儿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冒了一身的虚汗。
宁贞儿回到自己的卧房,这似乎看不出是女孩子的闺房,房中梳妆台上没有姑娘们的香粉膏脂,也没有姑娘家喜欢的古琴绣架,这里只是简简单单的卧房和百十件朝凝阁弟子的卧房一样,唯独衣柜中满满当当的紫色衣裳,那是唯独属于宁贞儿的。
宁贞儿从忽冲衣柜里急忙翻找这什么,她打开一个小小的檀木匣子,打开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
里面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上面有一张便筏,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六月十一,子时,白石滩紫竹林。”
下面没有落款,但宁贞儿知道是谁。而对方也知道,自己必定前去赴约。
“那么今夜子时,紫竹林见。”宁贞儿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子时,白石滩,紫竹林
寂静的夏夜蚊虫肆意,而一个黑色身影却仍似不受蚊虫叮咬一般盘腿坐在密林之中。黑色的夜把竹林也笼罩在这无边的黑色里,那身影仿佛与这暗夜的黑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宁贞儿依旧是一身紫衣,她在夜色里撑着竹筏而来,湖中水流簌簌,岸上叶响沙沙。
“你还真是大胆,你就不怕我早已埋伏要诛杀与你”宁贞儿压低声音若不仔细分辨就要被沙沙的树叶响动压过。
花画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她道:“你不会。”
“你怎料得我不会?”宁贞儿也轻轻嗤笑出声。
“因为你知道我来是做什么。”花画言之凿凿仿佛已经窥探了她心中的全部隐密。
“哦..”宁贞儿轻轻的哦了一声,声音很低,似是疑问,也像承认。
“你知道我在知道之后就必会赶来!”花画朝宁贞儿走近一步。
宁贞儿瞥了瞥,眼神中有些警惕,这是习武之人的习惯,当他人走近自己的时候多多少少就有了防备的惯有姿态。
花画似乎也是察觉到这一点,停在那里,微微仰头唇角一撇的对着宁贞儿:
“或许你可以稍微放下些防备,况且我也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这次却轮到宁贞儿发笑了:“以你的实力,你伤害的了我吗?”
依旧的冷嘲热讽在此刻仿佛倒拉进了二人的关系一般,二人皆是少了些拘谨,语气也渐渐能够不那么冰冷些。
“西南密阁,地下第三层水牢,守卫三个时辰一轮。”
“就这么都告诉我?”花画打趣。
宁贞儿却丝毫不觉有趣:“信不信由你,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说完便撑着竹篙要离去,花画急忙叫住她:
“多谢你。”
宁贞儿手中动作一顿:“以后,两清。”
花画也不再多言,沉默的看着她的身影在湖中的微波粼粼里渐渐远去消失,微微的叹了口气。
花画回到谢秋风的别院时已经天际泛白,好在谢秋风的别院离朝凝阁并不太远,也算是老天为这三人准备了极好的一个落脚点。
“情况如何?她可有去?”李执画老早就在门口望着花画回来,刚见他进门就急忙去问。
此时谢秋风在屋内喝茶,见花画回来立刻对李执画笑道:
“明煦公子出马,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花画一瞟了谢秋风一眼,并不理他,而是安抚表妹道:“她心中有愧,总是想补偿些的。”
李执画乖顺的点了点头似乎非常认同花画所讲。
花画进屋,把和宁贞儿见面的内情一说,众人都有些激动:
“那我们只要趁着守卫换人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救出季大哥不就可以了?”李执画心中期翼,能早日救出季大哥早日便能心安些。
可谢秋风却觉得这样有些鲁莽:“你怎地知道不是请君入瓮?”
一向心思缜密的燕归南也提醒道:“朝凝阁内防守森严,要做到这些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可是我们明明已经知道了换防的时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李执画仍觉得可行。
谢秋风打断她:“你怎么知道宁贞儿所说是真的?亦或是她故意引诱你们搭救,实则暗地埋伏?”
“必不会,若要埋伏,今夜就可以埋伏,朝凝阁想要的只是缥缈剑谱罢了,归根结底,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
众人皆沉默起来。
花画把面前清茶一口饮尽:“不管真假,我定要赌上一把!”
“月照,你可是已经有了计划?”李执画忙问。
花画思索片刻回答说:“有,不过...”花画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怎么说。
燕归南似乎明白了什么,爽快的道:“花公子只管畅所欲言,燕某必定鼎力相助。”
说着一顿有看向旁边的谢秋风。
谢秋风斜倚在椅背上,手中举着茶杯神色悠哉:“我已经是局中之人,又岂怕再多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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