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禁忌之阵
额间有细絮羽毛的金凤怀中护着失去意识的银凰。
两只神鸟正仰面朝天不断向地面坠落，羽毛被毒雨腐蚀又缓慢恢复，周而复始。
但暮歌还未涅槃，躯体并不能同朝凤一样强悍，此时就算昏迷也疼得发抖。
其实朝凤的计划并不是完全不可行。
只可惜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才使得阵法出了差错。
涅槃前后的凤凰乃是天壤之别，可以说，成功涅槃重生的朝凤和凰鸟才能称之为凤凰。
而实力的太大差距导致暮歌吸收不了与朝凤同等的能量。
也就无法支撑到最后一步。
荒域的域界应是看破这一点，所以几乎每道雷龙都是向着暮歌劈去。
使她神力耗尽，不能继续支撑法阵。
法阵一破，对二人都造成反噬。
本就精疲力竭的暮歌直接受到重创，朝凤也第一时间运转不了神力，才用羽翼包裹住暮歌，尽可能遮挡毒雨。
神鸟庞大的躯体砸进树林激起万千尘土，惊得林中鸟兽四散。
声响之大，连万里高空的鹤轩月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瞬移躲开偷袭的雷龙，担忧地俯瞰着地面形成的巨型坑洞，转身俯冲而下。
雷龙却不依不饶，还一分为二前后包夹。
鹤轩月不得已悬停在半空。
他静静等待时机，当压迫感达到极致时才平举右手，五指张开。
约小臂长度的翠竹笛泛着碧色，点点星光贴合笛身闪烁。
在竹笛现世的同时，瓢泼的毒雨像被硬生生掐断，不再降下。
就连和鹤轩月咫尺距离的雷龙都停住片刻，再次行动时已然将目标转换成竹笛。
龙吟破空，吸收了雷龙的竹笛表面覆盖了一层蓝黑的薄雾，其中还有雷电浮现。
碧落漠笛，以漠忧平原长出的第一根漠竹制成。
再设置‘引灵阵’千年来吸收荒域天地精华孕育而成，对毒雨有极端的克制作用，甚至能储存能量为己所用。
幸亏当初在客栈冒着被暮歌发现的风险也去拿了回来，否则今日怕是要恶战一场。
鹤轩月把竹笛捏在掌心，眼底是滔天恨意。
前世没报的仇，这世必然要血债血偿。
毒雨的退缩并没让危机解除，雷云不散，鹤轩月不敢放松警惕。
暮歌昏昏沉沉、意识像是沉浮在无尽黑暗里。
直到一团微弱的光球飘荡到她眼前，伴随波动，熟悉的系统音让她精神一振。
[天运之子即将有危险，宿主，请立即清醒！]
猛然睁开眼，暮歌惊醒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只剩双眼睛能转动。
而天空中的小黑点也第一时间被她捕捉。
‘那不会是鹤轩月吧？！’
暮歌不敢置信的在识海询问系统，瞪大的眼睛像要戳穿天空。
[是的。]
系统回复的比以往都慢。
暮歌发觉它自从再次出现后说话就总是顾首顾尾，没以前那样直接。
甚至连天运线也没再更新过。
使得暮歌一度认为它是不是快罢工了。
‘那我现在动都动不了该怎么救啊！这傻孩子怎么想不开呢。’
不明白鹤轩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的暮歌全身无力地靠在朝凤腿上，见他在闭目调息，便没出声。
着急的和系统商量。
…
[喊回来就行。]
‘？’
等了系统好一会儿答复的暮歌满头疑问号，深觉自己白担心一场。
但也不敢浪费时间，免得到时候真发生什么意外。
太阳被挡住，倒使得暮歌不会受光线影响，从而超凡的视力能看清与域界对峙的鹤轩月。
已经完全脱离少年身形的他穿着束身绸衣英姿昂然地竖立于万里高空之上，手边碧色的光团分外惹眼。
就算只露出半边脸，暮歌也觉得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直到鹤轩月像是感受到暮歌的注视转过头向地面看。
四目相对时，一阵电流在暮歌脑内炸开。
只在梦里和破碎记忆中才模糊出现的面孔呈现在眼前，心脏狂跳，像在诉说千言万语。
暮歌像溺水似的张开嘴大口吸气，浪潮般汹涌的情感呼之欲出。
发现自己能动了，她便死死掐住发疼的胸口，终于明白之前总觉得鹤轩月长得像谁。
如今把两张脸一对比，分明就是年幼版和成人版。
只不过为什么她会有鹤轩月长大后的记忆，这陌生的感情又到底从何而来。
系统封存的记忆隐藏了什么秘密。
都让暮歌很是好奇。
她在系统尖锐的警告声中差点站不稳脚，四肢都软绵绵的，随时都能倒下。
仰头继续望向鹤轩月，暮歌顿时有好多话想问他。
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尝试唤他，“回来！”
两方互不退让，鹤轩月孤身一人在乌云压迫下就像是沙漠中央的一棵绿植。
渺小却生机盎然。
他一身黑衣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但暮歌注意到他似乎也想脱离，但碍于域界的阻止不能抽身。
也没办法帮到他，暮歌第一次觉得很无力。
之前总觉得以凰鸟的身份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但自从和域界交锋、经历过封神之境后，让她意识到其实作为神兽并不是无所不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何况是四域更加神秘莫测的荒域。
在这里，即使是神躯，稍不注意都会被腐蚀殆尽。
暮歌一想到毒雨，腰腹就隐隐作痛。
眉头不自觉皱起，她咬咬牙，决定不能让鹤轩月也遭受那种几乎折磨人的痛楚。
她向前迈开一步又停下，看了眼在逼出毒素的朝凤，眼底是丝丝缠绕的纠结。
“对不起…”
终于狠下心回头，暮歌召出凰翎剑刚想踏空而行，持剑的手腕却被温热的掌心紧握。
“为何对他如此上心？就连我也不管了。”
朝凤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一声自嘲的轻笑听得暮歌心都在颤。
一时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被朝凤牵着手转了个身，正对着他，听他继续说。
“他对你目的不纯，并非善人。”
朝凤告诉了暮歌之前自己无意间发现鹤轩月看她的眼神和举止，提醒她别被鹤轩月‘孩子’的身份迷惑。
“你如果真觉得无聊，我可以找个比他更好更听话的替代。”
“鹤轩月他不一样。”
暮歌拉下朝凤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一脸不赞同地反驳道：“朝凤，我明白你的担忧。不过鹤轩月是别人托付给我照顾的，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必须完成。”
怕朝凤不相信，暮歌把龙芷交给自己的龙珠从体内引出，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里。
“千年龙族的内丹，能确保我涅槃渡劫的成功。但前提是完成它主人交代的事情才能解除封印。”
龙珠散发着微弱柔光，朝凤隔着暮歌的手掌都能感觉到它带来的温度。
他闭口不言，已经站直的身子完全超过暮歌。
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松开力度把人放走。
“我都说过会为你涅槃做准备，但既然你已找到更稳妥的方法，那便去吧。”
朝凤重新盘腿坐回地面，闭眼休憩，明显的失落之后是对她的妥协。
暮歌内心也很挣扎。
鹤轩月是她必须要保护的对象，朝凤则是她在这个世界如同家人的存在。
她不想伤任何一边的心。
然而凡事必有选择。
暮歌实在对鹤轩月如今的样貌好奇万分。
问题堆在嗓子眼哽得慌，她只能收着朝凤对自己的关心，再任性一回。
临走前俯身抱住朝凤，暮歌拍着背在他耳边致歉。
“对不起。”
把龙珠收回，暮歌脚尖一点就冲出几十米高。
气流带来的阻力并不能降低她的速度，直到云层之中的雷龙再度暴动，鹤轩月才有意识地低头，下一秒则被近身的暮歌拦到身后。
“你怎么来了？”
鹤轩月持续紧绷的神经在灰纱入眼的那一刻便放松，他甚至不用开天眼就能看出暮歌体内神力的枯竭，虽然再以缓慢的速度回复，但面对域界仍旧杯水车薪。
忍不住贴近暮歌，鹤轩月心底除了担心她的状态外更多的是窃喜，左手堪堪虚扶在她腰间，也不算越界，却能把人圈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暮歌也明白自己的举动可谓头脑一热的结果，但已没有后退路可走。
假如鹤轩月真的出点什么事情，那么她必然会跟着死。
毕竟目前能活着的原因就是因为要作为他前期的金手指，领他踏入神域，成神登位。
谨记自己的使命，暮歌强忍回头看脸的冲动，不被美□□惑坚定住意志，平静地让他：“闭嘴。”
甚至没空询问鹤轩月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暮歌扯开他躲过第一道霹雷。
“一直躲也不是办法，今天必须破了域界，否则毒雨倾盆，荒域生灵将无一幸免。”
曾经经历过毒云覆盖整个荒域，一夜之间生灵涂炭、活物尽无的鹤轩月如今重来一世自然不愿重蹈覆辙。
他反握住暮歌的手腕占据主动权，说道：“只要我们离开荒域，域界的怒气便会平息。”
“可我和朝凤已经试过，还是差一点……”
自知是因为实力不足而导致失败的暮歌自责不已，她下意识看向地面屏息凝神的朝凤，无可奈何地摇头。
对于此次返回神域已经不抱有希望，暮歌现在的想法就是把鹤轩月和朝凤安全带离。
内心有了动摇，挥剑的手就不再稳定。
雷龙呼啸而来，暮歌竭力抵挡，电流随着凰翎剑身传到她手上带来一瞬间的麻痹。
“小心！”
打在耳尖的湿热吐息太过靠近，暮歌的视线骤晃，剑脱手，被另一道神力控制在空中。
原本的位置，雷龙出乎意料地猛然炸开，形成的能量波把护着暮歌的鹤轩月弹飞十几米远。
外袍都被烤焦了边角。
域界的攻击愈演愈烈，鹤轩月没时间和暮歌仔细解释，只告诉她大概计划。
“我有办法能打开域界一秒，在这一秒里，你和朝凤合力冲击裂口，只要速度够快，绝对没问题！”
分秒必争。
不容暮歌拒绝，鹤轩月招回凰翎剑刺穿她腰间的衣服，猛然向剑内灌力，让剑带着人急速冲向地面。
朝凤似乎时刻专注着天上的情况，在暮歌坠落时就立刻起身，施法放缓她的速度。
待暮歌平稳落地，朝凤顺手使用凰翎剑割破自己和她的掌心，在其不解的眼神中运转力量将两者气血相通。
属于朝凤的神血流淌在经脉中，暮歌第一次感受到了灼烧。
“啊！”
像是骨肉都要融化，暮歌呼出的热气能把空气都蒸发。
“坚持住。”朝凤同样在咬牙忍受严寒，但尚未涅槃的暮歌，力量并不算太极致。
他一边观察鹤轩月在抵御域界攻击的间隙布阵，一边坚定暮歌回神域的决心。
“你并不想辜负他的努力，对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就算是为了他好，我们也要成功。”
‘呜——’
朝凤声音刚停，一声不同于雷声轰隆的低鸣就从天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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