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主的请求
“这天气说来诡异得很。”乾明宫中，皇上说起了此次的天灾。
“这是怎么说的？”
“乔儿你可知，这场雨雪冰雹来势汹汹，但却只在燕京城下撒欢，燕京城外，却是晴空万里，了无痕迹，你说奇不奇怪？”
皇上的话让赵乔的嘴巴张成了小小的o型，“还有这种事情？”
“不过也因此波及范围小，伤亡倒是不大。”皇上庆幸道。
“今日早朝钦天监常监正倒是说话了，真是难得，平日里好似没他这个人似的，今日他说了什么？哦对，北斗异位，时祚颠倒，就是这一句！故弄玄虚，让他详细说来，却又说自己能力有限，十分可恨。”
“北斗异位，时祚颠倒？”赵乔，嘴中呐呐的重复这句话，倏而瞳孔微震。
“这常坞庸啊，原就是个没本事的，也就能编制个节气，推算个历法，要说观天象这种事儿啊，云梦观的云机大师才是真正的高人，倒不如召他来解这天象。”
此时赵乔却还在想着那八个字，不知是巧合还是此人真的高明，那几个字竟和自己的梦隐隐能够对应。
“乔儿，你在想些什么呢。”
赵乔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儿来，看着父皇，她突然间便有了想法，如果昨日诡异的天气，和即将发生的事情，发生一些联系的话……
如果不好好的利用这么好的机会，就是天欲予，不取必遭其咎了。
“我在想，我在想我昨日所做的梦……”
赵乔表情似有惊慌，一只手抓住了皇帝的袖子，眼中满是失措。
“什么梦，让我儿这样慌张。”皇帝有些好奇和郑重。
“北斗异位，时祚颠倒……这个常监正，恐怕是个真正的高人啊！”
“怎么说？”皇上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昨日我梦到母后了。”这话一出口，赵乔就感觉父皇扶着自己胳膊的手猛地一用力，使劲捏了她一下。
嗯……倒是不疼，但不知有没有硌到父皇，我这满是肌肉的小臂啊！
“你母后是不是又在责怪我宠爱其他妃子了。”皇帝脸色大变，双手合十，虔诚祷告：“皇后啊，近日过于宠爱娴妃是朕的不是，但……但以后这样的事情要责备就责备朕一人好了，就不要去叨扰咱们的女儿了。”
皇帝虔诚的向天上的皇后告罪，本来赵乔在心中酝酿的悲伤的情绪瞬间就给憋回去了。
她只能深呼吸重新酝酿情绪。
“父皇，梦中母后并未责怪您。”赵乔拉住满屋子祷告的父皇安抚。
“真的？”皇帝停下动作，一脸的我不相信。
“是真的！”赵乔只能再坚定重复一遍。
“我就是说，”皇上舒了口气，察觉到刚刚的失态，不由找补，“皇后怎么会责怪朕呢，朕对皇后可是矢志不渝，真情不改。”神情镇定的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
……
赵乔开始用沉重的语调深情演绎她编造的故事，而皇上也紧张起来。
“梦中母后同我说，她同我说……她说……”
仿佛难以启齿，赵乔咬住下嘴唇，神情挣扎。
“说什么啊，你快点儿啊。”皇上都有些着急了。
“父皇请恕儿臣无罪。”赵乔犹豫了一下道。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是朕闺女，朕怎么会判你罪？”
但赵乔依旧定定的盯着皇上，不肯张嘴。
“无罪无罪，朕恕你无罪，这总可以了吧。”皇上有些头疼，很是无奈。
“母后在梦中对我说，她对我说，从今年开始，戎狄将逐渐吞并我大赵领土，几年之后，大赵便将彻底灭亡。”
“噗！咳咳……荒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乔儿，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话未听完，皇上一口水便喷了出来，拍桌而起，脸红脖子粗的叫嚷，吓了赵乔一大跳。
果然，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讲的，赵乔看到父皇少有的怒火，弱弱的为自己辩驳了一句：“父皇可是在质疑母后的亡魂？”
皇上指在半空中的手停止了颤抖，僵住了。
赵乔心中余惊甫定的松了口气，幸亏父皇是个妻管严。
母后的在天之灵一定不会责怪她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的吧，毕竟她也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父皇好啊。
“我本也以为这只是一场梦，毕竟之前儿臣也曾经常梦到过母后。但这次奇怪的是，母后所说，竟应了常监正的话！”
皇帝僵在半空中的手此刻又重新抖动起来，刚刚是气的，如今却是吓的。
“母后说，十年内，戎狄当兴，大赵将亡，因此她特来示警，昨夜诡异的天象和天气，正是母后所为。”
此时皇上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了，他心中向来迷信，赵乔又说的像真的一样，而且天气确实诡异的很。他紧皱眉头在殿内来回踱步，经久之后，斩钉截铁的吐出三个字：“朕不信！”
大赵即将面临灭国之祸，这种百般忌讳的事情令皇上不敢去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赵乔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父皇的眼睛坚定的说：“对于大赵的未来，女儿并无半点欺瞒，这点女儿可以对天发誓。”
为了取信于父皇，赵乔偷换了一下概念。
赵乔努力去回想梦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之前，我还梦到过什么来着？
呃……电光石火间，一个画面在赵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起来了……赵乔猛地抬起了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父皇，大事不好，我想起来了，戎狄人攻破辽城之后会屠城！”
赵乔目光涣散，绝望喃喃：“完了，完了……”
自己怎么会不记得如此重要的事情呢，只怪自己当时梦中状态太差，有些东西过了耳朵不过心。
不过就算她记得这件事情，也无法改变结局，因为赵乔并不知道戎狄人攻打辽城的确切时间。
“不可能！已有八十余年我大赵与戎狄人之间没发生过大型的战争了，他们怎么会屠城？”皇上气急败坏的否认。
赵乔听得出来父皇内心已经慌了，说明他并不是完全不相信自己。
“戎狄屠辽城后并未劫掠攻打其周边城池，而是往西南方向纵深先后攻破梁城和苍耳城。这些都是母后的预示，乔儿无法证实这些事情的真实性，也许正如同父亲所说，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这场梦也不过是一场虚幻，女儿有多么希望，这一切确实如父皇所想。”
“但是……”赵乔直视着皇上的眼睛，目光仿佛锋利的刀片一般，直直的扎进皇上的心里，让皇上逃无可逃。
“若这一切都会发生呢？”
一发入魂，皇上面色变得越发苍白。
“自从成宗时期戎狄首领战败身亡，这八十余年，戎狄只有过两任首领罢。”
“……”
“说来戎狄人这两位首领都怪长寿的，或许大赵边疆多年的平和也多赖于他们的长寿，但，如今的这位戎狄首领，叫做呼延都的，据儿臣所知，在位已有五十年了，年已过古稀，恐怕时日无多了。”
皇上的手微微的开始颤抖。
“父皇可知，当下领军攻打我大赵边境的又是何人？”
“呼和延……”皇上越想越是心惊，“呼和都的小儿子”。
“皇儿，你母后可在梦中说了，要怎么办？”皇上终于有了动摇。
信了就好，就怕你不信，赵乔心中舒了口气。
“母后为何只给儿臣托梦，而非给父皇，因为母后说，大赵的死局，只有儿臣有希望破一破。”赵乔继而深吸一口气，撩起裙边，跪拜于地，“儿臣请求带兵出战！”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如何和一群男人混迹兵营？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若是你有什么闪失，要让朕真的成为孤家寡人吗？荒唐！”
皇上被赵乔的一句带兵出战震得差点儿坐在地上，决然反对。
“若你所说的不会发生，那你就成了天大的笑话！并且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你带兵出战。”
“可是……”赵乔想要反驳。
“莫要可是了，就这样吧，”皇上皱着眉头，好似下定决心般的撂下了一句话，“若按你所言，辽城被攻破屠城的消息应该没几天就到了，几天之后……再说吧。”
“可是……”赵乔还想再争取一些时间，毕竟，时间紧迫，时不我待。
皇上往榻上一躺，无力的挥了挥手，不容置疑道，“我儿先回去吧。”说完揉了揉眉心，颇为疲累的样子。
赵乔看父皇的样子，只能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
父皇说的也对，若此事真的是一场巧合，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所以，还是再等等吧。
赵乔前脚刚刚踏出了内殿，后脚便见福海大太监急匆匆的赶了进来，从门外进来的时候，甚至还被门槛拌得一趔趄，见到自己也只是匆忙的行了一礼，便进到内殿去了。
奇怪，何时如此紧急，定是另有蹊跷，赵乔停下了脚步，留意内殿的动静。
赵乔听到福海说了几句话，但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刚想着凑近再去听一听，却听见“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哐当”磕碰到周围桌凳的声音……
赵乔只在原地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便撒开丫子开始狂奔回去。
父皇晕倒了。
……
皇上晕的快，醒的也快，太医刚刚到，他就醒转了。
刚刚从福海那里得知皇上晕倒的原因，赵乔其实此刻也很想就地晕一晕，但是基于晕倒这种事情实在是看个人天赋，所以她也无能为力。
嗯，冷静……虽然现在赵乔很想暴走……
“皇儿……”皇上伸出了颤抖的手。
“父皇，我在呢。”殷殷的握住了父皇的手，赵乔希望借此能给予他坚持下去的力量。
“屠……屠了……”一滴热泪从皇上的眼角滑落。
“父皇……”赵乔的眼角也微微泛红了。
父女俩热泪盈眶的对视许久，终于，或许是下定了决心，又或许只是因为眼睛盯的太酸了，皇上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坚定了很多。
“我儿放手去做吧，有什么父皇给你兜着。”这几句话皇上说的很沉重。
身为一国之君，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去亲自挽救这个国家，如今却将这个沉重的担子交到了十五岁的女儿肩上。
无力，无奈，自责……
“终究要走这样一遭的，”赵乔安慰皇上，“若想要以女子之身继承储位，就要拿出比男子更厉害的本事，这必然是个腥风血雨的过程，时也，命也，父皇不必自责。”
皇上细细的打量赵乔许久，“你长大了。”
些许的欣慰，些许的无奈，十分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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