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妈妈被赶了出去(三)
清子内心十分的难受,她需要留在病房里照顾爸爸,另一边她时刻牵挂着在外面的妈妈。这可是冬天啊!妈妈一个人睡在大厅外面的走廊里,是会生病的。要是真的这样过了一个晚上,是一定会生病的。
爸爸躺在床上,盯着清子的脸,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他的面部表情从最开始的轻松变成了现在的担忧。
“爸爸,怎么办。妈妈被赶了出去。”清子知道和他说这个是没有用的,爸爸脑部有积血,怎么会明白她说的话呢?
果然,爸爸只是用无知的眼神望着清子,一言不发。
清子撇过头去,把眼泪擦干。换了个笑脸和爸爸说话:“没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回来。要乖。”
爸爸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清子摸了摸他的头,就出去了。
南方的冬天是很冷的,南昌的冬天更冷。
清子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她感觉大厅里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耳边突然出现了很多人的碎语:“你看,就是这个人,她妈妈被赶出去了。”
“大冬天的,让妈妈一个人睡大厅外,真是个孝顺的女儿。”
“你看看她,脸上一点难过的神情都没有,真狠心。”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双手插进口袋里,把帽子也扣上,低着头,出去了。
外面的温度要低好多,时不时的还有一阵冷风吹过来。就是一个过道,有两部电梯。空荡荡的,很冷。右侧还敞开着门,往里走是逃生通道用的楼梯。风就是从这里吹过来的,躲在楼道里抽烟的人也很多,所以时不时的还会飘来一股烟味。
清子一出去就看到了妈妈,她坐在小小的看护床上,靠着身后的墙,身上裹满了厚厚的被子。她在闭着眼睛休息,妈妈的脸色很苍白,嘴唇干干的,好像要枯萎了一样。
“妈妈。”清子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你来了。”幸好,说话的声音还是挺饱满的。
清子的样子一定很丑很难看,因为她的整张脸积满了担心和疲劳。
“你过来。”妈妈对着她勾勾小手指,“刚刚有人和我说,等护士长下班了,我可以偷偷溜进去。”
妈妈居然笑了。清子真的是又心疼又无奈。
“嗯。”她的鼻子里哼出这么一句话。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来了医院以后,居然要像做贼一样的偷偷摸摸。
“他们还说,我不应该和护士长对抗……”妈妈继续说,“我们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要是这么做就好了……”
“怎么做?”清子很疑惑,要怎么做?
“就是顺着护士,假装同意。她叫我们出去,我们就出去一个人。等她走了,我再进来,这就好了。”妈妈压低了嗓子说着。
“嗯……好吧。”清子很无奈,但这确实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接下来要怎么做?你不会真的睡外面吧?”
“不会的,等下我偷偷的进去。”
“这个守夜的保安,人不错,他会装作不知道,让我进去。”妈妈用手指了指坐在门口小角落里的保安大叔。
清子看着他,对他挥挥手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先进去,等十一点左右我再偷偷进去。”妈妈开始赶清子回去了。
“妈妈……”清子都快哭了。
陈女士知道,她明白女儿是担心自己。
妈妈的手搂了过来,她抱住清子,摸着她的背在耳边温柔的说:“放心,刚才妈妈是演戏,哭是装出来的,想要博取同情呢,结果失败了。下次不会这样了。乖乖,回去吧。”
清子心里也明白,妈妈是安慰自己。怎么可能是演戏,是真的害怕被赶出去,流的眼泪都是真的啊……
“我十一点左右再过来。”
“好。”
清子刚进去,就遇上了雪梅阿姨。
“你妈妈还好吗?”
“还好。”
“哎哟,医院真是没人性。真差劲。”
说完,她端着脸盆进了卫生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也该休息了。
“妹儿~~~妹儿~~~”二床的老人在说话。
清子看了看,中年人不知道去哪里了。老人可能是需要人帮忙,想到这里清子来到她的床边俯下身子问:“怎么了,老人家?”
“喝水。”
“哦~~好的。你等下。”清子看了看柜子上有一个水杯,往里面一看,一滴水都没有。
“你等下,我去盛点水。”
清子来到了爸爸的床前,拿起床头柜上的热水瓶,往里面到了一些热水。怕烫着老人家,有往里面兑了些凉水。她把水倒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感受了一下水温。刚好合适,她才把水送到老人家面前。
老人家还没有做手术,所以可以自己起身喝水。清子把杯子递到她手里,来到她身后,扶着她的背。天呐,真的好瘦,直接可以摸到骨头。用瘦骨嶙峋来形容这个老奶奶一点也不夸张,清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奶奶喝完了水,又躺了下去。也没说句谢谢。清子也无所谓,可能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吧。
清子来到爸爸这里,他在东张西望。可以活动的手举的老高老高,他不停的打开手掌又握紧拳头。好像要伸手去抓夜空中的星星,当然病房里没有星星,只有一眼见到顶的天花板。
“爸爸喝水吗?”刚刚给二床的老人家喂了水喝,她觉得爸爸可能也需要喝水。
爸爸点点头。
清子立马来到床尾,先把下半部分的床摇高,再把爸爸的上半身摇起来。这样一个V字形的状态,爸爸才不会滑落下来。
清子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到爸爸嘴边。那时候不知道,直接给他吸管让爸爸自己喝水是最好的,他可以控制水量,根本不会呛到。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着,十一点来了。
“妈妈?”清子很惊讶。还没出去找她呢,自己就跑进来了。
“哎。”陈女士进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爸爸。
“看护床呢?”
“在外面。”
“我去拿进来,你坐在凳子上休息一下。”清子起身,出去了。
好不容易把看护床拿了进来,清子却发现妈妈又不见了。人呢?
“妈妈?”
“这里。”
哦……原来是在洗手间里。
夜已经深了。可这正是爸爸兴奋的时刻,也是清子和妈妈头痛的时候。
“妈妈,你去睡觉吧。”
“那怎么行,说好了今天是我照顾你爸的。”妈妈很倔强不想退让。
“那我们问问爸爸,看他怎么说。”
“你问。”妈妈很有自信。
“爸爸,你是要让我照顾你,还是妈妈啊?”清子问。
爸爸并没有马上回答,看了看左右两旁的老婆和女儿。最后他用手指了指清子。
“怎么会这样嘞?”妈妈哭笑不得。
“快去躺着。”
“好吧。”妈妈突然停下脚步,“明天一定要让我来照顾你爸。你还年轻,总是这样熬夜,会把身体熬坏了。”
“好。”清子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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