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睡在急诊室

　　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到了，因为不太方便停车，所以车子停在了小区的马路对面。清子扶着妈妈慢慢的下楼，她感觉妈妈整个人都趴在了自己身上，好像整个人没有在走路，她是飘飘然的。
　　“你觉得还好吗？”
　　“不要说话了，我没有力气说话。”
　　清子发现妈妈的嘴唇变得苍白了，于是加快了脚步。出了小区她看见闪着红蓝光的救护车，以及一个瘦瘦小小的医生。
　　“是怎么了？”医生问。
　　“又是你啊，医生。我的老公病了，我的心脏也不好。心跳的好快。”陈女士说话的时候弯着腰，而且声音都变形了，变得弯弯曲曲。
　　“先上车躺着。到了医院做个心电图检查。”
　　清子扶着妈妈坐上了车。车里还有一个护士，她帮忙把床弄好，让妈妈躺下。陈女士刚躺了上去就要起身。
　　“怎么了？好好躺着啊。”清子的声音变得尖锐。
　　“哎哟，躺着不舒服。我还是坐着吧。”
　　清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紧闭双眼的妈妈，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的。“难道已经不能用鼻子呼吸了吗？”清子一直死死地盯着对面坐着的妈妈，她的脑子很乱，但心很平静。她也不想想太多，她知道想多了也没用。
　　夜深了，又是冬夜。路上基本没人，街边的小店基本全都关了。除了路灯是亮的，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
　　“到了。”
　　清子扶着妈妈进了急诊室。
　　“小芳，给这个病人做一下心电图。”医生用手指了指陈女士。
　　护士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妈妈：“你怎么又来了？”
　　“护士，我也不想来呀。”妈妈还想继续解释，“可是我心跳的厉害，心里害怕啊！”
　　“上床躺着，把衣服拉上去。”
　　妈妈躺在了病床上，清子帮忙把衣服往上扯。
　　“还要继续往上，要露出胸来。”护士看了一眼说。
　　弄好了，清子望着妈妈有些干瘪的**发呆。是清子把妈妈的青春夺走了呢。
　　“好了。去一旁休息一下。”
　　“什么时候出结果？”
　　“很快，十多分钟。”
　　清子和妈妈来到了休息大厅，其实是打吊针的地方。这里面空荡荡的，有很多的椅子。有几扇窗户是打开的，虽然没有风，看着也觉得冷。她让妈妈坐下，自己过去把窗户关上了。过了十分钟，她走了出去，问护士：“结果怎么样？”
　　“没问题。告诉你妈妈别瞎想，都来好几次了，每次检查都是正常的。”
　　“好的，谢谢。”
　　清子回到了妈妈身边。见她正在打电话。
　　“那就麻烦你了。”说完，妈妈就挂了电话。
　　“谁啊？”
　　“燕子嫂子，我让她送一床被子过来。”
　　“好的。”
　　“等下她来了，你去接她，我要继续休息一下。”
　　“好。”
　　嫂子是开车来的，很快就到了。清子跑出来看着她抱着一个又大又厚的被子，立马上前抱了过来。
　　“吓我一跳，你回来了。”燕子嫂子见到清子很开心。
　　“多谢啦。你快回去吧，天气冷。”
　　“就赶我回去，让我待一会儿咯，我们好久没见面了。”燕子嫂子只比清子大三岁，她们聊的来，可以说是朋友。
　　“那就进去吧。”清子笑了笑。
　　嫂子跟着清子走了进去，看见妈妈闭着眼睛坐着。她喊了一声：“阿姨，你还好吧？”
　　“还好还好，对了！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没有问题。你要看看吗？”
　　妈妈软绵绵的摆了摆手。
　　“燕子，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也冷。”妈妈和清子说出了同样的话。
　　嫂子笑了笑：“怎么都让我回去？那好吧，我走啦。”
　　“你们真的就睡这里啊？去我家吧。”
　　“不用了，睡这里我安心。”妈妈起身往里面走，“清清，你去送一下嫂子。”
　　“好。”
　　清子和嫂子来到了大厅外面，她们立马缩紧了身子，好冷。
　　“快回去吧。”
　　突然的，燕子嫂子一转身抱了一下清子，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加油，会好起来的。”
　　“嗯！”清子的声音有一些颤抖。她拍了拍嫂子的背，“走吧，开车小心。”
　　送别了嫂子后清子回来了，却发现妈妈不见了。
　　“妈妈！！！”清子大喊！
　　“我在里面。”妈妈微弱的声音从一扇玻璃门后面传了出来。清子听见后，连忙跑了过去。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吓死我了。”
　　“这里有张床，睡吧。”
　　“我先去上个厕所。”
　　“那我先睡了。”
　　清子刚出休息室就撞见了一个护士，她问：“刚才怎么了？”
　　“没事了，我找到我妈妈了。”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我们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在外面。”
　　“好的，谢谢。”
　　清子出了门往左拐，去了洗手间。又马上回来了。
　　“你来了，我也去上个厕所。”
　　“我陪你。”清子放心不下妈妈。
　　“不用了。”
　　“就要！”
　　“好吧。”清子扶着妈妈来到了洗手间门口，她在外面等妈妈出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
　　“哎呀，到了医院我的心跳就好了。”
　　“好吧，那就是你心里作用。”
　　“睡在医院我安心，我安心呐。”
　　清子不再说话，她扶着妈妈来到了休息室。那么窄的病床要躺两个成人，实在是挤的难受。又有什么办法呢？清子的身体也很疲倦了，她也需要躺着好好休息。
　　“现在好多了，是吧？”清子躺下后又再次确认了一下。
　　“好多了，睡吧。现在妈妈睡得着了。”
　　清子帮妈妈盖好被子后，也准备睡了。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头好痛。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她需要一件一件的去处理，但是目前最重要的却是，好好休息。
　　“呼噜……呼噜……”耳边传来了妈妈打呼噜的声音，清子松了口气。她总算是可以把绷紧的神经好好放松下来了。可是脑子不听使唤，依旧在飞速的转动。
　　“自己居然睡在了急诊室？”清子突然睁开眼睛，眼神空洞无力。好像她已经不属于这里，好像她的灵魂已经飘出了这间狭小的，又黑又暗，又冰又冷的休息室。这个时候她很渴望有个人可以来抱抱她，对她说：“没事，有我在。”可惜，没有。身边除了需要照顾的妈妈，再无他人。
　　想到这里，清子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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