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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质子


回到宫中,赵思露拿着这埙试了试,听到了悠长的回响,不禁稀罕道:“这玩意儿竟然真的能吹。”

        “那有什么用,哪怕是咱们护国仙师使出吃奶劲来,你猜云霄宫里的叶霄能听到吗?”

        听着赵思洵的比方,赵思露想想那个画面,顿时笑得锤了他一拳头,“我都不敢直视道骨仙风的清虚派掌教了。”

        赵思洵耸了耸肩,将这只埙交给高山收起来,准备继续当传家宝。

        说笑过后,赵思露一捧脸,露出烦恼的模样。

        “怎么了?”

        “我在宫里讨好贵妃,就想知道父皇究竟想干什么,但是什么都探不到。”封王也好,封地也罢,望帝对赵思洵越好,将来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赵思露真的担心。

        赵思洵给倒了一杯茶,递到妹妹面前,“上陵学宫孟曾言与呼延默的对决结果出来了。”

        赵思露一听,好奇地问:“谁胜了?”

        “呼延默。”

        赵思露惊讶道:“孟宫主竟然输了!”

        “输了不奇怪,毕竟那位可是能跟叶雪山比肩的大宗师,二十年闭关,难道闹着玩的?”

        “那巫神教呢?”

        赵思洵回答:“山鬼闭关两年一直未出,呼延默直接南下,其师弟仆固祁代他前往西越,与骨魔女一战。”

        虽然巫神教教主是骨魔女花怜,但是谁都知道其裙下之臣,大护法山鬼才是魔门第一。呼延默显然没将骨魔女放在眼里,只派了师弟前去挑战。

        赵思露兴奋道:“这么说呼延默冲着清虚派来了,要跟护国仙师打上一架?”

        “这应该是最后一战,中原武林数得上号的也就这几个,若是清虚派掌教也输了……啧啧,中原武林就是全军覆没,北寒武士独步天下。”

        上陵学宫在东楚,巫神教在西越,南望与北寒最远,清虚派掌教段平沙辈分应当也是最高,这场对决最晚,也最令人期待。

        “好想去看看啊!”赵思露面露向往,“可惜这样的大宗师对决,必然会挑在人烟罕至,常人难以攀登的地方。”犹如当初的天山之巅,能见证的人无不是功力深厚的宗师级别,就怕比武之时波及了旁人,也免得被打搅。

        京都太平,甚少有机会能看到宗师交手,枪支要是造出来也不知道对这些人能有几分伤害,赵思洵其实也想体会一下,不过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为了小命还是将这危险的念头给掐灭了。

        对他们兄妹来说,武林豪杰太过陌生,还是当今一触即发的局势更重要。

        赵思洵想到这里,对赵思露道:“另外,东楚和西越正通过中间人向霹雳门购买大量的炸药。”

        赵思露一惊,把大宗师决战全然放到脑后,蓦地抬头,“什么人在买?”

        “宫门。”

        “买多少?”

        “足够打一场大仗的量。”

        霹雳门如今在卖的炸药依旧没有怎么改良过,威力大,可储存和运输困难,最适合放在开山凿石,攻城略地中。为了安全,赵思洵谨慎从不让霹雳门直接与买主交易,想要炸药,只能通过地方上的蛇头来牵线,但是这个量,黑白双吃的蛇头都心惊肉跳。

        此言一出,空气一瞬间的凝滞,赵思露忍不住握住赵思洵的手,“哥,那咱们南望呢?”

        “东楚,西越和南望为了对抗大庆向来同穿一条裤子,你觉得呢?”

        “那……怎么办?”

        赵思洵眼底深深,扯了扯嘴角,“自然是不卖,霹雳门一直在江湖上小范围活动,不做宫门生意。更何况,卖给这三国,不得惹怒大庆,干脆谁都别想要,咱们小门小户的惹不起,牵扯到我们头上更是麻烦。”

        赵思露缓缓点头,“对,这样安全些。”

        “好在我被封了王,有了食邑,否则手头还真紧,支撑不了霹雳门制作大量炸药。”赵思洵沉吟道。

        闻言赵思露不解,“不是不做生意了吗,怎么还做?”

        赵思洵摸了摸她脑袋,“傻丫头,生意可以不做,但是咱们得防患于未然呀,以你哥如今的处境,我不得暗中准备些后手?”

        谁惹他,那就炸死谁!

        赵思洵子凭母贵,横空出世,得皇帝青眼,不过十日,竟成为第一个有封地的皇子,简直震惊了整个京城。

        毕竟他娘都死了那么多年,宫中一批批新人换旧人,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已经凋零的昨日黄花,竟还能给儿子带来这么大的福泽!

        一时间,酸言酸语不绝。

        后宫中贵妃最掐尖好强,明里暗里打压其她受宠宫妃,自然有搬弄是非的话到了她面前;而大皇子和三皇子皆有强势的母族,论皇帝行赏,从来都是这两位头一份,凭什么他们都没有封地,赵思洵却有?这挑拨离间的话也没少在他们面前说。

        赵思洵兄妹不知道惹了多少红眼睛,都暗暗地等着后宫和两位皇子出招,给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然而令所有人震惊的是,贵妃非但没给赵思露做规矩,却先处置了一批胡乱嚼舌头的嫔妃和宫人,下手之狠厉,好似这对兄妹是她亲生一般。

        册封旨意下达的当日,不管是大皇子善平王还是三皇子正武王都送了丰厚的贺礼来,第二日更是当着兄弟姐妹的面为赵思洵庆贺,直言对这个弟弟的爱护和看重,大有为难赵思洵便是为难他们的意思。

        是以无需皇帝立威,光后宫和两位年长皇子出手便足够震慑旁人,至此再也没人敢多说什么,甚至隐隐传言出夷山王才是皇帝最看重的儿子,只是碍于血统一直不敢流露的传言。

        简直啼笑皆非。

        到这个时候,赵思洵若还不明白皇帝是故意将他推到明面上,就是个傻子。

        他隐隐有个猜测,只是一直未得到证实,直到大庆派出使者来到南望。

        当日宫中设宴,替大庆使者接风洗尘。

        曾经这种宫宴,赵思洵要么不来,要么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吃吃喝喝看歌舞,瞧着众人逢场作戏之后,便可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如今拜皇帝所赐,今日他的位置在最显眼之处,乃是帝王之下,谁都看得出来夷山王的圣眷有多浓厚。

        歌舞过半,酒过一旬,大庆使者起身,准备递交国书。

        翩翩彩衣的舞女安静退场,殿中所有重臣及皇亲都不由地望向中央,脸色凝重,在这紧张的局势中,谁都在猜测庆帝派出使者的目的,唯有一些人的目光却瞥向了赵思洵。

        一个小太监接过国书,呈至望帝的面前,此刻大殿之中安静无声,大庆使者看着后者翻阅,脸上带着虚假的笑,耐心等待。

        赵思洵望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他很肯定今日就能知道望帝虚假面容下的真正目的。

        “啪——”

        在他放下酒杯的那瞬间,殿中传来了一声脆响,却是望帝将这份国书拍在案上,愤然起身,眼露怒火,“岂有此理!”

        一时间殿中落针可闻,所有人不禁正襟危坐,同仇敌忾地看着站于中间的大庆使者,似乎就等帝王一句话,将人拿下。

        赵思洵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并不关注,他的目光就落在望帝手下的那份国书上,只见按在上面的手指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强忍。

        “父皇,究竟发生了什么?”大皇子问道。

        所有人都望着天颜,望帝的目光一一扫过殿中之人,在一个深呼吸之后,才缓缓地坐下,然后冰冷冷地看着中间有恃无恐的大庆使者,冷然道:“若要共商联合御北之事,何须各国皇子入庆,朕自会派朝廷重臣前往,岂不更好?”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恍然,接着窃窃私语起来,而赵思洵则什么都明白了。

        皇子入庆……指的是他吗?

        大庆使者笑道:“皇帝陛下,谁都知道呼延默战败云霄宫宫主,中原武林无人可挡。北寒实力之强,非举四国之力不可战胜,吾皇陛下请各国太子入粱都,一是为了共商此事,二也是表此同气连枝的决战之心。要知道真打起来,我大庆可是直面北寒,替各国守住国门,是以不得不多考虑些,还请见谅。”

        说着见谅,可是哪有一丝歉意。

        “中原武林无人可挡?”突然大皇子冷笑道,“不尽然吧,至少我护国仙师与呼延默还未一战。”

        “哈哈……”大庆使者望向一处端坐的白发老道士,直接就问,“敢问清虚掌教段真人,可有把握打败呼延默,替中原武林挣此颜面,挫一挫北寒这嚣张气焰?”

        这一问,在场所有人包括望帝都不由期待地看着段平沙,“仙师?”

        然而仙风道骨的清虚派掌教却面露苦笑道:“皇上,贫道惭愧,我与上陵学宫孟宫主的功力在伯仲之间。”

        然而孟曾言已经败给了呼延默!

        众人顿时默然,大庆使者扯了扯嘴角,抬手拱了拱,“看来下官说的没错。”

        “不还有你们三花国师吗?呼延默一路挑战中原高手,怎独独忘了大庆国师,是怕了,还是另有计较?”孙太师状若恍然道,“对了,北寒佛子是贵国皇帝的座上宾,既然大庆与北寒交好,却暗地里派使者联合三国反水,怕是有失厚道,不合适吧?”

        孙太师连讽带刺的话,令朝臣连连点头,附和不断。

        大庆使者不以为然,“贵国消息灵通,下官佩服,不过却还是有些滞后,吾皇陛下发现北寒狼子野心,已经驱逐佛子,以表决心。”

        “那又如何?”

        大庆使者笑了笑,接着朗声道:“南望皇帝陛下,吾皇以为不管中原如何割据交战,那只是兄弟之间的矛盾,但是北寒乃异族,若他们入主中原,必然不会善待中原百姓,孰轻孰重,还请陛下斟酌。”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说话虽好听,可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极了三皇子之前对赵思洵的虚伪亲近。

        望帝听此,眼神带着一丝危险,“若朕不同意,待如何?”

        大庆使者似乎早知有此一问,一点也慌张,不缓不急道:“吾皇陛下曾言,虽是兄弟,却已分家,若无法同仇敌忾,那便各自安好。”

        什么叫各自安好,这话,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全场再一次寂静。

        赵思洵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这质子是不入也得入!

        其实早在望帝出现新雪殿的那一刻,这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几个儿子,独独选中了他。

        赵思洵面无表情地又喝了一口酒,为这塑料到极致的父爱干杯。

        “皇上!”

        “父皇!”

        忽然传来几声惊呼,却是那头望帝再也不愿坐下去,蓦地站起来,不顾众人相劝沉着脸色大步离去。

        赵思洵跟着看过去,正好与望帝的视线撞在一起,他看到了皇帝眼里的不甘和愤怒。即使早有所准备,真到了这一刻,这无能为力的屈辱还是让皇帝难以接受。

        这场宫宴中途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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