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进宫
江王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回来之后面上神色便有些不对,江王妃差人端来茶水,他也只吩咐道:“将元怿叫到书房。”
今天一天元怿便在想着那件事,她爹上朝一日未归,大抵就是和老道士的事有关。
江王遣退众人,元怿进去的时候,整间屋子只有她爹一个人负手立在青松图前。
“给父王请安。”
“元怿,昨日发生的事,你细细说来。”
元怿鲜少见她爹这样严肃压抑,想了想,将昨日的事一五一十讲述一遍。江王听罢默然良久方才问道:“元怿,你相信爹吗?”
元怿不假思索:“相信。”
“所以你相信,皇爷爷也会像你这般,相信我?”
元怿点头,江王却笑了。
“你皇爷爷未必就全然相信我,但他必定要相信郎家,天家子孙是不会也不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元怿默默注视着父亲,她在父亲的脸上似乎看出了一丝哀伤。
少顷,江王轻轻叹出口气:“现在这样也好,爹会想办法让你尽早去外地就藩,找个山明水秀的富饶之地,可能不会很大也不是什么要塞,但可做一世的安乐王爷。”江王说及此,微微出神,继而看向元怿,“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元怿第一次听到她爹为她的谋划打算,看着面前的父亲,脱口道:“能和爹娘一起吗?”
江王笑了,“傻话,你大了,要成亲娶妻,有自己的夫人儿女,总不能和爹娘待一辈子。不过,现在爹和娘不也陪着你呢吗。”
“爹。”元怿极少这样叫他。江王不似方才严肃,温和笑笑:“怎么了?”
最终元怿只是摇摇头,江王摸了摸她的脑袋,颇有些语重心长,“元怿,这事过后,你算在前朝里有了名字,日后做人做事需谨慎自谦,且不可鲁莽行事。”
“是,孩儿明白。”
“以后,怕是不会太平了。”
册封三日后,需进宫谢恩。这日元怿早早起来,世子朝服昨儿便送了来,江王妃亲派人来侍候她更衣,又再仔细交代一遍礼仪事项。柳文嫣将她送到居院门口,仔细端详着女儿。七旒平天冠,龙纹玄青的衮服,女儿真的成为了世子,柳文嫣只觉一阵恍惚。
“娘,我去了。”
“元怿,万事当心啊。”
看出她娘忧虑,元怿挺直腰背,她本就身形瘦削,衮服加身若是不挺拔些,便有些撑不起来。
“娘,您放心。”小世子向母亲拱手行礼,迈步而去时,平稳端正,倒是极有世子仪态。
元怿到大堂时云卿正好收拾停当,云卿今日着红蓝凤纹的郡主朝服,三层宝石冠华美却也繁重,下台阶时元怿便扶着她。
“阿姐慢些。”两人相视一笑,云卿凑近,“小世子爷今日当真气度不凡。”
“阿姐,你又取笑我。”
江王夫妇走在前,江王妃此时回过头,瞧见这有说有笑的一幕时略一怔。
“元怿这孩子不错。”车驾里,江王拍了拍王妃的手背,“我只这三个孩儿,日后我们老了,还得他们兄弟姐妹相互照应。”
“元怿如今有了爵位,我自是盼她争气成才,家中多个有出息的兄弟,我的恒儿卿儿日后也多道保障。”
江王听闻只是笑笑,王妃素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她能明白这个道理,日后对元怿好些,家宅便能平安些。
王妃没说的是,幸亏当年只留了这一个,总算和云卿相处的算好,若再多几个可能还没这般消停。天家皇族,兄弟多了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皇上于乾阳宫赐宴,车驾进得东正门便停了下来,江王府一行下车往乾阳宫去,路上遇到了汉王夫妇带着元恺和陶依。陶依年岁小,宝冠重,她索性摘了让元恺给她拿着。老远见了元怿他们,脸上立时绽出笑:“元怿!五姐。”
她是半身轻松,可这几位谁脑袋上不是承重宝冠,元怿被她扯着袖子差点没站稳,“陶依,这是宫里。”
陶依吐了吐舌头,汉王在后喝道:“真是将你惯坏了,还不过来把冠戴上!”
陶依哼了一声,不情不愿戴好郡主宝冠。
“让五哥五嫂见笑了。”汉王拱拱手,面上颇有些无奈之色。
“陶依这孩子从小活泼洒脱,我看没什么不好,你也别拘着她。”江王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两人并肩向前。
“管着还这样,不管日后不定要惹出什么祸事。我是真希望她能多学学云卿,端庄持重该是多好。”
大人们在前方边走边说家常客套,几个孩子跟在后面,聊的倒真实了许多。
陶依:“元怿封了郡王世子,可说了让你上哪里就藩?”
云卿:“元怿才多大,哪里说的到就藩。”
陶依:“我想着让元怿的封地和我邻着,以后还能待在一处。”
元恺:“陶依你以后还要嫁人,别总想着玩。”
“那我不管,哥,我就想咱们都邻着,日后见面也方便,你可记着些。”
这一次除了元怿元恪封了世子承袭郡王爵外,其他三人都是加封食邑,元恺本就是汉王世子,这一次又是他带兵救人,皇上特另赐赏先帝御剑,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元恺给陶依使了个眼色,对面,鲁王爷带着元恪迎面走来。
鲁王和汉王虽然面上还算过得去,但私下里,早已暗斗多年。汉王年幼未掌兵权之时,鲁王便是成年皇子中最得圣心的,那时已有朝臣拥戴立储之势。要不是后来汉王年纪轻轻便两征突厥大胜,立下赫赫战功,饶是嫡出也未必真的能同鲁王一争。皇家之斗无非为了一张龙椅,如今皇帝年迈,党争便越渐明朗。而江王看着是个两不靠,内里的心思却谁也不清楚。
“两位王弟聊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你们笑声。”
“给三王伯请安。”“给五王叔,六王叔请安。”
几个小的先见了礼,汉王笑道:“正说到孩子,我同五哥请教,怎么教出云卿这般的好女儿,不像我们家的皮猴。”
“父王,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
陶依的话再次引得众人笑声,鲁王笑起来络腮胡子便撑开,看起来更像他笑面虎的外号。
“确实得好好请教,我以前只道元恒勇武善战,不曾想元怿也是这般有勇有谋。五弟,还是你教子有方。”
“三哥六弟,莫要拿我寻开心了,要说勇和谋元怿哪里比得过元恺和元恪。不过教子有方吗,我别的本事没有,还不能在家多陪陪夫人孩子吗?”
“哈哈哈哈!”
“五嫂得此夫婿,当真是此生无憾。”汉王妃在旁接道,话便引到女儿家的事情。
江王妃笑容得体,只那说话时拿捏的劲儿,却颇有几分女儿家玩笑着争风姿态。“多陪陪孩子许是有的,陪夫人却不知道陪的是哪位夫人了。”
江王赶紧摆手,“除了你还哪有夫人了,父皇该是等着急了,咱们快进去吧。”
这下鲁王和汉王的笑倒是真了不少,江王妃悍妒他们是知道的,老五对这媳妇没办法,他们也是知道的。
元怿始终不发一语跟在众人身后,只进去时,云卿却突然拉了下她的手。元怿抬头望去,阿姐似乎在关心自己的情绪?略一怔便懂了,江王刚才那句还哪有别的夫人,虽是随口一说,但她不就是别的侧妃生下来的吗?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的元怿有心无意都不再在意,倒是阿姐,实在有心了。
冲云卿笑了笑,元怿快走两步来到她身侧,二人并肩进到正殿。
乾阳宫重节内宴亲族,外见重臣,此时皇帝陛下还未到,这么多人等在殿上,却也只听陶依带着众人说话。元怿本来话就少,其他人又不会轻易在乾阳宫里多说话,陶依倒是不怕的,她能怕吗?当年除夕夜,阖宫宴饮,皇上喝多了高兴将机工局里新作的烟花棒赐给陶依,陶依也不含糊,得了口谕便去了乾阳宫门外放起来。后来一高兴,居然将响炸的鞭炮挂在了宫殿一角,想看看用那烟花射出去的力是否能点燃这个距离的鞭炮。结果可想而知,陶依郡主宫墙顶上放鞭炮的事迹至今还在各宫流传。
“皇上驾到!”
随这一声,众人立时跪地参拜。
“都起来吧。”皇帝今年已过花甲,却仍旧威严精神,“老远就听到叽叽喳喳,小陶依是不是你啊?”
“皇爷爷您怎么总冤枉我。”
“一点也不冤枉你,皇爷爷还没耳背到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皇爷爷也不来,我不能动,还不让说说话吗。”陶依难得端庄站在那不动也不搞怪,实在是这冠太重,压得她脖子疼。
“陶依!”汉王就差去堵她的嘴了。
陶依闭了闭眼,一副受到惊吓的小模样,绷着小脸可怜兮兮的。皇帝瞧着她那模样便笑:“原来是等累了,那便快谢了恩,坐吧。”
“是。”
“几人按照年纪顺序由云卿开始依次跪拜谢恩。”皇帝只笑吟吟坐在龙椅上,等到了元怿时,他却没让人立时退下。
“元怿。”
“孙儿在。”
“上前来。”
元怿微躬腰身上前几步,皇帝端详着她。要不是那日看了陈天师的口供,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天雷出世的孙儿。
“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听说你身体一直不太好?”
“孙儿幼时体弱,如今已好了不少,劳皇爷爷挂心了。”
“回去拿些滋补的参药,知道王府里不缺,但这是爷爷赏的。”
“谢皇爷爷恩典。”
京都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丢失孩童案件告破,还是几位皇室少年一举办成的,足可以让天下人看看,黎朝皇族后继有人,他们的君主贤明,未来的主君一样是明君。
从皇宫回来,元怿和云卿坐在车里,两人将冠摘下放到一旁,元怿挺了挺身板,“阿姐,你累了就靠着我吧。”
元怿个子将将才到云卿唇的位置,只能努力坐直一些好让阿姐靠的舒服。
“阿姐不累,倒是你,今日看你一直崩着,当是酸了吧。”云卿上手给她揉起肩膀手臂,元怿轻轻叹息,倒是靠上了云卿。“阿姐。”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可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怎么了?”
“我有点怕。”自从懂事之后,元怿便很少在母亲面前表露自己担忧的情绪,但面对云卿时,却总是情不自禁。
空荡的车驾中只有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云卿的手顿住,而后抚上元怿的发髻,“别怕,有阿姐在,阿姐会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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