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迟陶会喊郁冉大小姐，一开始是因为两人并不熟悉，他完全是跟着言麦喆他们叫的。
后来熟了一点，再叫郁冉，则是因为迟陶觉得“大小姐”这个称呼很适合郁冉。
就像周六补习那天穿墨绿色长裙的郁冉，他从小道行走过来时，迟陶脑海中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大小姐”这个词。
从前迟陶对这个词从未有过特别的观感，但自从认识了郁冉，再说到“大小姐”，他就会联想到郁冉。
今天郁冉还是穿着之前迟陶看他穿过的那套夏季校服，系着领结的白衬衣和深蓝色长褶裙，郁冉身形高挑，这套校服被他穿得很出众，优雅中又透着静而清新的学生气。
迟陶看到他，下意识就叫了“大小姐”。
以往他每次叫大小姐时，郁冉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还是郁冉第一次问迟陶为什么这样叫他。
“呃，”迟陶愣了一下，“叫习惯了。”
他看着郁冉的神情，认真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叫了。”
郁冉看了迟陶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了迟陶的意料。
“是还能再叫的意思么？”迟陶问。
“嗯，”郁冉垂下眼睛，“这么叫我的人很多。”
——只不过迟陶是第一个会当面这么叫他的人而已。
“也是。”
听出郁冉是在说“他也习惯了”的意思，迟陶笑了笑。
他想到刚刚顾宸宁跟他说郁冉很冷，再看看面前很好说话的郁冉，迟陶不由想大小姐哪里冷了？
根本就不冷好吧。
“你在哪里考？”迟陶问郁冉。
郁冉说了三楼的一个考场，迟陶“哦”了一声，“我就在二楼。”
郁冉看着迟陶，忽然问：“你抽烟了吗？”
迟陶身上的气息一向干净，这一次郁冉却闻到了淡淡的香烟味。
“……没。”
迟陶没想到郁冉的鼻子这么灵，他只是在顾宸宁那边站了一会儿，衣服上染上的烟味此时已经变得很淡，郁冉却还是闻到了。
郁冉很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迟陶莫名就有了一种“郁冉在等他的解释”的感觉。
但迟陶想，顾宸宁也许不会愿意让郁冉知道这件事，于是他简短地道：“刚刚去买咖啡，有人在抽烟。”
郁冉看了看迟陶手里的咖啡，“嗯”了一声。
他没再说什么，冲着迟陶微一颔首，就要往楼上走。
看着郁冉纤瘦的背影，迟陶想了想，抬眸叫住郁冉，“郁冉。”
郁冉回过身看他，乌黑的发衬着雪白的肤色，略显英气的长眉和漂亮的眼瞳。
迟陶单手拎着咖啡笑了一笑，“我会好好考的。”
这个笑容恰如外面的晨光，有一点耀眼，又带着些微熙和的暖意。
郁冉一路走过来，晨光落在他身上，将他早上因为升旗时吹了冷风而变低的体温又回升了一些。
像迟陶此时消散了冷意的眉眼，连眼尾的小巧泪痣都悄然变得柔和。
郁冉静了静，对迟陶说：“加油。”
．
郁冉应该不常说“加油”，迟陶留意到郁冉说“加油”时有一些生涩。
他笑了笑，朝着考场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迟陶忽然想起在教室里看到顾宸宁对郁冉说“加油”的场景。
迟陶：“……？”
他迟疑地想，刚刚他跟郁冉说的话，不就跟顾宸宁对郁冉说的差不多吗？
只不过他对郁冉说的是“他会好好考”，而郁冉回他“加油”。
但本质好像并没有区别……？
并且他看起来，还要更像是在向郁冉寻求鼓励……
难怪郁冉刚才顿了顿。
迟陶：“……”
他很怀疑自己在郁冉心中的形象已经变了个样，比如某种会摇尾巴的……
拧了下眉，迟陶没让自己再想下去。
他回到座位上，只拿出考试要用到的东西，将书包放到教室一侧的置物架上。
没过几分钟，两位监考老师就拿着密封的试卷袋走了进来。
随着铃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老师们将卷子发了下来。
迟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试卷。
语文考试没什么好说的，值得庆幸的是卷子上考到的古诗文填空，迟陶在郁冉和蔡思源的帮助下差不多都有背到，也能答上个七七八八。
迟陶的语文不怎么好，他的阅读总是拿不到好分数，郁冉通过他做的题看出了这点。
在昨天的补习里，郁冉讲解卷子时特意给他讲了很多做语文阅读题的思路和技巧。
因为时间离得近，迟陶还记得很清楚。
答题时他尽可能运用上郁冉教给他的方法，能往里套的都往里套，自我感觉答得还行。
这次考试为了避免不同学生的选修科目跟考试时间冲突，考试被安排在了三天进行。
没考试的时候大家会被老师组织上自习，迟陶也趁着这些时间，在考前又复习了一遍郁冉给他出的押题试卷。
对他来说，还是三门选修课难度更大一些。
不过当第一门选修科目开考，迟陶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就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看着试卷上那些基本被郁冉猜中了百分之七八十的题，迟陶就知道他这次考试及格是没问题了。
郁冉押的不是原题，但有很大一部分知识要点都是郁冉讲过、迟陶也做过相似和变形题的，迟陶笔尖不停，第一次在考试时如此得心应手。
三天考试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迟陶写完最后一门的地理试卷，又检查了一遍，就收了笔静静地等待老师收卷。
这次考试郁冉三门选修课的押题率都在百分之八十左右，就连数学也押中了百分之五十，甚至英语都猜对了很多语法题。
以至于答题时迟陶都觉得自己开了挂。
迟陶和言麦喆都没有选修二外，宋明辛则还要继续考一门西语。
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迟陶和言麦喆他们需要再回到教室上一节自习课。
“走走走，去超市！”言麦喆一出考场就露出解脱的神情，“可算是考完了，我都考饿了。”
他看向迟陶：“迟陶你怎么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迟陶心说大腿抱得好，他道：“复习得还行。”
“哦哦，大小姐给的重点是真的好，我看好多都考到了，就是可惜我没记住。”言麦喆叹了口气。
迟陶：“……”
他问：“你就只记了个名字？”
言麦喆忧伤地说：“是啊，这还是我为了不浪费大小姐的重点努力的结果了。”
迟陶：“。”
他抬手沉默地拍了拍言麦喆的肩膀。
两人趁着上课前去了趟超市。
迟陶买了一瓶水，言麦喆买了几样零食。
最近迟陶喂郁冉喂习惯了，看到言麦喆买零食，他想了想，从货架上拿了一包奶糖。
“你喜欢吃奶糖啊？”言麦喆凑过来，“我也喜欢这个牌子的。”
“不是。”
迟陶不喜欢吃糖，会买奶糖只是因为之前补习的时候郁冉对奶制品并不抗拒。
“啊？”言麦喆愣了愣。
“走吧，结账。”迟陶说。
两人结完账，奶糖的包装袋有点大，迟陶顺手将包装拆开，给言麦喆倒了一些糖。
剩下的糖则装进了校服口袋。
“你先回教室吧，”迟陶将包装袋扔进垃圾箱，“我回考试楼一趟。”
“忘带东西了啊？那行。”
“嗯。”
附中除英语外的外语科目考试时听力和笔试是一起考的，一共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今天考二外的人会比平常放学晚放一个小时。
迟陶知道郁冉不会因为多考一门课就饿了，但他还是想给郁冉买些吃的。
大概是投喂心理在作祟。
二外的考场跟其他科目考场不是一间，好在迟陶问郁冉题时问过一句。
他顺着指示牌找到郁冉的考场，站在门口朝里望。
没见到郁冉。
迟陶微微皱眉，正想拿出手机问问郁冉在哪儿，但他不确定郁冉会不会看微信。
这时教室里一个女生发现了迟陶，冲着他挥了挥手。
迟陶认出是他物理课的同学叶细微。
叶细微很快从教室走出来，她好奇地看着迟陶，“迟陶你是来找郁冉的吗？”
“……嗯。”
一眼就被看破来意，迟陶有些不自在地应了一声。
叶细微眼睛更亮了，她往周围看了看，指了个方向，“郁冉去洗手了，喏，就是那边。”
“谢谢。”迟陶说。
“不客气！”
迟陶朝着叶细微指的方向走了几步，在半路碰到了郁冉。
郁冉停下脚步，微微偏头看着他，似乎在问迟陶怎么在这里。
迟陶轻轻勾唇，对郁冉说：“大小姐手伸出来。”
郁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腹间透着轻淡的粉，是很好看的手。
迟陶从校服口袋里抓了一把奶糖放在郁冉的手心。
郁冉微怔。
迟陶笑了笑，“请大小姐吃糖。”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叫郁冉大小姐。
——叫郁冉大小姐的时候，会不容易被拒绝。
红色的糖块落在手心，像是盛着一蓬星火，郁冉被这个想象烫到，手指轻合。
他的指尖触碰到迟陶还没收回去的手。
而后迟陶短暂的笑意散去，男生皱起了眉，“手怎么这么凉？”
迟陶之前就知道郁冉的手很凉，但现在郁冉的手比那时还要温低，像是触到了一寸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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