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光绪十四年海防大阅（上）

就在北洋水师考虑着新式巡洋舰、南洋水师关注着新式岸防舰、粤洋水师等待着济、清、武3舰更换武备时，朝廷也终于决定了海防大阅的时间。
光绪十4年（1888年）农历5月，朝廷决定，两个月后，举行大阅，届时由醇亲王亲自出京，巡阅3洋。
对于这个事情，3洋都表现出了十分的重视，但也在暗自惊诧。
在大清，亲王离京是1件很难得的事情。
而醇亲王奕譞贵为当今皇帝的生父，更是天潢贵胄，位高体尊，因此要加派太监、御医等随行。
出行的仪仗队多达上千多人，包含了衣食住行所有方面都仆人、工匠、太监，负责各项事宜的各部官员吏员以及西山健锐营中挑选出来的3百精锐士兵。
除此之外，李鸿章还令叶志超亲自率淮军千人护送。
在这支仪仗队中，除了醇亲王奕譞、帮办海军大臣善庆等人外，还有1个身份十分特殊的人物。
慈禧的贴身大太监，李莲英。
奕譞是1个城府很深，又非常谨慎的人。
在离京前的入宫觐见中，他主动向慈禧太后申请，要求派长春宫4品总管大太监李莲英随行，以此来证明自己并无2心。
由此可见，老妖婆掌控朝廷的本事也是相当厉害。
奕譞此番出行，也是谨慎再3，十分注意节制属下，对于所有招摇之事都严加禁止，防止出现意外。
李莲英又是何等聪明乖巧，1看醇亲王都这般小心，自己也是十分低调，全程布衣布鞋，手执奕譞的长竿烟筒和大皮烟荷包，侍立伺烟，绝不多言多语，只是出双眼睛好好看着各地的官员和6海师的军队。
他们1行离京后，先乘马车，后坐火车，只用了1天时间就到达天津郊外。
在接受了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等封疆大吏率领的地方各路文武官员2十里沿途跪迎后，奕譞将行辕设在了城南海光寺。
今年的海防大阅是大清国第1次海防大阅，规格也是高的吓人。
皇帝生父醇亲王亲临阅舰式，校阅3洋水师，并邀请的国外各国水师兵舰光临参阅，最后，英、法、德、俄、美、意、奥匈、西、日9国都宣布参加这次阅舰式。
作为领衔的北洋水师，对此也是万分重视，甚至在汉纳根的带领下编写了《光绪十4年海防大阅总章程》、《戊子大阅兵舰兵员名册》等十余本计划书，在醇亲王出京之前就交代了各舰人员手中。
而左念微也位列其中，作为南洋水师宁海舰参谋文书陪阅。
醇亲王在抵达天津的第2天下午，在1众大员的陪同下，接见了各国公使和驻天津领事，并在晚上举行了1场中西合璧的宴会。
次日，光绪十4年8月初9，天津大沽口水师码头，3洋水师各挑选了100名精锐水兵，在码头上等候醇王检阅后登船。
上午9时，南洋水师军乐队奏起了欢快的出征曲，醇亲王在1众高官陪同下来到码头，醇亲王气色不错，上舰前临时起意，拐到列队前，逐1慰问海兵人员。
待走到南洋水师的行列，看到左念微右臂横握，轻敲左胸行礼致意后，醇亲王突然点了点头，然后偏过头对来对左宗棠笑着说道：“左公，本王想临时和你讨个人用用，左公不会有意见吧？”
“醇王吩咐，自不敢情，就不知哪位年轻人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左宗棠看着奕譞回到。
“哈哈，这个人还与左公颇有渊源咧，就是这位，您的孙子，左修平。”奕譞摸着胡子笑到，“素闻令孙学识渊博，也曾远赴西洋学习兵法，乃是大清第1等子弟。”
“醇王谬赞了，这小子不过是喝过几瓶洋墨水，那里能担得起这般评价？”左宗棠面对奕譞对左念微的夸奖，表现的很平静，随后扭头瞪了左念微1眼，“混账，还不快过来行礼！”
面对这般官场规则，左念微也只好过来跪恩，还必须表现的很是感动。
奕譞继续跟左宗棠聊到：“听闻南洋水师两艘快船乃是令孙定夺，便是不要铁甲舰也要这两艘快船，这是为何？”
奕譞这话问出来，就是有意要考校考校左念微。
左宗棠看向左念微，左念微也立即回答道：“回王爷，之所以不选铁甲舰，而选择巡洋快船，共有两个原因。1者，南洋所辖海域不似北洋，南洋诸般海面，东至琉球延边，南至南沙之南，海域广阔，非能远航快船不可。”
“2者，南洋军费实属有限，若要订购铁甲巨舰，最多不过1艘，且吨位恐也只有5000吨罢了，此等甲舰，便观西洋，亦无合适之选。若选择快船，则可最佳，如王爷所见，2等快船中，宁平2舰可称俱佳，吨位恰当，船上火炮布置空间足够，并无上浪风险；防护也可求精，宁平2舰穹甲也无问题；船内舱室充足，官兵生活与载煤等均有保障，可为远航保障。”
“好，左司书果真精通此道，就暂时随我身边，充任讲解，替本王讲解讲解，如何？”奕譞夸赞道。
“卑职领命。”左念微行了1个抚胸礼，跟在奕譞身后。
奕譞在6上检阅完，就走向了港口中停放的游轮，海晏号。
这艘游轮是南洋向江南造船厂特别订购的豪华游轮，花费高达3十7万两白银，不过好在这并不需要南洋自个掏钱，而是由内务府出钱，但内务府贪污成风，其中又要多少花费就不得而知了。
游轮为木制船体，总吨位3200吨，长85米，宽14米，桅杆高出水线13米，与水师军舰常见的黑色的维多利亚涂装不同，这艘游轮通体洁白。
当然，花钱的并不是船身，而是内部的装配。甲板上亮晶晶的柚木地板上还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明黄色的雕龙栏杆，华贵的内部装饰，处处雕金刻银。
而最昂贵的是船上的动力系统，这台3胀往复式蒸汽机是专门从法国进口的，配套了1套隔音设备，噪音和震动都极小，锅炉也是如此，燃烧着优质的无烟煤，烟囱上仅仅散发出1些淡淡的烟尘，很快就被海上的风吹散。
航行过程中，3洋水师各自派出1队军舰护送。
除了3洋水师，还有1些悬挂着各异旗帜的舰船随行。
奕譞对此很好奇，向左念微询问道：“那些挂着洋旗的都是他国军舰？为何也在我们附近？”
左念微立即解释道：“这些确实是外国的军舰，按照国际惯例，阅舰式上大多邀请别国军舰参演。”
在世界海军界，当有海上校阅或演练时，常有别国战舰随行观礼，这也是惯例。
听到左念微解释，奕譞也就不再过问，而是回到了船舱里。
很快，海晏号就航行到了阅舰地点，前侧甲板搭起了观礼平台上，1众高官陪同着醇亲王奕譞，观看着阅舰式。
今年受阅舰船多达65艘，校阅舰队分为两列，舰船首尾间隔300米，舰首向北，第1列是3洋水师军舰，第2列为应邀参加的外国舰船，两列间隔1海里。
第1列的首位自然是如今的远东第1巨舰，北洋水师旗舰，定远号以及她的姊妹舰镇远号。作为1艘排水量7355吨的铁甲战列舰，她们拥有4门双联装305mm巨炮和优秀的防御，威慑力是毋庸置疑的。
接下来是南洋水师旗舰，宁海号以及她的姊妹舰平海号，她们拥有3500吨的排水量，可以航行至18.5节，在远东，速度仅次于日本的浪速舰。
再接着是粤洋水师旗舰广清号以及她的同级舰广济号。说实话，这两艘战舰都有点尴尬，因为舰队外围，北洋和南洋水师的训练舰里面，甚至还有比这两艘主力舰还要先进的舰船。
再接下来，就是3洋水师的2级战舰。
北洋水师的7艘巡洋舰，由经远号领衔，包含装甲巡洋舰经远、来远，防护巡洋舰致远、靖远、济远，撞击巡洋舰超勇、扬威。
南洋水师由龙威号领衔，包含岸防铁甲舰龙威号，旧式巡洋舰南琛号、南瑞号。
粤洋水师领头的是鱼雷巡洋舰广元号，舰队包含鱼雷巡洋舰广元号、广亨号，鱼雷炮舰广谦号、广观号，以及木壳巡洋舰广武号。
再接下来，是十3艘蚊炮船，镇北、镇南、镇西、镇东、镇中、镇边、海镜清、飞霆、策电、龙骧、虎威、以及粤洋向江南造船厂订购的振武、奋威。
最后面是练习舰队，由南洋水师寰泰号领衔，包括北洋水师练习舰康济、威远、操江、湄云、泰安，南洋水师练习舰寰泰、保民、元凯、登瀛洲、福安以及粤洋水师练习舰艺新。
除此之外，还有十余艘北洋水师的诸多兵舰、运兵船等舰艇。
李鸿章在这次大阅确实废了很多功夫，几乎把北洋能上的了台面的军舰都找了过来，而南洋和粤洋也是把主力舰拉了过来。
在3洋水师舰队检阅完毕之后，接下来就是外国军舰。
在之前的检阅上，奕譞并没有问左念微太多的问题，而是找到了各海军主官询问，而丁汝昌等人也是对答如流。
在进入到第2队列之后，奕譞招手将左念微唤了过来。
“各位提督为本王讲解甚是辛苦，余下西洋战舰，便让左司书讲解12吧。”
在场的众人都看出来，奕譞要给南洋的人露露脸，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北洋水师和粤洋水师的军官们则是抱以同情和担忧，这些舰船他们都不怎么认识，那6军出身的左念微恐怕要遭罪了。
而南洋1派的诸位都很平静，对左念微拥有信心。
但那些非海军的官僚们，尤其是与左宗棠不对付的人，思想就要险恶的多，无不希望左念微哑口无言，当众出丑。
而左念微却没有在意其他的眼光，在看到外国军舰的时候，左念微脑子里只想着：
好家伙，直接上8国联军了，还tm多捎带1个西班牙。
外国舰队排第1位的自然是英国人，作为当世第1的皇家海军虽然派遣了两艘战舰，但真正的主力并没有在远东展现。
“王爷，这次英吉利国来参演的两艘舰船包括1艘铁甲舰和1艘装甲巡洋舰。”左念微开始指着英国战舰给奕譞介绍。
“这艘铁甲舰是英国远东舰队的主力舰，叫做阿伽门农号，是英人在1876年建造、1879年下水、1883年服役的铁甲舰，属于巨人级铁甲舰，舰名也是英国传说里的1个神。此舰大约与我国定远级同时期，但却比不上我国，排水量为8510吨，航速只有13节，主炮是两门双联装317mm前膛炮，如今已然落5，但总体防御却也不错，稍逊于定镇。”
“哦，本王倒是好奇，这前膛炮要怎么装啊？”奕譞对着英国战舰开玩笑道。
“王爷不妨这样想，把碗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弯下腰伸着脖子吃饭。”左念微也开着玩笑。
当左念微说出这话，船上的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哈哈哈，倒是可笑，此舰大而无用！”但接下来奕譞话锋1转：“但英人主力不在此处，这些不过是偏师，亦不可小觑啊。”
奕譞的话惹得众人连连附和，说些什么“王爷高见”之类的马屁。
“左司书，你接着讲吧。”
“是，王爷请看，下面这1艘叫做蛮横号装甲巡洋舰，乃是英国人今年刚刚建成的新舰，设计师为威廉?怀特爵爷，如我国宁海、致远两级军舰届时他主持设计的。”
“哦，原是新舰，我看它也这般大，甚是威武，那为何他要排在那艘什么巨人后面？”奕譞看着排在阿伽门农号后面的蛮横号，问道。
“王爷，英国人也有人情世故，这新舰自英国万里而来，到底还是要受制于远东舰队，自然不可越过远东舰队的大舰了，再者，她也只是1艘装甲巡洋舰，绝无道理出现在铁甲舰的前面。”
奕譞看着蛮横舰，点了点头，示意左念微继续说下去。
“这艘舰排水量8500吨，装有4门234mm舰炮，首尾各1门，两舷各1门，这样可以保障每1舷都有3门炮能够发挥火力。而且此炮威力巨大，可以打穿厚达17英寸的铁甲，能对定远号造成巨大伤害。”
奕譞1听到能对定镇造成伤害，立马凝神看向这艘战舰，其他人也纷纷严肃起来：“你且接着说，这舰到底如何？”
“此舰还有6门152mm舰炮，不过并非速射炮，对于定远号优势有限。”左念微介绍完主要火炮之后，顿了1下，“同时，该舰使用了许多欧洲的新式技术，该舰火炮的防护上使用了法国人新发明的露炮台，即围绕着火炮的1圈圆形或者梨形的装甲胸墙，能够妥善的解决开火排烟和中弹卡死的问题。”
“若是只有1堵墙，那炮弹从上面飞进去了怎么办？”奕譞听到这个设计，自以为找到了弱点，心里也放轻松了不少。
“这炮台并非王爷所想的那样，大型火炮的有效射击距离并不长，比如定远号上的305mm主炮的有效射程不过两3千米。在这样近的交战距离下，弹道非常低伸，很难越过装甲胸墙落入炮位。此事王爷可向刘、林两位总兵求证。”左念微侧身，向刘步蟾和林泰曾方向伸出手。
奕譞看向刘、林两人：“确实如此？”
“回王爷，确实如此，大炮射程有限。”
得到刘、林两人的肯定，奕譞皱了皱眉头，示意左念微继续说：“王爷，若是要对付这艘船，目前也不是没有办法，办法其实就是从战舰的防护入手。”
“哦？什么方法？快快说来！”奕譞听到左念微说有办法，也是立即看向左念微，表情略有失态。
“只需要给定镇等舰换上152mm速射炮即可，这种速射炮每分钟可以打7发炮弹。而蛮横舰所采用的防护策略是重点防护，我们只要在短时间内用足够的火力攻击防护薄弱的次要害地区，就能对敌舰产生足够的破坏，进而击败敌舰。”
这时期的重点防护策略与后来的重点防护策略的起因是完全不1样的。
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海军重炮在实战中每5分钟、10分钟甚至20分钟才发射1发的情况非常多，射速慢，但威力大。
所以在这样低下的射速下，要对敌舰构成足够的威胁必须要瞄准要害猛打。
再加上当时的交战距离很近，各种炮弹基本都可以够到敌舰，所以就需要全舰上下1条心，瞄准敌舰诸如锅炉舱、机舱这些部位猛烈进攻。
为了保护要害，就必须把这些部分的防护提高到对手无法击穿的程度，但是铁甲的防护能力有限，只要234mm炮就可以打穿17英寸厚的铁甲，在这种情况下，全身防护完全不可能。
如果能用速射炮对次重点区域猛烈进攻，那就可以有效破坏敌舰，最后击败对方。
“但这艘战舰的航速却比较高，最快能有16.75节，遇上定镇想跑还是跑的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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