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啊——嘶——”
柳玉容拖着快要散架的身躯艰难半倚坐在石壁上,脑袋发懵,转着眼珠扫了眼周围,见顾迁迁不在,熄灭的柴火连一丝火星都没有,看来已经凉透许久。
糟了是玉师妹把她救走了,二人回到宗门定会找他父亲告状,这可如何是好
正思量对策,却见洞口走进俩人,是眼下最不想见到的两人——
“哟,柳玉容你没死啊?看来小锦鲤还是心慈手软了些。”
洞内昏暗,对比之下就显得阳光格外刺目,二人皆双手环胸背光而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觑眼俯视着他,光线打在二人身后,面容没有一丝光亮,看不清神情,却将两道窈窕身影镀上一圈灿金圣光,直瞧得他心底犯怵。
“顾师妹我都怪我一念之间起了歹念,我对不起你,我该死”
“呵——”
顾迁迁嗤笑一声,面上倏然挂起温软笑意,踱步朝他走去。
柳玉容以手撑地,浑身骨头不知断裂了几处,衣裳破损褶皱,又沾染不少尘土,形容狼狈不堪,与衣着整洁的二人相比,仿若云泥之别。
眼看着顾迁迁越走越近,身上隐有邪气逸散,他一时竟有种死到临头的枉然感。
“师师妹?你你是魔族?!”
只见来人凑到自己跟前,缓缓蹲下,复又抽出腰间锦帕,温柔体贴替他拭去嘴角血污,顾迁迁红唇微勾,带着嘲弄笑意一张一合,说的是:
“柳师兄,既发现了我的秘密,那要师妹如何处置你呢?还有这情毒倒要感谢柳师兄这妙药,不仅替我冲破了境界,竟还得了些意外的好处——”
柳玉容被这阴阳怪气的言语怵得直缩脖子,对方虽面容带笑,眸子却阴冷无光,盯得他内心恐惧自心底蔓延,无限放大,下意识只想要求饶,只是还未来得及张口,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他看见了一双泛着幽光的深紫眼瞳,随后便再次不省人事。
玉鲤远远抱臂杵立一旁,冷眼斜睨着这浑身散发危险气息的凤凰,惊叹她竟会当着她的面给那柳玉容施咒,看来是预备待会也要给她补上一道。
半柱香过去,顾迁迁指尖暗光稍歇,就地盘膝打坐,自储物空间内掏出几枚瓷瓶,往自己嘴里塞了些杂七杂八的丹药,最后又吞了一颗明显大了不少的赤红药丸,顿时周身黑紫邪气消失无踪,仿若方才一切都是幻觉。
见她再无别的动作,玉鲤嗤声笑道:“你是否忘了些什么?不给我也施一道?”
顾迁迁眼皮都不抬,淡漠回应道:“给你施,有用么?”
“”噎得玉鲤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她讪笑着摸了摸鼻尖,凑到顾迁迁身边坐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迁迁单边眸子半睁,睨她一眼,像在看傻子一般,眼底嘲弄不加掩饰,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好笑。
“就你这演技,若是去搭台唱戏,怕是会被看客毫不客气地叉出去。”这前后态度也差太多了,看不出来才是傻子吧?
“啊哈哈有那么明显么?那我这么可疑,你就不想杀我吗?说不定直接把我大卸八块,我就真死了呢?”
玉鲤完全一副“我教你怎样才能杀掉我”的架势,在自己身上胡乱比划,把此时正需要静心调息的顾迁迁给整烦了。
晃来晃去的小爪子被一把攥住,顾迁迁将人拖至眼前,鼻尖几乎相贴。
“你睡了我,我也睡了你,但这不能扯平,我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所以,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目的是什么,我如今只问你一句话,你会背叛我吗?”
玉鲤整个人呆滞住,呼吸间的距离,对上一双澄亮有神的黑眸,对方肆无忌惮直盯着她,并非审视,倒像是认真在宣誓些什么
开什么玩笑!自己被强占了便宜那还好说她欺负了人,好歹还会理理亏对吧?
但若反过来,是凤凰被她占了便宜,那往后回天界,她记忆回来了,又想起这一茬害她下界重修的罪魁祸首,竟敢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占她便宜!还恬不知耻的与她谈情说爱那岂不是皮都要被扒一层下来?眼下她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这绝对不能承认!
脑内飞速运转,自认分析得有理有据,越想越觉小命不保,实乃朝不保夕矣——玉鲤果断怂了,支支吾吾试图再次否定。
“我我真没对你做什么”
顾迁迁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松开她的爪子,转而捏住她后颈脖,二人又凑近了一丝丝,近到薄唇相贴,她就这么抵在玉鲤唇角,言语带着威胁,郑重其事地又问了一遍。
“你在问你——你会背叛我吗?”
那坚定灼热的眼神烫切了她的神经,玉鲤怔愣一瞬。
“不会唔”“会”字还未说完,便被一个情绪复杂的吻堵了回去,那吻渐渐深入,忘情殷切,似要将她啃食殆尽一般。
情至深处,顾迁迁缓缓抬眼,却见玉鲤还在睁眼发愣,她宠溺一笑,将人松开,抬手揉了揉她那毛绒绒的脑袋。
“乖,如此便好,记住你的承诺——擅自离去即为背叛,你可记住了?”
玉鲤被吻得有些发昏,傻愣愣地点了点头,沉默半晌,这才想起最要紧的事,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我方才你昏睡时,好像迷迷糊糊喊了一声什么林苏之类的?她是你什么人吗?”
恍然忆起那个香艳的梦,梦中人连面貌都看不清楚,林苏这个名字更是从未听说过,顾迁迁只当是梦境天马行空,毫无根据,只是玉鲤这话也问得颇为突兀,她心思敏感,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索性直接反问。
“有吗?许是你听错了,梦话而已,我不认识什么林苏,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听说过这名字?”
巧合吧一定是巧合悬起的心放下一半,忙摆手说没有,随口问问而已。
顾迁迁狐疑地扫她一眼,懒得深究,她刚刚施忘忧咒耗干了灵力,眼下浑身疲乏,急需静坐调息,于是便不再追问。
柳玉容醒来只觉周身没有一处是好的,四下无人,周遭一片寂静,灌木丛生,只偶尔闻得几声鸦雀咕鸣,衬得这深林夜晚阴森可怖。
只记得自己与顾师妹中了那女妖的迷雾陷阱,拼死逃来了这山洞里,而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难不成顾师妹一个人去对付那妖物了?
连忙摸出临行前互换的传音符,试着联络顾师妹,不一会就收到了回复,但不是她的声音。
“柳师兄!我是玉师妹——顾师姑被那妖物抓走受了重伤,幸好我路过及时救了出来,那妖物已被我杀死,事出紧急,我便先带着顾师姑回山疗伤了!劳烦师兄自己回来罢!”
重伤?这么严重吗?父亲会不会责怪我没照顾好师妹哎?我的佩剑呢?
柳玉容几乎翻遍整座深林都没找到他的佩剑,绝望的仰天长啸。
“我怎么回去啊!!!!”
顾迁迁搂着玉鲤,踏剑悬浮在半空,远远便听见了柳玉容那声嚎叫,二人相视噗嗤一笑,随手将那碍眼的佩剑扑通扔进湖里,转身往宗门飞去。
待到柳玉容回到宗门,已是七日后,二人正巧在后山做宗门任务,见他脚踩一柄破烂锈剑飞得七歪八扭,眼眶乌青脸色极差,二人笑得快直不起腰来,而对方亦远远瞧见她俩,缓速下降而来。
二人正了正神色,相视默契一笑,原地演起了戏。
“哎哟我头好疼啊玉师侄咱们歇会罢?”
顾迁迁紧捂住额头,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倚靠在玉鲤身上,玉鲤反手扶稳了她,却发觉对方使坏,极力拽着她就要往地下坠。心下腹诽她幼稚鬼,面上一阵无语,却也暗地里与她较劲,直至柳玉容走至眼前。
“顾师妹——你好些了么?听闻你受了重伤是师兄没用,没能保护好你”柳玉容神情暗淡颔首垂目,摆出十分自责的模样,手里还提着那柄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破剑。
顾迁迁虚弱地摆了摆手,宽容大度笑道:“柳师兄这说的是什么话?切莫妄自菲薄,你怎会没用呢?”不是你我也不会踩中那种低劣陷阱,你何止是没用,简直就是废物。
玉鲤听她这番不显山不露水的阴阳怪气,又瞧见那柄破剑,顿时憋笑憋得肩膀打颤,连忙扶着顾迁迁背过身去,猛咳嗽几声遮掩笑意。
“哎?玉师妹这是病了么?”柳玉容一脸疑惑,总隐隐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玉鲤连忙向后摆手说道:“不妨事——偶感风寒柳师兄不必挂心咳咳咳”
怕自己绷不住露了馅儿,连忙祭出星落剑,温柔体贴扶着“重伤初愈”的顾迁迁,踩上去便回头道别,只留下风中凌乱的柳玉容,迷茫地挠了挠后脑勺。
这一趟委托收获颇丰,山鸡妖丹是上乘炼器材料,而洞内那一小片血肉滋养的灵草亦是不可多得的好物,玉鲤预备往后几个月都窝在墨衍院里全力炼丹,哪儿也不去了,为得是能尽可能在灵草最新鲜的时候成丹,这样才能得出最好的药效。
盘算着炼完之后,大部分拿给顾迁迁提升功力,小部分则自留用作补充,画避雷符的时候吃。
君华当晚只教了她画法便匆匆离去,所以没法确定画一张到底要耗费多少仙力,况且天罚之雷少则几十,多则几百,谁知道那顾迁迁到底杀了多少人?多准备一些总没错——
而那妖丹,正好可以用来炼制血玉佩,在血玉佩上画个储存阵法,将避雷符尽数收入其中,如此便能在危急时刻自动祭出护主。
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看似完美顺当,但坏就坏在,玉鲤吃过猪肉,但没见过猪跑,她不会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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