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同一时间。
随着“咔嗤”几声细微响动,地道密室大门应声大开,柳询两手负于身后,快步迈入,随后大门再次紧闭。
沿着台阶步步往下,柳询长袖一扬,天花板上吊立着的火盆倏然燃起,昏黄火光顷刻照亮整个地下室,映出数十个杂乱堆砌武学秘籍的巨大木柜。
重重木柜尽头,赫然杵立一座白玉石台,玉台规整摆放一只沉香锦盒,其正上方挂有一副美人丹青图。
美人面容娇丽,着一身素白衣裳,正嬉戏于月季花从中,周身姹紫嫣红衬得她灼灼如华,一颦一笑如春风化雨,直教人移不开眼睛。
柳询长眼微眯,凝眸注视着画中女子,指尖落在她俏生面庞,来回轻柔爱抚,眼中流露出无尽眷恋。
打开锦盒,推开压制在上层的秘籍,取出一枚挂有殷红流苏的月季花形和田玉,玉身正反刻有两字,一“萱”,一“询”。
白润玉石正中夹杂着一抹殷红,其中暗流涌动。
柳询指尖微颤,沿着那花型边沿细细描绘,最终停驻在那“萱”字上,长叹一声。
“你如今还好么?萱儿”
“将一无所知的女儿送至我身边却又不愿见我你究竟是何意?”
“究竟为何为何不辞而别为何当初就是不愿信任于我萱儿你究竟为何”
七尺男儿杵立画像前痴痴自语呢喃,周围安静地只有“噼剥”炸响的火盆。
顾迁迁跃至屋顶最高处,觑眼紧盯着密道入口,拳头攥紧,眸光黑沉。
大门有一人径自走入院中,无人阻拦,不用想便知定是那宗主夫人,周峰主周曦羽。
顾迁迁身子压得更低,凝眸注视着她走入柳询寝殿。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柳询从密室出来,谨慎地环顾四周一圈,也移步到寝殿。
一道人影自屋檐闪身落下,随即紧贴在寝殿后方,竖耳全神贯注试图探听一二。
“柳询,你是否太过分了些?自从收了那新徒儿,便将玉容撂至一旁,你这是为人父该有的样子吗?”
“我就不明白了,就算那顾迁迁资质再怎么好,你也无需这样吧?你莫不是瞧上了小姑娘年轻貌美”
“住口!修得胡言乱语!”随着一道厉声呵斥,妇人终于停止喋喋不休。
“两派联姻,你们教唆我师傅,使尽下三滥手段,逼迫我娶你进门,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我于你这么些年已是处处忍让,在人前给足了你面子,劝你莫要得寸进尺,信口胡诌!”
而后是一阵沉默,又逐渐传来妇人的低声啜泣,柳询语气带上一丝疲惫,终是缓和了声色,温言软语哄劝了好一会,才将那周曦羽打发走。
顾迁迁躲在窗外,无声冷哼,瞬息间闪身回房。
另一边。
玉鲤百无聊赖撑头坐在茶几边上,两脚轻晃,一手端着茶盏,拿起,又放下,复又拿起,没事找事,撅着嘴皮斜睨身旁男子。
难得见墨衍如今日这般沉静,印象中他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倒鲜少见到他这副严肃专注的神情。
见他一手执笔,一手快速翻阅账册,偶尔在册页上圈点涂画,薄唇紧抿,满脸不悦。
边上执事掌柜垂首侍立在侧,不住抬袖擦汗,大气不敢出,偶尔还朝玉鲤这瞥两眼,似在猜测二人关系。
玉鲤觑眼瞧他,与那执事掌柜眼神对上,微耸了耸肩,明确暗示自己不是什么救星,让他自求多福。
翻页声骤然停滞,“啪”地一声,狼毫笔被拍到桌上,墨汁飞溅起两滴,不偏不倚飞到那掌柜脸上,他颤手擦了擦,登时脸上两道污黑墨痕,尤显滑稽可笑。
墨衍将账册潇洒朝身后一抛,册页在半空中成片翻开唰唰作响。那掌柜脸色一白,连忙慌张上前接住账册,揽在怀里,而后径自敛衣跪下。
“我不与你废话,拿真账册来,否则你现在就卷铺盖走人!”墨衍极其自然地夺过玉鲤手中的茶盏,自顾自抿了一口。
微烫的茶水寥寥飘着白雾,却暖不了他眸中寒霜。玉鲤忽然觉得这师傅冷起来也挺好看的,起码不晃眼睛了。
“墨公子!在下不知您在说什么什么真账册就这一本账册啊?”那人强压住情绪,故作镇定,试图继续狡辩,奈何两腿站站抖个不停。
玉鲤嗤笑一声,觑眼瞧这执事掌柜,明明跪在地上都快抖成筛子了,她一个外人都觉不对劲,还要强行嘴硬?
“不服气?自己翻开瞧瞧我圈点的地方,倘若你能一条条分辨清楚,我便信你。”墨衍未曾抬眸看他,捻起杯盖轻扫拂茶叶,吹了吹气。言语不徐不疾,却不怒自威。
那掌柜伸手展了展那被他压得皱巴的册纸,仔细翻阅起来,越看越心惊,几乎每一处被他自以为巧妙带过的账目,都被圈了出来。
这墨公子头两年几乎都是随便翻翻就过了,很好应付的怎地今日?
许是觉得丢了面子,心一横,企图嘴硬到底,墨衍见他还跪着,心下了然,指了指杵在一旁的小二。
“你,去把真账册给我拿来,明天起你就是新掌柜——”
“”
玉鲤在边上乐得瞧热闹,见他们鸡飞狗跳也觉有趣,及至第二间铺子也大同小异,皆是禁不住细查,一盘尽是一堆幺蛾子。
第三间铺子倒是很平静,那掌柜似乎是跟了墨衍许久的老人了,知晓他脾气性格,人看上去也忠厚老实,轻而易举就过了关,还留邀他们二人用晚饭。
宴席中,玉鲤落坐在一旁啃兔腿,听他们聊采买布匹绸缎的一应事宜,企图当个透明人。
但那掌柜却没忽视他,一脸慈笑抚着白须问道:“不知这位小姑娘是——?”
墨衍执酒杯轻抿一口,淡笑说道:“李叔,这是我最近新收的徒儿。”
被唤作李叔的掌柜朝玉鲤举杯敬酒,笑开道:“失敬失敬,原是未来接班人么?此番带在身边,是有意教授商贾之道?”
闻言玉鲤才发觉哪儿不对劲,突然有些懵,她实在闹不明白墨衍带她出来意欲为何,她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吃喝玩乐花掉墨衍不少银两。
倏时抬眼对上墨衍,二人面面相觑。
墨衍面色如常,眼底含笑,别过脸朝李叔摆了摆手说道:
“自然不是——我怎舍得让我爱徒来操心这些琐事,不过是瞧她在山上烦闷,带下来走走逛逛散散心。”
这便宜师傅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收她入门,莫名其妙对她百般纵容,还莫名其妙对她这么好,她跟神帝穿一条裤子长大都未见神帝对她这般好过玉鲤低头暗自嘀咕。
那李叔也不知瞧出些什么名堂来,一个劲儿地朝她敬酒,玉鲤懒得搭理他,他也不脑,只讪笑几声,转而跟墨衍继续聊正事。玉鲤则自顾自埋头吃得津津有味。
许是气氛过于和谐,没有人注意到房梁暗处伏着一只黑皮沟鼠,赤红双瞳睁得圆亮,一眨不眨地死盯着玉鲤。
子夜,魔宫。
“唐冥,她最近如何了?”幽暗的宫殿上方,烛光明灭晃动,映照在王座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正好将底下单膝下跪之人遮掩在阴暗中。
其上落座一位面色阴郁的男子,身着金丝锁边墨色锦袍,层层暗纹若有若无,繁复精美,一袭长摆拖坠在地,姿态慵懒斜倚在王座上。
此人正是现任魔皇,顾楠锋。
唐冥起身走近,侍立在旁,一一报告近日所见所闻,最后默然片刻,犹豫说道:
“回尊上,还有一事,奴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楠锋朝他勾了勾手,唐冥乖顺上前,转瞬间就被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拽至怀中,唐冥被迫侧坐在顾楠锋腿上,脸颊窜起一抹潮红,垂眸不语。
“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在本尊怀里讲。”顾楠锋一手环抱唐冥,音色低哑暧昧,说罢还挠了挠唐冥下巴,一副逗弄宠物的姿势。
后者喉结上下微动,极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小声答话。
“回回尊上皇女近日似乎对一正派女子颇为上心,奴下忧心会坏事您看是否?”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料对方忽然大笑出声,似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事。
“哈哈哈有意思真不愧是母女俩!真有意思!”
半晌终是笑够了,曲指抹掉眼角泪花,凝眸注视怀中人,噙笑道:“无妨,且由着她去罢,本尊有预感,这非但不会坏事,说不定还能在事成之后,帮本尊一个大忙就像那柳询一样”
烛火随风微动,光亮忽闪忽暗映照在那阴沉眼眸中,唐冥悄声抬眼快速扫视尊上的神情,复又缓缓低头,一言不发。
片刻察觉到紧搂自己腰侧的大手动了动,心下了然。
登时一阵红光闪耀,顾楠锋怀中人消失无踪,王座扶手上则多了一只乖顺趴伏的黑皮沟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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