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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花开不同赏


夜色阑珊,群星璀璨。

        独孤南风默默的站在廊下望着漫天星斗,心下思绪万千,微微晚风把他的袍角轻轻吹起。

        在沉沉夜色下独孤南风那双比亿万星辰还璀璨的眼睛里盛满了深深孤寂。

        心底里的孤寂无法与人言说,那份对温暖的渴望更是独孤南风埋藏最深的秘密。

        从生下来就是一个孤儿,不曾知晓何为父母之爱,手足之情。虽然几位师父对他关怀备至,疼爱有加,师兄弟们与他也情同手足,然而那都不是他的血亲。

        独孤南风发现自己岁数越大越是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处,渴望得到父亲母亲的疼爱,得到手足的关怀。

        虽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可却没法填满心中那生来就残缺的空白。

        独孤南风有些贪恋云让对他的照顾和皇帝的器重。

        他曾立下志愿终身不涉足仕途,不染指朝政,而今他却摒弃初心,他的脚步在一点点的靠近朝堂。

        独孤南风想要阻止自己,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起初,他以为自己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对红玉的爱慕,只要红玉要他做的事纵然是赴汤蹈火,刀山火海,都在所不惜,而今看来并不单纯因为红玉。

        独孤南风在沉沉夜幕下徘徊了许久,更漏声起才知夜已经深沉。

        独孤南风躺到榻上以后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在那幽幽梦乡里独孤南风看到自己的父亲,还有兄弟,他置身与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内,他的父亲一身龙袍,坐在宝座之上,他的左手右手边都是他的手族兄弟,他清楚的听到他们唤自己大哥或者兄长。

        就在独孤南风要喊出父亲的那一刻梦如浮云,瞬间散去。

        独孤南风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窗外东风呼啸。

        独孤南风靠在床头不自已的回想自己刚刚梦到的清洁。

        那金碧辉煌的大殿,那坐在宝座上一脸威严的男人,而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少年,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自己怎么会梦到皇帝和太子还有云让云舒呢,而且自己还和他们成为一家人,这个梦未免也太过荒谬了。

        独孤南风微微平复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然后重新躺下,默默的把眼睛闭上。

        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再次进入梦乡。

        独孤南风发现自己肋生双翼,腾空而起。

        他在半空中看到在自己东方的一片云团上站着一个红衣如火,长发飘飘的女子。

        女子正在朝他微笑,旋即他的耳边就听到了那女子温柔的声音,她在念诗——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若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吟罢,女子便乘风归去。

        “玉儿——”当南风用尽全身力气呼唤时他再次从梦里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鸡鸣之声。

        想来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独孤南风索性没有在睡。

        独孤南风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回在梦里与红玉相见,可每次梦中相见都不够圆满,彼此之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只能遥遥相望。

        独孤南风没想到梦也可以与现实重叠。

        在现实里自己和红玉不就是只能遥遥相望嘛。

        今生今世自己与她都注定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晨起云让就第一时间到了清风堂见独孤南风。

        云让看到独孤南风脸色不太好就忙关切道;“大哥脸色不太好,莫非昨晚没有睡安稳?”

        云让的关切如一股清泉流淌在南风心底,他的脸上不自已的浮现出暖柔的笑意;“贤弟不必担心,我没事。”

        虽然南风说自己没事,但云让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大哥脸色的确很不好,不如我请御医来给你瞧瞧。”

        独孤南风宛然一笑,伸手在云让肩膀上拍了一下;“我的傻兄弟,你难道忘了我就精通医术,我真的没事,的确昨晚没怎么睡好,一夜东风扰了好梦。”

        云让见南风因为没睡好故此脸色不佳这才宽心。

        旋即,云让就命人把早膳摆到清风堂来。

        虽然独孤南风只是一个江湖白衣,可他是瑞王的结拜大哥,瑞王对他极其恭敬,如此府里上下都把独孤南风奉为上宾,丝毫不敢怠慢。

        用罢了早膳以后云让就提出骑马踏春。

        独孤南风望着风和日丽,花花绿绿的好天气便微微颔首;“如此春光明媚不可辜负,今日去何处游春贤弟做主。”

        云让道;“如此那我就陪大哥去郊外走走,那里的春色更宜人,若是累了咱们就去长姐的别院歇歇脚。”

        对于云让的安排独孤南风没有异议。

        早膳后,独孤南风和云让都各自换了一身衣裳,然后一人一骑,有几个随从跟着一起离开瑞王府,然后打马如飞,直奔京郊而去。

        今日是个好日子,合适嫁娶。

        齐王府二公子慕容嘉落的婚事就在今日完成。

        因为是慕容嘉落第二次娶亲,故此规模要比第一次时少了不少,不过一些要紧的亲朋以及想要巴结齐王府自然都会出席这场婚礼。

        慕容嘉落迎娶的妻子苏青莲是陈国公的外甥女,其父亲是徐州的知州,虽然这位苏小姐也是大家闺秀,然相较薛同心而言还是略微逊色。

        这位苏小姐容貌才情都不及薛同心,然而她性情柔顺,小鸟依人,这是薛同心不能及的,对于这门亲事慕容嘉落算是满意。

        齐王妃南宫如月并不太满意这个儿媳妇。

        苏氏只是陈国公的外甥女,而不是女儿,苏师的父亲一把岁数了才是个知州,以后也没有什么大出息。

        虽然觉得苏氏的门第配不上齐王府,但南宫如月也没办法,毕竟之前薛同心跟慕容嘉落那场和离闹的满城风雨,世人都知慕容嘉落宠妾过度,寒了妻子的心。

        虽然这男子一妻多妾是正常,可若是男子只顾宠妾,而不看重妻子,那也是为世人所不容的。

        唯恐慕容嘉落再犯过去的老毛病,在成亲之前南宫如月就把儿子身边年轻有姿色的丫头都给打发了,换了一批姿色平常没什么心眼儿的丫头在跟前。

        慕容嘉落成婚之日萧思成也去了。

        红玉虽然不喜欢慕容嘉落,但她知道邮箱必要的往来还是需要的,故此她亲自准备了礼物让萧思成带去齐王府。

        萧思成离开以后红玉就换了一身衣裳,然后让白芍跟朱砂陪着去了宁国府。

        如今薛同心在宁国府教萧子月和胡锦绣读书。

        宁国府的少夫人周兰心特意为薛同心准备了一处院落,给子月和锦绣上课之外就是薛同心和丫头在里面住。

        红玉陪着周兰心说了一会子话以后她就问起了薛同心。

        “薛先生正在给月儿和锦绣上课呢,公主若想见她我这就打发人去请。”周兰心一脸恭敬道。

        红玉忙道;“不必了,等下我再去看她吧。”

        周兰心微微颔首。

        半个时辰以后上午的课薛同心就上完了,中午锦绣会留在宁国府跟子月一起用膳。

        两个孩子各自有奶娘照看,周兰心根本不用操心。

        薛同心得知红玉到了宁国府她便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稍微收拾了一下后薛同心就到了幽兰院来见红玉。

        薛同心穿了一身湖水绿的衣裙,梳了一个流云髻,戴了一根碧玉簪,略施脂粉,淡扫峨眉,人看上去十分清爽,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许落寞。

        见礼毕,红玉就让薛同心坐下。

        丫鬟忙奉了茶。

        周兰心知道红玉和薛同心应该有贴己话要说,故此她就知趣的找了个理由走开了。

        待薛同心吃了一盏茶以后红玉才开口;“今日是慕容嘉落大婚,你可知?”

        薛同心淡淡道;“早就知晓了,他如何早就与我不相干了,听说这位苏小姐是个柔顺的小猫,慕容嘉落不就喜欢这样的嘛,但愿他能好好待这位苏姑娘。”

        那云淡风轻只是在薛同心的唇上,可她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忧伤。

        与慕容嘉落和离半年余,她并没有彻底走出阴影。

        对于过去那段感情她还是没法割舍。

        让她一见倾心的男子又怎能说忘就忘,曾经倾尽所有付出过的情感怎么能说放就放,而慕容嘉落带给她的屈辱又怎能说看开就看开。

        薛同心的故作坚强更是要红玉心疼不已,她亲自给薛同心斟了一盏茶,然后缓缓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慕容嘉落的那个新妻子我在上元之夜见过,无论姿色还是气度都和你没法比,然慕容嘉落却喜欢,想来这就是你和他的有缘无分。”

        薛同心恨恨道;“若在婚前我早知他自始至终就不中意我,我宁死都不会嫁她。”

        红玉微微叹息道;“当初你们俩的婚事根本由不得你们自己做主。事已至此你必须得看开,我和萧驸马的婚事当初我也曾极力想要自主,纵然我以死相逼都无能奈何。”

        “公主当初为何不肯嫁给萧驸马?”薛同心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红玉,在她看来红玉和萧驸马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如此般配的一对璧人没想到也曾有过风波。

        面对薛同心的疑问红玉并没有隐瞒,如实道;“我曾爱慕过旁人,我曾想与他携手同行,我对萧驸马只有兄妹之谊。时过境迁一切都已随风而逝。我和萧驸马也算举案齐眉。”

        稍微顿了顿红玉继续对薛同心道;“我把自己的一段不想要人知晓的往事说给你听只是要你明白,许多事情既然过去了就想开,放下,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今日之事譬如今日生。同心;要不你去冷萃庵住几日,侍奉佛前,让浮躁的心归于安宁。”

        沉吟良久薛同心才缓缓开口;“公主的教诲同心谨记,那明日我就去冷萃庵住一阵子,归来以后再全心全意的教子月跟锦绣读书。”

        红玉对薛同心的表现很是满意。

        她发现自从和离以后薛同心的脾气秉性比过去柔和了不少。

        在宁国府用罢了午膳以后红玉才离开。

        下午薛同心继续教萧子月跟胡锦绣读书识字。

        当周兰心得知薛同心要去冷萃庵小住些日子以后并没有反对,自从正月十八薛同心到了宁国府开始给子月和锦绣授课至今一个月了都不曾歇息过,是该歇息歇息了。

        夜幕降临时萧思成才从齐王府赴宴归来。

        他知道红玉不喜欢自己身上有酒气,故此回到海棠阁以后就立马去沐浴。

        对于萧思成这已经养成习惯的自觉性红玉颇为满意。

        等萧思成沐浴归来以后红玉才令人摆上晚膳。

        虽然在齐王府吃了不少,但萧思成觉得都不可口,腹中有食,然他还是陪着红玉用了一些。

        晚膳以后萧思成陪着红玉去院子漫步消食。

        清风如丝,星光如画,满园宁和。

        萧思成挽着红玉的手漫步在小院中,温柔的清风在脸颊上轻轻略过,就宛如一双温柔的手在缓缓抚摸肌肤,那种感觉很舒坦。

        “我今天去了一趟宁国府。”红玉缓缓道。

        萧思成先嗯了一声然后才忖度道;“你应该是为了薛同心才去的宁国府吧。”

        红玉颔首道;“的确如此,薛同心还是没法彻底放下慕容嘉落。”

        萧思成望了望被无数星辰点缀的如墨夜空然后叹息道;“薛氏和嘉落走到今日这步田地真是耐人寻味啊。”

        红玉道;“只能说他们二人有缘无分。夫君;等咱们的孩子长大以后婚配上我希望能由他们自己做主。”

        萧思成愣怔了片刻然后沉声道;“来日方长,说这些为时尚早。”

        萧思成是没法赞成红玉的想法的,让孩子自由婚配怎么可能,这婚姻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虽然不赞成红玉自由婚配的观点,但萧思成也不想和她争,一来红玉如今有孕在身,二来也不想因为口舌之争而影响了夫妻和睦。

        红玉看着柔顺,然而主意正的很。

        她虽然没有茜雪霸道强势,但不代表她就比茜雪好驾驭。

        慕容嘉落大婚落下帷幕以后他就开始做去往宁夏国的准备。

        虽然上京距离宁夏国路远山高,此去吉凶未卜,但慕容嘉落还是义不容辞,他不甘心一生默默无闻,富贵险中求,他希望自己能成就一番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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