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莲心出走
巫山二圣来到鄂州打听陈九鼎消息,但陈九鼎进出隐秘,终不能见其踪迹。后来探知他要压送商货前往建康,便乘船向建康赶来。高长达向九华派主持慧通修书,希望能助其一臂之力,并约好到栖霞寺相见。
莲心所乘商船顺江而下,在船上度过四五日,船上的乘客三教九流都有,杂有许多贩布的商客,说着西川口音。这天晚上,三个货夫聚在舱中喝酒猜拳,酒兴来时,嗓子渐高,便有乘客抱怨。莲心在舱中正伤心苦恼,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走出舱外,到甲板上看江天夜色。
甲板的另一头站着一个通身黑纱的人,抱着胳膊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夜色昏暗,分不清面貌,约莫是个男人的身影。莲心满腹心事,也未多留意,那人微微回头看了莲心一眼,又转过头去看江面。莲心还在想着十几天前的事,心中念道:“公子,你千万别怪我,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必要一直跟着你,早晚都是要走,与其等公子赶我走,不如自己走的好,只是我一走,没人照顾你,你自己要好好爱惜自己。”船舱货夫的划拳声越来越大,莲心烦躁地向船舱望了下,却也无可奈何,便转过头趴在栏杆上叹息。
月亮从云中钻出,夜色突然亮了些,江中传来几声夜鸦的叫声,莲心打了个冷颤;不一会船中的噪声停息了,莲心想回舱睡觉,却迎头和喝得醉醺醺的到舱外透风的三个货夫撞上,莲心吓得往一侧躲闪。三人醉眼惺忪地瞅着莲心,三人相互对视一下,露出一丝奸笑。
莲心见状,便知三人起了歹意,紧张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货夫:“不干什么,看你一个人在船上无聊,来给你解闷。”说着,就伸出手朝莲心脸上摸。莲心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你混蛋!我喊人了!”
另一人道:“瞧,这丫头生起气来真好看,你喊呀!我看谁会理你?”
莲心紧紧抱着胳膊,胆怯我地往后退,又一人道:“怕什么?不是要喊人吗?”说着便抱住莲心胡乱猜疑扒扯,莲心惊吓大呼。
忽然,船头嗖一声飞来一只剑鞘,砸在其中一个伙夫背上;黑纱人跳过来,背着面向后一伸手,用剑接住剑鞘,伙夫“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另两人不知怎么回事,环顾一瞅,看见黑纱人,便指着他吼道:“你是谁?敢管大爷的事?”
黑纱人不说话,一动不动。
二人扑向黑纱人,黑纱人向左闪了一步,货夫扑了空,撞在船舷上;另一人抱住黑纱人,黑纱人用力向后一推,将他冲倒在地;二人起身又要冲来,黑纱人右手反向一顶,剑鞘再次飞出,击中前面一人,继而一出剑接住剑鞘。三人见状,吓退脚步,仓皇逃进船舱。莲心抱紧怀,连忙上前道谢。
恰此事件,舱中蹦出两个道士,四十岁光景,手握玄光剑,一个微胖,一个瘦长,微胖的道士对着黑纱人叫道:“你藏得了人却藏不住剑,这招金蝉脱壳果然出神入化,不愧是川东第一剑江风清的传人。”
黑纱人转过身,冷笑一声,“我陈九鼎从不需要隐藏,杨辩才、高长达,你们居然追到我的船上,到底想怎么样?”
这陈九鼎三十岁模样,面目冷峻,神色高傲。这时舱中那些商人蠢蠢欲动,陈九鼎示意他们不得妄动。
微胖道士便是高长达,道:“明月山是你的地盘,我们奈何不了你,看如今你还往那跑?不想死的话就交出《曲江流觞图》。”
陈九鼎狐疑,“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向我索要此图,我何时见过《曲江流觞图》?若真见过,早已练成神功,把你们巫山二狗劈死,省得天天追着我烦心。我倒想问问,《曲江流觞图》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这是明月门跟桃源派的事,你们真是多管闲事。”
杨辩才道:“若不是为了帮师侄重整桃源派,才懒得找你要图。师弟,跟他一个江湖败类有什么可理论的。”便拔剑指向陈九鼎,“快点交出来。”
高长达道:“就是,当初是江风清从大酉山盗走《曲江流觞图》的,若不然,哪里会有明月门欺世盗苟存江湖?现在你是明月门的掌门,图不在你手中在谁手中?”
陈九鼎怒道:“放屁!竟敢辱我师祖!”霎时,飞脚踏出一步,手上剑已刺出,举臂接过剑柄,旋动剑身,在空中旋出一个剑环,猛甩向杨辩才;杨辩才一见是明月门的看家招式“明月剑影”,便知不好破击,抽身回避,蹬脚踩住船舷跳到舱顶,那一轮剑影从其脚底飞去,恰好略过莲心头顶,吓得一头昏倒地上。
高长达拔剑飞脚刺向陈九鼎,陈九鼎以剑鞘接住,高长达想用“叶落归根”一招击陈九鼎脚下,陈九鼎一蹦,踩着高长达手臂顺势飞到他肩上,欲来招“倒贯长虹”;高长达抽身以“秋风扫林”一招,身若伏波划去,回身带剑对陈九鼎左腋刺出;陈九鼎用剑鞘一顶接住剑。
这时,陈九鼎的剑轮飞回,他猛地卧地,抬腿从剑轮下踢了一脚,剑轮飞向高长达;杨辩才从舱顶飞下,“高师弟,小心!”说着便去接剑轮,哪知剑轮威力太大,竟将他手中的剑旋出插在了桅杆上,自己也被甩倒在地。
陈九鼎并未想杀死二人,眼见高长达躲不过剑轮,便拔出剑鞘击向高长达左膝,高长达躲闪不及,被击倒地上,正好躲过头顶飞过的剑轮;陈九鼎放出剑鞘,剑轮回插,稳稳落在高长达面前。
陈九鼎得意道:“怎么样?别说我手中没有图,就算有图,你们能夺走吗?”
高长达捂着膝盖站起来,“姓陈的,今天你不杀我们,我们还会再找你。”
陈九鼎冷笑道:“只要你们敢来,我在明月山随时恭候。”
杨辩才道:“明日就到建康,我们已经请了九华派慧通方丈,是好汉的就到栖霞寺来。”
陈九鼎道:“九华派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做完事再去会会他。”
杨辩才道:“好大的口气,咱们栖霞寺见。”
于是,二人只好先回舱,高长看了眼地上的莲心,“杨师兄,这姑娘?”
杨辩才道:“把她扶进舱内。”
货夫见巫山二圣扶着莲心进舱,赶紧让路,陪笑道:“大爷请!大爷请!”
次日一早,船到达建康码头,莲心谢过陈九鼎和巫山二圣,独自向建康城走去。建康城西的池州府有一名山,曰九华山,山中供奉地藏菩萨,香火很是旺盛,乃九华派驻地。九华派与桃源派渊源甚深。如今,九华派掌座之人是慧通方丈,慧通佛法高深,善解诸经,又有两位师弟,法号慧明、慧净,坐下有二徒,名曰正心、正德。九华派每年都会召开一次天下佛学经论会,其镇派之功伏虎杖法威镇天下。
那日,正心接到巫山二圣的请柬,报知慧通,慧通让正心先行前往建康,到栖霞寺找建康府得道高僧辩惠大师,嘱其先替九华派招待巫山二圣,正心打点行装便下了山。慧通又命慧明和正德次日下山,帮助巫山二圣擒拿陈九鼎。
且说左宝书和施义领了杨天问之命,轻装简行,很快到达建康,见明月门的货还未送到,便先到城中找间客栈住下。一日,左宝书到城外的金陵渡口查看,刚出北城门不远,忽然一个小和尚从远处跑来,跌跌撞撞,一身泥土,受伤不轻,后面却跟着一个骷髅鬼模样的男人,追喊道:“小和尚,你给我站住,我又不会杀了你,跑什么?”小和尚乃是正心。
正心气喘吁吁仓皇落魄地从左宝书身边跑过,衣服上遍布血迹。骷髅鬼腾空翻了个跟头跳到小和尚前面,一把抓住小和尚,“你跑什么?”
正心面色哀苦,“我打不过你,你就放了我吧,我还有正事。”
骷髅鬼奸笑道:“老子被你们九华派的三个老秃驴欺负不少,今天慧通不在,我就拿他的徒弟出出恶气。”说着,一脚把小和尚踢倒,用脚挑起来举在空中。正心苦苦哀求无用。
左宝书本已走开,不愿多管闲事,以免暴露身份,但见骷髅鬼如此折磨人,实在不忍袖手旁观,便挥手甩出手中的铁扇,正打向骷髅鬼手臂,只见他手臂一软,“啊”地一声,小和尚掉在地上。
骷髅鬼攥着手臂向左宝书叫骂:“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然敢打老子?”不及说完,便打向左宝书。
左宝书只是躲闪,并不与他纠缠,见实在躲不过,便飞脚从下面一划,将他双腿击中,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左宝书转身走去弯腰捡扇子,骷髅鬼又从后面打来,左宝书右腿急速向外迈开,左脚回收,后退一步,转到他身后,劈头一扇子打在他后脑勺上,顿时昏在路边草丛中。
小和尚躺挣扎了几下,没站起来,左宝书把他拉起来,问道:“小师傅哪个寺院的?他为什么这样折磨你?”
小和尚擦了下嘴角上的血,连忙道谢,“我是九华派的,法号正心,这人名叫冯花痴,绰号擒花贼,经常祸害良家少女,师父和两位师叔下山曾遇到他作恶,便教训了他,所以他怀恨在心,他打不过师父和两位师叔,就拿我出气。”
左宝书道:“原来是这样,你一个人下山做什么?”
正心道:“师父让我到栖霞寺找辩惠高僧,谁知半路遇上了他。”
正心有些支撑不住,左宝书赶紧扶住他,“你这副模样哪里到得了栖霞寺?还是先跟我回城找个大夫看看吧!”
正心推辞道:“不行啊!要是耽误大事就不好了!”
左宝书道:“还有比命更大的事吗?要是命丢在半路上,什么事都办不成了,反正栖霞寺也不远,半晌就能到,休息一下无妨。”
正心犹豫了下,答应了,“那好吧!”
左宝书便也就没去码头,先送正心回城了。
莲心从码头上岸后向建康城北门走去,走了一阵子脚力酸软,便坐下来休息。躺在路边草丛中的冯花痴渐渐苏醒过来,摸着后脑勺,嘴里嘟哝骂了几句,揉了揉眼,却见不远处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女人,窃以为喜,悄悄溜了过去。
莲心正低头沉思,忽觉身后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连忙回身查看,却什么也没有,便以为是风吹落枝叶碰到,并未在意,趴在腿上低泣,“公子,你在哪里?不!是我自己离开你的,我不能再想你了。”
忽然,感觉后背像是被一只手摸着,急忙转身,却依然什么都没有,“谁?”莲心紧张地向周围喊道,但无人回应。莲心惊惧,急忙起身欲离开,还未提起脚步,草丛中突然钻出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脚,“小美人,你往哪走?”只见冯花痴躲在草丛中,露出半侧脸,冲她奸邪地笑着。
莲心吓了一身冷汗,拼命拽却拽不动,“你放开,救命啊!”
冯花痴一翻身,窜到莲心前面,“你叫啊!这荒郊野外的,你放开嗓子叫吧!”
莲心吓得向后退步,一跤栽在地上,冯花痴扑上去,“老子一个月没碰女人了,今天要好好玩玩。”
莲心哭求:“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啊!”
冯花痴边说边脱衣服,往莲心身上凑,莲心拼命挣扎,却摆脱不了,上衣被他扒开。恰此时,忽然一根木杖从冯花痴身后挑出,将他甩到一边。冯花痴翻了个跟头站起来,却没立稳,又摔了一跤,抬头一看,却见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僧手持木杖站在前面,正是九华派慧明大师,旁边站着个年轻和尚,乃是正德。
莲心赶紧坐起,慌忙裹上衣服。冯花痴站起来,对那老和尚骂骂咧咧道:“慧明,又是你个老秃驴,多管闲事,仗着我打不过你,处处跟我过不去,今天要么让我玩了这小美人,要么杀了我。”
慧明单手施礼:“阿弥陀佛!冯施主,此言差矣!非是老衲与你作对,只是你行为不正,老衲才不得不出手。”
冯花痴冷笑道:“哪里行为不正了?我杀人放火了还是偷盗抢劫了?不就是好女人这口嘛,你一个七情六欲不通的和尚当然不懂其中的乐趣,自己不知道快活,还看不惯别人快活。”
慧明不闹不燥,“冯施主,这位女施主也是可怜之人,你还是放了她吧?”
冯花痴讥笑道:“呦呵!原来你也知道怜香惜玉呀!你怎么知道她可怜?我就不可怜了?老子都一个月都碰女人了,你知道我心中的苦吗?”
慧明转过头,一脸无奈:“这位女施主,你赶紧走吧!”
莲心起身就要跑开,冯花痴上来便要去抓,慧明把杖横在他面前拦住,冯花痴向下弯身,做个倒车轮从下面钻去;慧明双腿开弓,右手握紧杖,杖头接着下腹,左手将杖头用力一击,那杖直飞而出,这一招便是伏虎杖第五招,名叫“猛虎出山”;只见飞杖直击冯花痴后背,冯花痴一头扎在地上,慧明蹦过来接住杖。
冯花痴在地上打了翻转爬起来,伸出双拳去打慧明,“慧明,你当我打不过你吗?”这拳倒也有些水平,名曰“擒花拳”,双拳出动时乱如雨点,上下左右劈面而下,难分虚实;此拳重在一个快字,乱中有序,让对手分不清实拳所在。慧明在并不接拳,先步步后退,忽然用杖向后一插,反杖接地,从冯花痴胯下滑过,恰当慧明身在后杖在前时,双手一抬杖,竖直打中冯花痴前身,这一杖名叫“杖打烈虎”,是伏虎杖第八招,出此杖可以一招击中对方颅前,取其性命。慧明并未要取其性命,故用力较轻,冯花痴却也前额破裂,血流满面。
冯花痴捂着额头再不敢擅动,慧明立杖,道:“如若不服,我们再战。”
冯花痴憋住气,“我就是不服,就算打不过你也不服。”
慧明道:“这位女施主可以走了吗?”
冯花痴气恼道:“废话!我还留得住吗?”
莲心一听此话,慌忙就要离开。
慧明喊住她:“施主要到哪里?”
莲心停住脚,回身道:“大师,我要去临安。”慧明走过来,“你一个女孩子,路途遥远且不太平,怎么独自出门?”
莲心顿觉心中委屈,沉默无语。
慧明担心道:“此去临安需要数日,兵马慌乱,万一再有闪失…”
莲心更觉无助,“我家人早已不在,身边也没有亲人了。”说罢,竟低低抽泣。
慧明想了想,道:“天色已晚,要不这样吧,你先在城中休息一日,老衲让师侄雇辆马车送你前去,这样既方便也安全。”
莲心激动道:“不知道怎么感谢大师。”
慧明道:“施主无需客气!老衲不便与你同往,你先去城中同福客栈住下,好好休息,不要随意出门,明日车子自会去接你。”
莲心谢过慧明进城,慧明和正德转道前去栖霞寺。
继先的船虽跟在莲心后面,因为是小船,故而慢慢被甩得无影无踪,不过紧赶慢赶,总算到建康了。建康是大港,沿江而来的船行到这里时,都要停靠补给,有时还要休息一日。继先因急于赶往泉州,打算在船停靠建康时换船,不随船在港口等候了,于是便收拾行装做好准备下船。
慧明来到栖霞寺后,巫山二圣早已在山门等候,与慧明相互寒暄,巫山二圣道:“此次烦劳大师亲自下山,不胜感激!”
慧明道:“二位道长客气了,本派与桃源派渊源甚深,虽然前事已成云烟,但桃源派的事,我们也不应作壁上观。对了,你们怎么不进寺?”
杨辩才道:“玄门之人岂敢擅自打扰法门清净?故等大师一同进去。”
慧明道:“哪里的话!掌门师兄早已派师侄正心到此通知辨惠高僧了,不知寺内为何无人迎接?”
高长达道:“无妨,我们还是先商量如何对付陈九鼎,我们已经和他交过手,他的功夫非同一般。”
慧明道:“明月门一向行事不正,多有欺民之行,且老衲听说,陈九鼎暗中偷运兵器卖给蒙古,此等叛逆之举即使朝廷不及时制止,我等也需为国除害。”
“阿弥陀佛!慧明大师之言正合贫僧之意,敝寺虽小,但除恶铲奸之事当义不容辞,贫僧愿助你们一臂之力。”慧明和巫山二圣说话间,一个身披紫色镶金袈裟的和尚从山门走出,那和尚不过三十岁出头,手持一把赤金佛珠。
慧明忙上前施礼,“见过国僧!我与二位道长正要进寺,怎敢劳国僧先出山门相迎。”
巫山二圣也上前行礼,“打扰国僧清净!”
辩惠转着佛珠笑道:“三位客气了!既然来到敝寺,为何事先没通知一声老衲,敝寺也好准备一下,不然岂不失了待客之道?”
慧明道:“怎么?慧通师兄几日前就派正心前来通报国僧,国僧没见到他?”
辩惠疑惑道:“老衲并未见过九华派的人。”
慧明揣测道:“难道他还在途中?”
辨惠道:“既然诸位已经到此,就请进寺一叙吧!”说着,便请慧明几人进寺。
众人边说边进去。巫山二圣道:“今日商量追拿陈九鼎,为虽武林除害,也是为国除奸。”
慧明道:“此次行事虽多有私人恩怨在其中,原与国僧不相干,且九华与栖霞并非一宗,只是陈九鼎私通敌国和乱兵,扰乱社稷,国僧身为大宋法师,故不该袖手旁观。”栖霞寺乃三论宗祖庭,而九华山推崇净土宗,故而慧明有此一说。
辩惠摇摇头,“皆是佛祖弟子,何谓非一宗?既然陈九鼎为祸朝廷,贫僧定当竭力制止。”
“哈哈哈哈!两个狗屁道士打不过我,以为请两个狗屁和尚就打得过我了?我来了,要打就一起上吧!”四人说话间,陈九鼎已扛着剑从山道上走来。
高长达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陈九鼎,转身迎上,道:“你果然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嚣张!今天要是不交出《曲江流觞图》,叫你有来无回。”
陈九鼎嘲笑道:“老道士,图就在我手中,有本事你就来取。”说完,跳到四人面前,“想怎么打?是单个对打,还是你们四个一起上?”
杨辩才大声呵斥,“好不猖狂!太不把两位大师放在眼里了!”
陈九鼎用剑指着杨辩才,“用不着使激将法逼他们出手,两位大师都是世外高僧,怎会不辨是非听你挑衅?”
慧明上前道:“陈九鼎,老衲不为难你,只要你交出图,亲自到官府自首,我便不与你计较。”
陈九鼎冷笑道:“这话简直是放屁!好吧,要打就打,不用废话。”陈九鼎刷一声拔出利剑,“请吧!”
慧明便立杖蹦出,抬脚飞到陈九鼎上方,用杖向下打去,陈九鼎举剑接招,那杖用力甚猛,陈九鼎虽然招招接稳,但占不得半点便宜。慧明右手将杖向上前方一歪,对接陈九鼎的剑,腾出左手一把抓住陈九鼎的脖子,这一招叫“虎穴擒子”,乃伏虎杖第七招;陈九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左手向上一伸,也抓住慧明的脖子,二人落地对立,互擒对方,谁也不能取胜。这时,辩惠猛地甩出一串金珠,将二人的手打散,又跳过去接住金珠,慧明和陈九鼎双双倒地。
陈九鼎捡起剑又要向慧明出手,辩惠眉头一横,“听闻明月门的明月剑影出神入化,就让贫僧的来领教一下。”辩惠一展身,袈裟平飞而出,旋向陈九鼎;陈九鼎身子倒折,抬起右脚踢回袈裟;辩惠双手齐出,又将袈裟顶给陈九鼎,陈九鼎腾身跃起,拔出长剑,手心顶着剑柄旋转而来,扫向辩惠。辩惠顶着袈裟交织转动,以内力逼住陈九鼎的剑影不能靠近。辩惠内力雄厚,陈九鼎渐渐不支,忽然,辩惠腾出右手,向陈九鼎手臂甩出金珠,只听“啊”一声,陈九鼎连人带剑落地,口吐鲜血,提剑就跑。巫山二圣紧追不舍,下山而去,慧明也谢别辩惠,追赶下山。
陈九鼎向码头跑去,这时,明月门假扮的商人正在搬卸货物,左宝书本来是到码头看货的,半路救下正心,便耽误了。明月门的货已经卸下船,南会却无人来接收。陈九鼎来到码头,急忙跳上船,命手下人开船,船夫不知何事,慌忙起帆摇桨,兵器便全都落在了码头。
船出港不远,巫山二圣便追到码头,很快慧明也赶到,但船已开走,他们无可奈何。这一场景继先在船上看得清清楚楚,便背着包袱走下船,对巫山二圣施礼,“二位道长好!不知刚才何事?”
高长达看了看继先,“你是何人?”
“在下李继先”。
慧明一听名字,诧异道:“少年哪里人士?”
“在下江口人士。”
慧明惊道:“莫不是曾三破蒙军、执掌泉州的李少侠?”
继先道:“惭愧惭愧!正是在下!不知你们是。。。。。。?”
“我乃九华山慧明,这两位是巫山二圣杨辩才杨道长和高长达高道长。”
继先又忙施礼,“见过大师和二位道长!”
杨辩才道:“李少侠客气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英雄出少年呀!不知你来建康有何贵干?”
继先叹了声气,欲言又止,只道:“欲在此换船,去泉州办些事。”
慧明听言去泉州,惊喜道:“你要去泉州?可否帮老衲一事?”
继先道:“大师请说!”
慧明道:“老衲今天在城外救回一位女子,这女子要去临安,老衲怕她路途遇险,让她留在客栈,想明日雇车送她前去,若李少侠不嫌麻烦,可否带她一起上路?途经临安时将她留下便可。”
继先道:“大师既有此善念,继先必当义不容辞。”
四人说话时,正德在旁边的货箱中查看,忽然叫道:“师叔,快来看!”
慧明和众人走过去,拉开绸缎一看,里面裹着的全是兵器,众人大吃一惊。杨辩才道:“明月门胆子太大了!大师,这些东西怎么办?”
慧明想了想,“正德,你赶快去官府禀报,让官府把这些东西收了。”
正德道:“是!师叔。”
慧明转身对继先道:“咱们进城吧!接了那位女子,你们好让早些上路。”
四人边走边聊,把刚才和陈九鼎大战的事从头到尾向继先说了遍。慧明领着继先和巫山二圣来到客栈,让小二把莲心叫出来。
莲心听说慧明来了,赶紧下楼。继先站在门旁瞅着街上,莲心走下楼后,向慧明道:“大师不是说明日再出发吗?难道今天就…”
继先听到话音,猛地回头,却见正是莲心,先是惊讶,既而兴奋,接着便是愧疚,放佛一下子所有的感情都涌现出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表达,口中念道:“莲…心…姐…姐…”
莲心更是懵住了,她万万没想到继先会找到这里,感动地泪盈满眶,“公子,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慧明一看二人认识,又见此状,便猜出一二,于是与巫山二圣先出客栈,等候他们。
继先替莲心擦去眼泪,“莲心姐姐,我知道你气我、怨我,可是你怎么能不辞而别呢?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莲心傻傻地问道:“公子,你真的很担心我吗?”
继先道:“要不然怎么会找到这里?”
莲心似信非信地点点头。继先又问道:“什么时候到建康的?你怎么会认识慧明大师?”
继先这句话把莲心一路上遇到的心酸苦楚全都牵引出来了,莲心“哇”地一声哭倒在继先怀中。继先不停安慰,“莲心姐姐,我知道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都是我不好。”
莲心松开怀抱,擦了下眼泪,“公子,你不该来找我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可是…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怎么值得你亲自来找我?”
继先扶着莲心坐下,“这是什么傻话?你是我姐姐,我怎么会丢掉你不管?”继先又低头叹声气,鼓起勇气看着莲心,“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那天说的话,真是想为你好,只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太草率了。”
莲心摇摇头,“我并非因为这才走的,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继先站起身,背手彳亍,“我知道,看过信后我才知道原来你对我一直…可是从来没有那样想啊,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我的姐姐。”
莲心怅然若失,“是我痴心妄想了。”
继先道:“不,你没有痴心妄想,只是感情的事不是可以随意选择的。丹城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难道除了那种感情,就没有别的情感了吗?你这样一走,岂不是把我们这几年的所有感情都否定了?”
莲心道:“公子,是我不好,我错了!”
继先道:“你放心,我欠你的,一定会好好补偿给你,别再生气了。”
莲心默默摇头,“公子什么都不欠我,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两厢情愿,我也不需要你的补偿。”
继先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好,咱们出去吧,别让等太久。”
二人出了客栈,向慧明和巫山二圣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慧明笑道:“既如此,就免了临安和泉州这一程了,老衲也无需多虑了。”
巫山二圣也道:“不知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继先还未答话,忽然信差快马来到客栈,下马便问慧明:“请问你可是九华派的慧明大师?”
慧明疑惑道:“是,你找老衲何事?”
信差走过来,“大师,刚才码头船夫说,有一个从邓州过来年轻人跟你进了城,我一路打听过来,才找到这里。”
慧明指着继先,“正是他。”
信差问继先:“不知你可是前任泉州知府李继先李大人?”
继先诧异道:“正是,你有何事?”
信差连忙跪下,“小人见过李大人!我是从重庆过来的,余玠余大人听说你辞去泉州知府去了邓州,让我到邓州请你入川,协助余大人治理蜀地。我到邓州后,张世杰将军告诉我你已乘船前往泉州,我便立刻乘船赶来,正好见到一艘邓州来的官船在建康靠岸,我便上来将所有乘客打听一番,这才找到你,这是余大人托小人给你的信。”
继先接过信,“真是难为你跑了这么远的路,你先回去复命吧,我打点好这里的事情,即可前往重庆。”
信差走后,继先拆开信件,“继先弟:兄闻汝辞去泉州知府,在忠顺军效力,兄知汝有大才,现四川百废待兴,为兄独臂难撑危局,望弟速来重庆助我,切莫推辞!兄余玠书。”
继先合上信,向慧明和巫山二圣道:“大师,二位道长,我义兄余玠邀我前去重庆,四川事务急迫,我打算和莲心姐姐即刻启程。”
慧明道:“重任在肩,李少侠请便吧。”
杨辩才道:“你们路上小心,我二人过几日也要回川中,如有机会,定到重庆拜访!”
继先道:“好!继先便在重庆恭候二位!莲心,我们赶紧回房收拾东西去重庆。”
次日,正心养了一天伤,便执意要离开,前去栖霞寺,左宝书不再强留。正心到栖霞寺后,得知昨日慧明就已经到达,早已打了场恶战离开了。正心愧疚不已,辨惠知其事后,劝其在寺中养好伤再回山,并修书告诉慧通缘由,于是正心便暂时留在了栖霞寺。
左宝书和施义早早便去码头等候,已经是最后一天期限,但一直等到黄昏,也不见明月门的船,只好回城。次日又去,依然不见;如此三日,皆不见,二人以为上了明月门的当,很是愤怒,却不知彼此阴错阳差失之交臂了。施义赶回岳州报杨天问,而左宝书因有杨天问所托之事要做,便对施义借口它事,前往临安。
巫山二圣见陈九鼎逃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建康,打算过几日回川联合桃源派再上明月山,便辞别慧明。不日,慧明便回九华山了。因不知正心下落,慧明让正德再趟去栖霞寺,看能否等到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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