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兄弟同心

刘总真是大度的人，至少他听了我的要求后，没有让我滚。他只是客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了句脏话，然后说：“你比当年的我有种。”送我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张名片，烫着金边，却皱巴巴的，上面写着三个字：刘大树，抬头是某建筑公司总经理。

        当然，我从工地带走的不止一张名片，还有两颗馒头。这趟代驾，从眼下看是亏的，毕竟没收到一分钱，还要走路回去。但从长远来看……应该还是亏的，我一分钱没有，这房子以后就算涨百倍千倍又与我何干？想到这里，我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差点儿没噎着。

        等快走到姥姥家时，正好午间的《新白娘子传奇》在播放片尾音乐，家家户户传出相同的歌声，就像一串连绵不断的音箱。那扇熟悉的红门没有年轻的许安安走出来，也许是午休完去上班了，钱老三倒是准时出现在老地方，一个人垂首坐着。我急忙走了过去，坐到他旁边。

        “抱歉来晚了。”我说。

        “她走了。”钱老三神色黯然地说。

        “谁走了？哦，你是说我……们都认识的许安安啊，应该是上班去了。”我差点说漏嘴。

        “不，是她从我的心里走了。”钱老三猛地抬起头，悲愤中带着不甘，“从此我钱老三的心里，不再有她的位置！”

        这是初中时看了太多琼瑶吗？怎么说文艺就文艺啊？尤其是从钱老三那张男人气息十足的面孔说出，更显得又好笑又别扭。但我笑不出来，他本该付给我剩下的八块钱，那可是我两天的饭钱啊混蛋！我忍耐住情绪，对他说：“这就是你不对了。”

        钱老三一听这话立刻看向我，我能看到他眼里泛着泪光，便劝他说：“追女孩，既要主动，又要保持距离，那个谁不是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了怨你，远了怪你。你现在就是这个问题，天天堵人家门口，换谁会没有压力？知道的，是你追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债的呢！”

        我，罗四喜，母胎单身，居然教别人怎么处理感情问题，凭什么？我只能说是工作给我的勇气，那些女主播，多多少少都会遇上几个特别狂热的男粉丝，他们不满足于在屏幕前手机上打字，总想要在真实生活中与心爱的人来个邂逅，后果不是报警了，就是停播了。培养一个主播那么久说停就停了，换你也会不开心的，因此我总在粉丝群里说类似的话，叫大家不要太热情，距离产生美。后面这句也是实话，我跟女主播们距离够近了吧，关上美颜我一样要认半天才能认出来谁是谁。

        钱老三不停用手胡撸着脑袋瓜子：“她话说那么绝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好奇道：“她说什么了？”

        钱老三说：“她说，我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说实话，他说完这话我反倒放心了些，我妈没跟我爸认识之前，谁又知道她谈过几次恋爱，跟几个男生牵过手？我不关心这些，但别让我一穿过来就要面对这些。我自认这个钱老三根本就不在我妈审美范围内，但谁知道她年轻时会不会做傻事？如今得知给他发了好人卡，我内心窃喜，但人家在跟我掏心窝子，我总不能置身事外，于是我边回想言情小说的内容边说：“老钱，或许你在一段感情中陷得太深了，爱情好像流沙，你不挣扎，就真进去了。或许你应该冷静几天，多走走多看看，也许有其他人在等你也说不定。”

        钱老三感激地看着我，说：“哥，你咋来了？”

        他是在朝我身后说话。我急忙回头，看见一个长发版的钱老三，除了头发的长度，其他几乎一模一样。

        钱老三介绍道：“兄弟，这是我哥，钱老二。”

        我忙起身向钱老二伸出手：“你好。”

        钱老二却并未跟我握手：“就是你想骗我老弟钱啊？”

        钱老三替我解释：“二哥，你这话说得我好像挺笨似的。”

        钱老二一翻眼睛：“你本来就是咱家最笨的那个。小子，混哪儿的？”说罢，他将手按在我肩膀上，用了些力气。

        我急忙说：“我是混xx平台的，手下女主播六个，头部一个，腰部一个，脚部四个……”说到这儿突然感觉不对劲，同行问混哪儿，通常都是想知道你在哪个平台上做运营，但这钱老二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果然钱老二愣住了：“你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钱老三帮我打圆场：“二哥，你看他这小身板像是混哪儿的吗？”

        钱老二打量着我：“那他怎么有胆子敢跟你要十块钱，卖给你许安安的情报？小子，你不是想要钱吗？我给你！”

        说着，钱老二果真掏出十元钱，伸到我眼前：“不过，你得把许安安的情报一五一十说给我听，要是我发现你胡编乱造，看我饶得了你！”

        钱老二的长发油塌塌地垂下来，几乎要碰到我的脸上。他真是把人看扁了，区区十块钱就让我出卖我妈的信息，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

        “二十！”我伸出两根手指头。

        信息分为有效信息和无效信息，我把快50岁的许安安的信息告诉给他，不算撒谎，也不算对不起我妈。钱老二听我从许安安早晚吃什么吃多少一直讲到睡觉朝哪边打呼噜还是磨牙，他的表情从不屑到怀疑，进而变成了警惕。钱老二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许安安这么多事儿？”

        钱老三插话道：“二哥，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很像徐康康？”

        钱老二自信地说：“像个屁，徐康康我会不认得？难道是……你绑架了徐康康？”

        钱老三顺着钱老二的思路也捋顺了：“他绑架了徐康康，然后逼徐康康说出他姐的生活习惯，再来这里，准备……”

        钱老二接力说：“准备敲诈许家一笔！”

        钱老三觉得这逻辑太合理了，他急忙问道：“二哥，咋办？”

        钱老二冷静地说：“还能咋办，报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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