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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同心锁6


林中晨光熹微,露水还浮在草叶之上,景空青只行了不过一刻钟,脚上的靴子已经被一路穿越擦碰到的丛丛草木浸了个半湿,尘土也就这么混着水凝在上头,好不难看。山中除了之前他们牵着马车过来的那条主路,便再没有其他的大路了,只有各种各样的被人踩出的小道,而景空青一路走来,却偏偏避开了这些小道。

        这些小道,要么是山里的人家常常来往的路线,要么是采药人常来往的路线,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像是那人参精会靠近的地方。

        她的窝,一定是宽敞——毕竟她都将那两个大活人一块拖走了,隐蔽,少有人至的地方。

        因此,景空青选的路可不好走了。若非他有些修为,在一些不好走的地方还能飞身穿过,只怕对着这片林子也是束手无策。

        他一面走,一面低下头来看,看那地上有没有留下像在庙中一样的黄褐色的根须,这么走了一个时辰,是腰也累,腿也累,实在受不住,靠在一颗大树下歇息了。

        歇息完,他抬起头,发现那树上还结着一些碧红色的野果,踢了一脚树干,用衣服兜住,接了许多野果,正吃着时,忽然便听见身后某处传来了什么响动。

        为听清那响动,他咀嚼果子的频率便渐渐放缓,直到后来,将口中的果子一吞,下摆中接着的果子小心翼翼地摊在一旁,接着便连手脚也不动了,只专心听那声音。

        “唰唰”

        “唰”

        “唰唰”

        ……

        像是什么东西在林中穿梭。

        那东西就在他身后,一会动,一会停,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离他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景空青目光一凝,伸手捻了一颗野果,手中蓄力,等那“唰唰”地穿过草叶的摩擦声再度响起时,立刻将果子射了出去。

        “咚”地一声,那野果碰到目标,“啪嗒”又落在了地上。

        景空青立刻起身往身后看去,却见那果子并没有打到那行进的东西身上,而是碰到了更远处的树干,在树干上挤压擦挂出了红色的汁水,最后不知滚到了哪去。

        而那个在动的东西——

        “时湛?”

        时湛刚飞身躲掉那颗突然袭来的果子,听到这声唤,一落定就立马转过身去看,只见景空青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走了出来,震惊诧异之后,便是一脸狐疑。

        “你怎么会在这里?”景空青眯起眼睛,“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时湛面无表情:“哦,我忽然觉得那堆行李太重,一个人驮上京有些麻烦,缺了你那书童,一路上也没有人侍弄,倒不如顺手把他救出来算了。”

        人参喜冷喜湿,喜欢水分足的地方,尤其怕阳光和高温,二人便绕着这山的阴面逛了一个来回,因着要一路勾着身子查看地面上的痕迹,腰背膝盖都十分受累,直到正午时分,日头高照,终于受不住找了棵大树坐下捶腿歇息。

        两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找了一遍,还可以说有什么遗漏,但找了两遍,却还是没有那人参精的蛛丝马迹,则极有可能,那人参精并不在这山的阴面上。

        所谓的妖怪老巢,就是一个供妖怪歇息修炼的地方,这个地方,一定是符合妖怪的习性,有些妖怪从生出灵智伊始,便没有挪过窝换过巢。

        妖生本就是个偶然,而那些能让他们开启灵智的地方,说是老巢,不如说是福地。故而,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妖几乎是不会挪窝的。

        这山的阴面若是没有那妖的踪迹,那基本说明这妖早就离开此处了。或许,那妖不仅能钻地,还能纵地千里,从一匹山跑到另一匹山,而她的老巢,本就不在这匹山上。

        知文和齐致远被她劫走,命在旦夕,再找上半天,也不知还有没有活路。

        二人心知肚明,沉默良久,突然,景空青道:“或许,那妖怪特立独行,就喜欢晒太阳也说不准。”

        想也知道不可能。

        时湛沉缓地摇了摇头,道:“等会再搜一遍吧,兴许真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也说不准。”言罢,闭上眼开始休息了。

        眯了没一会,忽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

        时湛睁开眼,只见景空青侧身俯在地面,左耳贴地,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扯着他的袖子,见他醒了,微微一抬头,目光凝重,道:“好像有什么声音。”

        闻言,时湛一怔,也俯下身去听。

        果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啊啊啊”的叫声,声音虽然微弱,但听得出来叫得很是凄烈。

        而且,那声音还不止是来自一个人,两道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叫的惨。

        景空青和时湛对视一眼,心头雪亮。

        “还活着呢……”时湛道。

        “听这叫声,生龙活虎。”景空青道。

        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时湛举目四顾,道:“看样子,那妖怪的老巢就在这附近,”

        二人站起身,正转身拍着衣裳上的灰尘,忽然,景空青目光一伫。

        他弯下腰,手伸到方才坐在的地上,夹起来一根褐黄色的人参须,举到半空:“是那女妖的根须。”看了片刻,眉头一皱,“这根好像有些不同。”

        时湛侧目去瞧,道:“哪里不同。”

        景空青道:“这根特别的老。”

        时湛:“……”

        景空青道:“应当不是近日掉落的。”

        闻言,时湛也仔细盯着看了两眼,倒真看出了不同。那破庙中的根须虽然也皱皱巴巴,但中间尚还有些水分,捏起来有点硬,颜色也比这个浅,而景空青手里的那根,则完全皱得瘫软成了仿佛一条线,不知在这里被风吹日晒了几日,一点水分也没有了。

        时湛道:“所以呢?”

        “那妖怪看着不像是容易掉毛蜕皮的样子。”景空青顿了顿,道,“昨夜我追她出去,在她消失那片寻了大半夜,也没发现什么须条,而今日,我们找了这半座山,也只在这里找到了她的根须。”

        时湛眉头轻皱,默了片刻,道:“那庙中的地上却翻出了她的根须……”语气稍顿,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景空青道:“那妖怪的根须,是从地上翻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扯断的。”

        钻进去是没有痕迹的,只有她从土里翻出来的时候,才会扯到根须,才会留下痕迹。

        这根须落在这里,只能说明她几日之前曾从这里翻出来过。

        时湛低头看向景空青先前坐的那块地,沉声道:“她是从这里进出的。”

        二人以这块地为中心开始刨土,不多时,便在旁边一尺处发现了一些打磨过的石头痕迹,再一扒土吹开,便见到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石板,时湛和景空青对视一眼,心下已有了计量。景空青站起身,时湛便一掌将那石板掀了开,震起飞尘无数。

        那遮挡的石板被去掉后,中间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往下是一些泥巴和石板铺成的台阶,但铺得东一块西一块,像是从哪里捡来的边角料,就这么嵌在泥土当中,不甚讲究。

        就算是穷人家,屋里头再简陋,通常也会将自己的门庭布置得干净整洁,才不会失礼于人,哪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样子。

        当然,放在那女妖怪身上,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也没什么人去她家作客。就算真的有人进去了,估计也是像知文和齐致远这种的倒霉蛋,反正都是要死的了,还管失不失礼吗?

        那洞口不大,一个人下去宽裕,两个人则稍有些挤,于是景空青先下,时湛跟在后头。一路下了台阶,越往里走,空气越是潮湿,岩壁上渗出滴滴水珠,有时还从头顶掉下,打在脖颈处,透着些微凉意,虽然知道不过寻常的水滴,但在这种未知又幽暗的环境之中,总让人感觉十分诡秘难受。

        于是乎,景空青不自觉地开始加快速度。

        往里走,空间便渐渐大了起来,就好像一个油漏斗,他们来的那处是最下头的颈身,穿过这层狭窄的路后,后边就豁然开朗了,时湛先前还跟着景空青的身后,现在已跟他并排走到了一起。

        忽然间,前头又传来了一些说话声。

        二人脚下一驻,互看一眼,都微微将头一点,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接着放轻了脚步声,时湛也再走了景空青的身后,这样,二人都紧贴着一侧的岩壁,越走,说话声便越清晰,烛光也越明亮——当然,只是相对来讲,在这洞中,即便再亮的地方,也始终透露着一股昏暗和模糊。

        不多时,他们便远远地看到了被绑在墙上的齐致远和知文二人。

        那女妖就坐在齐致远和知文对面不远处,背对着景空青和时湛。他们已到了这漏斗最宽敞的斗沿处,此处摆着一方大石,上头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大字——“擅入者死”。

        这字要是论丑,跟狗爬也不遑多让,然而正是因为这份丑,将那话里的意思反而表达得淋漓尽致,尤其是这字并不是用笔墨书就,而是像被什么爪子一样的东西一点一点抠挖出来,一笔一划都凹凸不平,该长的不长,该短的不短,可堪是丑得别致,丑得入味,丑得骇人。

        二人对着那丑字无语一歇,无语完,景空青往前一跨,正预备去救人,却猛地被人拽住了手腕,转过头,但见时湛神情严肃,头微微垂着,眸光闪动,好像正细细听着什么。

        “先别急。”时湛小声道完,拽着景空青一起钻入了那石头背后,蹲好。

        此刻,齐致远正说着什么,景空青也竖着耳朵听——

        “……非差这一点功力呢?不如你把那事跟我们说说,我们一道给你想想办法……”

        时湛侧过头,又压低声音道:“听听这女妖要干嘛。”

        这石块虽然大,但也只刚好挤下两个人,为了不被那女妖发现,二人肩膀都靠在一起,故而时湛说话之时,气息就扑在景空青颈上,温热,又像被羽毛挠过一样,微微发痒,令他有些不自在。

        ……

        “我要修炼成人!”邱竹月道。

        前头都还算正常,唯独听到这一句,景空青再也绷不住了,脚一歪就要栽倒地上,时湛赶紧伸手将他扯了回来。景空青转过头,看着时湛,双眼大睁。

        他虽然没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中也能看出他想要说什么——

        “这妖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时湛却一副见怪不怪地模样,只将食指伸到嘴唇,示意他接着听。

        景空青再次蹲好,心头直泛嘀咕。

        这魔头这样波澜不惊,莫非妖想修成人其实是常态?又或是他们魔城妖魔鬼怪太多,什么古怪的嗜好都有,这也算不上稀奇了?

        二人又听了半天,直到知文说:

        “我家少爷整天对我非打即骂,呼来唤去也就罢了,他、他竟还见色起意,想要对知礼图谋不轨……”

        时湛缓缓转过头,幽幽将景空青望着。

        那眼神是不言而喻的震惊和不耻。

        景空青:“……”

        知文还在对面远处的墙上喋喋不休:“……知礼还能躲过去,若是我不在了,待那禽兽考完回乡,还不知道要对知礼做些什么呢……”

        时湛的目光更加复杂和炽热了。

        景空青实在忍不住小声道:“胡说八道。”

        可这话并没有什么分量,时湛收回目光,嘴角带笑,像是在笑他欲盖弥彰。

        “……”

        那女妖让齐致远和知文二人分别说完后,伸出须条将齐致远拽了过来,齐致远吓得在半空中“啊啊”直叫,又浑身一软,晕了过去。

        景空青捂着眼不忍直视。心道:这都是晕第四回了罢……

        邱竹月见齐致远晕过去,直接将他甩到了一边,伸手往半空中一抓,又去拖被绑在墙上的知文。

        这妖怪杀心已起,该出手了。时湛站起身:“好了,这下可以出去了。”

        等了一歇,却不见景空青起来。时湛侧身去看,只见景空青仍蹲在原地,正遥遥将知文看着,双目微微眯起,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等会儿,让这小子再受受罪。”言罢,抓着时湛的胳膊把他扯了回来,继续蹲着。

        时湛:“……”

        那女妖对着知文又是扒嘴又是掐喉咙,似乎终于将景空青心中不爽泄了干净,他这才站起身,道:“走罢,救人。”

        二人从那大石背后走出,时湛方才躲在靠里头的位置,这回出来便走到了景空青前头,见到知文正张着嘴大口喘着气,邱竹月正预备俯身吸他精气,赶紧将腰间折扇掷了出去。

        “蠢妖,你若沾了因果,这辈子就再也休不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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