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紧急手术室里生产的叫声，一整夜都没有停过。
那声音里夹杂着恐惧与不安，像是有感染性一般引得其他病房也跟着躁动起来。
紧扣的病房门外，脚步声密密麻麻地来回走动，一直持续着。
紧张感在滴滴嗒嗒的雨声中蔓延、累积、溢出。
深夜时分，那一直持续响彻整层楼的惨叫骤然断了声。
一瞬间突兀的寂静让人头皮发麻。
下一秒，一阵小孩的哭啼声骤然响起，在整层楼间悠然地蔓延开来。
断断续续的尖锐抽泣，如针扎一般在每个醒着的人的脑海中回响。
所有病房里的游尸，像是被雷劈到一般，身体突然簌簌发抖起来，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压制着。
幽深楼道里的孩童哭啼声，伴随着雷雨轰鸣，一道闪电划过天边，紧急手术室里骤然熄灭了灯。
漆黑的环境里，哭啼声停止了。
护士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一步，贴紧到了墙边。
她呼吸急促，声音里满是恐惧。
“刚、刚才……你们看到了吗？”
那从孕妇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孩，甚至不能用人形来描速，那分明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肉瘤。
然而漆黑的手术室里没有声音回应她。
在耳边悠然响起的，是一道“啪嗒啪嗒”，湿润又黏糊的拍击声，从手术台上滚落到地。
接着，一阵细碎的碾压声。
像是牙齿在细细地碾磨着骨头，撕扯着血肉，每一口咀嚼声响起，地板上都会有被液体溅落的声音。
护士大口的喘息着，试图平复心底涌上的恐惧。
她能感觉到从手术台上爬下来了什么东西，正在手术室里撕扯着其他人。
她不敢动，也不敢再发出丁点声音，只能紧紧地贴着墙壁，压抑着自己恐惧的喘息。
而周围再无任何生气。
她的所有同事都像是被掐断了声音一般，毫无反应。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瞬间将漆黑的手术室里照的通明。
仅仅一瞬间，护士就已经清晰的看到了手术室内的情况。
她的同事们悉数倒地，身体残破不堪。
甚至为了不让他们对同伴发出警告声，还硬生生的撕扯开了他们的喉咙。
这一切仅仅是刚才熄灯的瞬间造成的。
他们到底是接生了个什么样的小怪物？
慢条斯理的咀嚼声，断断续续的响了一阵后，那道啪嗒啪嗒有节奏的声响慢慢地朝着手术室外去了。
完全没有搭理她。
这是……放过她的意思吗？
护士贴着墙，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刚刚放松下来，却又陡然察觉到了另一股视线。
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的大脑在放空两秒之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孕妇还在床上。
嘎吱——
床板动摇了一下，似乎是什么起身了。
吧唧……
黏黏糊糊的液体声踩在了地上。
是血。
吧嗒……吧嗒……
是在向她靠近的带血脚步声。
沉重的呼吸声在头顶响起，扑面而来的是无比浓郁的血腥气，还有牙齿急不可耐的厮磨声。
护士惨白着脸色，总算是反应过来。
那怪物，不是放过她了。
而是把她……留给了它母亲。
一道惨叫声，在手术室里响起，紧接着门外楼道的病房内，断断续续响起无数撕裂的声响。
在绝望的雨夜里彻夜哀鸣。
“？”
舒漠骤然睁开眼，警惕地往房门口瞥了一眼。
她临睡前，以防有什么不长眼的游尸来打扰她们睡觉，直接拖了孕妇那张病床堵在了门口。
此时房门微微拉开了一些，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外面幽深的走廊。
扣上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显然之前有什么人试图打开这扇门，但失败了。
她起身迅速的翻下床，动作轻盈无声。
数十把手术刀从她衣服的一角露出，隐隐散着寒光。
“今晚上可真是热闹啊。”舒漠轻声嘀咕着，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温初夏，忍不住笑道。
“睡得真安稳。”
实际今晚她也睡的很沉，是很异样的沉。
平时哪怕有丁点儿声响在附近，她都会立马醒来，今晚连门被人打开了，她都不曾察觉。
这种情况，异常的舒漠有些担忧。
“早知道该换家医院了。”她起身悄悄地到了病房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整栋医院的灯都熄灭了，仅有安全通道的一点微弱光亮勾勒着走廊的轮廓。
只是凑近门缝，从走廊上飘进来那浓郁的血腥和恶臭，便让人情不自禁地捏住了鼻子。
“今晚这是搞了游尸屠杀？谁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舒漠缩回脑袋，转身回到了床边。
“初夏，醒醒。”她伸手推了推温初夏。
“嗯？”温初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漆黑，让她分不清方向。
只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跟前近距离的位置，有一个人影正低头看她。
温初夏猛地一颤，一把推开了跟前的人影。
听到咚的一声，舒漠跌坐到了地上。
“嘶……如果不是我忍耐力强，我这就被你撞晕过去了。”舒漠是没想到温初夏力气还挺大。
“原来是舒漠呀……”温初夏长舒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起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舒漠可不等温初夏缓神，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转身去病房的柜子里寻找她的衣物。
“这就要走了？我还瘸着腿呢。”温初夏迷茫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在舒漠后面。
“今晚医院里恐怕出了变故，免得被盯上，我们得赶紧走。”舒漠将衣服塞到了温初夏手心。
这是提前准备好的衣服，考虑到温初夏瘸了右腿，右侧的裤腿还是一侧开了拉链儿的。
温初夏展开裤子的时候，对舒漠的细心程度感到震惊，更好奇她短时间内哪去找了条这样的裤子。
“你先换，我去门口看看情况。”舒漠指了指病房门，便悄声地拖开了病床，从半开的门缝里挤了出去。
医院内的情况远比她想象中严重，浓郁的血腥跟腐臭是来自于那些被撕扯开的游尸。
走廊的每一间病房门都敞开着，一些游尸的残肢断臂被撕扯开，啃得七零八落，随意丢弃。
血液四溅，遍布满了墙壁地板，一副宛如人间炼狱的惨像。
“看来那个小怪物已经出生了啊。”舒漠感到很愉悦，声调轻快高昂，很是开心，“不知道游尸生产下来的游尸又有何不同。”
她搓了搓手指，弯起笑盈盈的眸子，“要是能逮个完好的回去就好了。”
“……？”刚刚换好衣服出来的温初夏一哆嗦，舒漠突然就笑的她背脊发凉。
“你换好了？”舒漠回头，上下打量着温初夏。
她身材均匀，体态好，哪怕是穿松垮的运动服也撑得起来，丝毫不显得臃肿。
“嗯，不错，要是腿没受伤的话，应该更方便逃走。”舒漠点头称赞着，同时伸手将温初夏的长发拢起来，扎上。
舒漠一侧开身，温初夏瞬间就注意到了走廊上的异常。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干巴发紧。
“是不是那个孕妇的孩子……生了？”
“对，恐怕医院里已经被它闹腾了一番，那些游尸可真惨。”舒漠说的事不关己，风轻云淡。
温初夏却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都变了调，“那我们还不赶紧走，在这扎什么头发？！”
“不着急。”舒漠慢悠悠地将她的长发束拢扎在脑后。
“行了，我们走吧。”
她拉起温初夏的手，就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过去，路上还不忘观察每个病房里的状况，看看有没有身体完整且不能动的游尸可捡。
结果却令她很失望。
“这出生的小怪物可有点凶残啊……每个游尸都被他啃了一口，挑食又浪费，怕不是个好小孩啊。”
舒漠啧啧摇头，一路过去对病房内的惨状无比平静，反倒是一直在数落那个小怪物。
温初夏缩着脑袋，紧张地揪着舒漠的衣角，一直东张西望，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窜出来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两人到了楼梯口，不出意外，电梯没用。
她们便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踏入下一层楼，瞬间感受到一股与众不同的寒气。
从走廊的尽头，射来一道冰冷的视线。
那目光的注视如同寒气黏腻在背上，让温初夏一哆嗦，下意识地往舒漠身边藏了藏。
这一层的情况与上一层的惨状几乎无差，而漆黑的走廊深处，明显站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她腹部高高隆起，四肢纤细，似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般，挺着肚子在摇摇欲坠。
还隐约可见一些黏糊的液体从她身上滴滴答答的滚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舒、舒漠……”温初夏声音都在抖，她哆哆嗦嗦地吸了一口气，拽紧了舒漠的衣服，“那是不是……孕妇啊……”
舒漠冷盯着那道身影，对方没动，她也没动。
显然那个孕妇依旧在顾虑舒漠，只是死死的盯着这边，没有任何动静。
“不管她，我们走。”舒漠冷淡地拉上温初夏，转身继续往楼梯口去。
两人一动身，走廊尽头陡然爆发出一道高分贝的嚎叫，那声音尖锐凄厉，如锋利的针刺进脑海，让人头疼欲裂。
那是一种攻击手段，也是通知同伴的一种鸣笛。
温初夏皱着眉头一把抱住了脑袋，神情痛苦不堪。
一旁的舒漠没有受到影响，她余光瞥了一眼温初夏，指尖微转着手术刀的锋芒，瞬间冲了出去。
暗色的身形如漆黑的蛇，穿过幽深的长廊，她眉眼含锋，一把将手术刀贯穿进了孕妇的喉咙里，制止住了她那深入脑髓的尖叫。
血液从她的喉咙里瞬间喷涌而出。
“在医院要保持安静哦。”舒漠微笑着将手术刀抽了回来，甩了甩指尖以及刀刃上的血迹。
孕妇神情扭曲地捂着自己的脖子，跌跌撞撞后退了一步。
她恶狠狠的地瞪着舒漠，挥舞着纤细的手臂，欲朝着舒漠打来。
却因为身形不协调而被舒漠抬腿一脚踹翻。
她整个软趴趴的身体一下摔倒在地，高高隆起的肚子被微微压扁，挤出一些怪异的液体。
“呃呃呃……”孕妇发出别扭的声音，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刚刚动，就猛地被舒漠一脚踩在地上，四肢如同乌龟一般无力的划着。
“才刚刚生产完，怎么就跑出来了呢？”舒漠转头四望，“也没一个护士照顾你，是护士都被你孩子吃光了吗？”
孕妇嘶吼着挣扎，舒漠全然不顾，扫了一眼四下，却没有发现她那个怪物孩子。
“怪了……居然没有在你身边守着，看来是个不孝子啊。”舒漠嘟囔着，收回了脚。
她稍加顾忌的便是那个新出生的怪物孩子，倘若不在的话，她倒是懒得管闲事，在没被发现之前直接走。
毕竟她还拖着温初夏那个漂亮拖油瓶，逗留不得。
孕妇刚刚生产完，身体绵软，丝毫没有抵抗的力气，她周围散落着许多游尸的残肢断臂，显然还在补充恢复。
舒漠丢下她，便转身打算回到走廊那头。
她一回头，忽地怔住。
空荡荡的走廊那头，什么人也没有。
“初夏……？”
舒漠习惯了一个人单打独斗，倒真有一瞬间忘记了温初夏的存在。
“完了呀……我把初夏给弄丢了。”舒漠慌张地嘟囔着，转身快步往走廊那头奔去。
刚才所站的楼梯口，往上往下都没有温初夏的身影，甚至地上都没有走动的痕迹。
像是整个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原地消失了。
“这难道是那个小怪物的特异吗？”舒漠皱紧了眉头，她立马调头回去，快步奔到了孕妇身边。
一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没办法了，只能先抓你当人质了。”舒漠笑眯眯地盯着手中拽着的孕妇，声音轻柔又温和，却透着不可忽视的冰冷，“但凡温初夏有丁点儿伤口，我保证会把你跟你的小崽子合葬在绞肉机里。”
“说，温初夏是不是你们带走的？”她手中的手术刀一挥，抵在了孕妇的头上，“我相信你们母子应该是有心灵感应的吧？”
“即便是没有，你也要立马弄清楚，温初夏是不是你孩子带走的。”
孕妇一哆嗦，整个膨胀的身体缩了缩，赶紧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舒漠笑眯眯地用刀刃刮过她的脸，“能不能用话详细的跟我说清楚。”
孕妇张了张嘴，一发声，喉咙就漏了风，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嗯？为什么不说啊？
“有没有把人抓走，就这么让你难以启齿吗？”
孕妇：呃呃呃呃……
舒漠：听不懂，说人话。
孕妇：呃…呃呃……
舒漠：好好说话，难道是哑了吗？
孕妇：……
“哦，不好意思，忘记把你喉咙给捅穿了。”舒漠笑盈盈地弯起眸子，装作才发现这个问题，一脸无辜。
孕妇：你特么％……
“所以你能感知到你孩子吗？”
孕妇点了点头。
“温初夏是被他抓走的吗？”
孕妇摇了摇头。
舒漠略微一顿，捏着手术刀的手指微微发紧，她紧绷的神情已经快掩盖不住她的慌乱，“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说谎，要是敢骗我，到时候可就不只是进绞肉机那么简单了。”
孕妇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
舒漠直起身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一下，有些浮躁的情绪。
一般游尸应该不敢对温初夏出手，他们都知道那是舒漠的人。
既然孕妇生下的那个小崽子没有抓温初夏……难道是别的特异游尸？
舒漠抓着孕妇便往外走，“你随我来，让你儿帮我找找。
“不管是在哪，一旦发现温初夏，立马通知我，其他还能动的游尸也一样。”
孕妇点点头，她的身体有些崎岖，膨胀的肚子在生产之后，没有完全消下去，肚子还是鼓起的，肚皮却干瘪皱巴，每一步都有些不明的液体，顺着腿往下滴落。
她苦不堪言的皱起了脸，被迫给舒漠当工具兼人质。
另一边。
温初夏呆呆地绷直了身体。
几分钟之前，她刚刚看着舒漠从身边冲了出去，刺耳的尖叫声，让她头晕目眩，下一秒，眼前一黑，什么画面都没有了。
她感觉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没有丁点光亮。
而身侧，一具冰凉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她旁边，难以言喻的冰凉跟僵硬感让温初夏脸色苍白，喉咙里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用她这个被砸过的脑袋努力分辨的话。
她大概是在一个竖着摆放的棺材里，而身边……毫无疑问是有一具尸体。
明明她刚才还在舒漠旁边，十分勇猛可靠，超级安心。
转眼间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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