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母女间怨怼
——这世上确是有母亲想要自己的孩子死的。
说起吴晏小时候。
就不得不提她会说话时叫的第一个人了。
她刚来时还小,是要吃奶的年纪,本该待在父母身边的,可她没有这条件。
怎么办呢、
吴奶奶倒是想带的,欢喜带的,可她痛失幼子,一时身子骨都不太爽利,家中多余女眷是没有的,那些个婆婆也是有家室的人,不能总也待在吴山居。
二叔三叔?
五大三粗的男人——更指望不上,便是吴邪自家爹妈,也是个常年在外的主。
请月嫂吗?不放心。
大师说了的,一定要自家人带大,不假他人手。
于是没得挑了,芳龄十四岁的青葱少年硬着头皮上了。
其实也并不多难,白天都由婆婆们接手了,他安心在学校上课,只晚上实在没人帮手的时候定时给喂个奶,哄哄睡就好了,尿不湿都不用换。
小堂妹是个乖巧的孩子——吴邪有了这个认知后便极放松了。
打量妹妹时发现也不像想象中小婴儿那般浑身屎尿味,婆婆们给小吴晏收拾的干净极了,身上只有淡淡的奶香。
于是更只觉得有个香香软软的妹妹是好事,做家中独子已是孤单,偶尔也会羡慕别人家的兄弟姐妹众多,便是爹妈不在身旁也互相照应着,不寂寞。
何况这个妹妹还总是睁着眼冲他弯起眉眼甜甜笑呢。
吴晏是极少哭的,吴邪从前只觉得孩子带着轻松,心生欢喜,后来才慢慢觉出味来。
那是她晓得——可以放心肆意哭闹的对象、
她是没有的。
父母皆不在身边的孩子或许总是早熟些的,吴邪自己也是如此。
等吴晏再大些,吴奶奶身子也养的康健了,便接过了教养孙女儿的事宜,小小的婴儿床一朝搬离了不大的卧室,吴邪竟还有些不习惯,头个星期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后来还是特地每晚临睡前去看一眼妹妹才能安心。
——小小的人儿就那样躺在床上,原本是打了呵欠泪花打转的瞌睡模样,瞧见他立时便眨了眨黑珍珠般的眼睛,弯起眉眼,笑出了还不甚明显的小酒窝,招人疼得紧。
还是少年的吴邪心里甜丝丝的安定下来,挂着让吴奶奶暗笑的傻憨笑模样回了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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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晏一岁大的时候,大人们开始哄她开口叫人了。
没人教着喊爸爸,小孩子往往最先会喊的妈妈也刻意避免了。
一个个的都抢着要做那小宝贝的第一。
整个吴山居一时都是大人们故作幼稚的放慢声调的腔调。
连狗兄们也觉得实在磨人的紧,一个个连太阳也不愿意晒了,懒洋洋的安生窝在狗舍里。
吴邪心里其实也想做这第一,可他课业重了,本就白天在校,晚上做完课业再去看吴晏时大都也是已沉沉睡去的模样。
‘算了’他想着。
是体谅妹妹年纪小,不忍心再叫醒折腾。
可到底少年心性,终归是觉着遗憾的。
然而这遗憾不久就消散了。
在这诱哄风波开始的第二个周末,刚完成课业打算找妹妹玩耍的吴邪一进门便听得一声吐字不清,略有些模糊的‘哥哥’。
——奶声奶气的、
说不出的讨喜可爱劲儿。
正是小吴晏,欢喜的眯着眼唤他。
——昨晚放学回来时不甘心的再次做着尝试,教着念了一遍又一遍的称呼。
一旁织着小毛衣的吴奶奶一听,半是失落半是玩笑的道:
“还是哥哥重要呀,咱们的小吴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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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无疑是极喜欢这个小堂妹的。
同所有的吴家人一样,甚至还更宠些。
小吴晏能稳稳当当的自行跑跳的时候,吴邪已经是读了高中了。
按理说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子,大多是不愿意带小孩的,都更乐意同同龄的伙伴凑在一块儿。
可吴邪不是、
早在他换上高中校服的那天,应下了被妹妹小小的手牵住裤腿奶声奶气的要哥哥在学校多想想自己的要求后。
他如约,或者说顺从本心。
在住校期间经常的回想起家里那个长得可爱,还会撒娇的小堂妹。
尤其在周末放学回家后看到搬着小板凳抱着一只小阿拉斯加坐在吴山居大门口等他回来的小小人影后,那心里美的哟,别提多带劲儿了。
叫他牵挂的小家伙颠儿颠儿的跑过来,抱到一半回过神来小狗崽子太重抱着累、拖慢脚步,又颤悠悠的将粘人的紧的小狗崽放下,这才一阵风似的冲进自家小堂兄怀里。
极自然地亲亲脸,又搂住脖子,撒着娇问有没有想。
而自始至终笑着看小家伙动作,也注意着时刻伸手护住要摔倒的小堂妹的吴邪也不觉得抱了狗子的小屁孩有多脏,同样笑眯了眼啾了啾那滑滑嫩嫩的小脸蛋,回了句想了。
小宝贝又问想了多久。
吴邪想了想,老老实实的道,不学习不玩的时候都想了。
于是这头自觉还是被小堂兄宠爱着一如往昔的吴晏点点头,不客气的哈哈哈笑着道要小堂兄举高高抱回去。
“最好还能是荡个秋千的那种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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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和吴晏这对兄妹真正开始渐行渐远有了隔阂,是在吴晏八岁那年。
吴邪忙着高考复习,时常的一两个月不回家的情况也是有的。
而吴晏上了小学,一时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迟迟无法习惯课堂生活,更没有办法融入小朋友的圈子们。
从前爱洁好脾气的漂亮小姑娘,如今时常邋邋遢遢的穿着有些污渍破损的衣物,写字也是,便连在家练过许多回的名字也写不好,回家作业总也记不住,家校联系本总是丢,还有一次甚至因为没有抄完黑板上的笔记而丢脸的在回家路上哭了起来。
先头说了,吴晏实在是再好带不过的孩子。
便是穿着尿不湿的年纪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平日里有吴家人宠着,自个儿脾性又好,掉眼泪这样的事在吴邪的印象里几乎没有。
这般少见的反常作态,大人自然是察觉到了发生在了自家孩子身上的异样。
可问吧,又问不出来。
孩子只是说有人欺负她,是谁?又说不出,问是班上的吗,她忽然怯生生的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角落,飞快的低下头说不知道。
这怪状便一直这么拖着,倒也没怎么让孩子身体受损。
素来有些瘦小的吴晏反倒因为白日里受了惊吓委屈,回到家食量增大,颇暴饮暴食了一番,直到吴邪学校放了长假回来,才惊觉他家的小姑娘居然已成了个有些敏感又自卑的小胖球,五官虽仍是精致可爱的,但多出的肉总看着些许别扭了。
——不是不喜欢,自家孩子怎样都是喜欢的,就是一时有些看不习惯罢了。
小吴晏面对家人的关怀也一反常态的时常暴躁易怒,说着说着偶尔还会哽咽流泪。
“你们不知道呜呜嗝、”
用已有些哭哑的嗓子无力的小声哭叫着,沾水的猫崽似的可怜,叫大人看见了又怎么会不心疼,更别提最近放了学便一直窝在卧室的被窝里,埋头瑟瑟发抖。
“怕不是”二叔想到了什么似的同吴奶奶说道,又顾忌着有孩子在场噤了声。
可吴邪心疼的抱着闷在被子里悄无声息哭的满面通红的妹妹,感受着那弱小身子偶尔抽噎的动静,也不由得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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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招了邪祟吧,我画的那六十五道符时间久了,可能压不太住了。”,电话那头六年来没回来过一趟看看的孩子他亲妈这么说着,好似轻声叹了口气:“这样吧。”,她用稍带些疲倦的口吻慢慢道。
——“我明天飞来杭州一趟。”
于是同学校请了长假的小吴晏,在哭得精疲力尽的第二天见到了她那活在每年打来的生活费的存在感里的亲妈。
吴山居那日没留外人。
虽然毛优没有开口要求,可架不住吴奶奶有自己的考量。
于是那日便连日常的狗叫声都听不到一声。
吴邪实在是放心不下,求了老人家留下来。
又实在耐不住漫长的等待,趁着老人家去简单张罗午饭的时候,悄摸矮着身自寻到了妹妹的房间,听到了一番令他震惊不已的对话。
吴山居木质雕花的门板外清晰可闻他那已遭罪许久的小堂妹稍有些弱气的绵软腔调,母女间气氛僵硬的可怕,素来嘴甜,被吴家人娇宠但仍是教的乖巧懂事的小吴晏没喊一声妈,只是用有些疑惑地嗓音轻轻地问道:
“他们说你本来是要用我的命换爸爸的命的,是吗?”
仍带些天真的童稚,偏偏说出口的话的内容实质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吴邪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到底还记得自己是在不道德的偷听,又悄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快否认啊四婶,他心想着,这一定不是真的,哪有母亲想要自己的孩子死的呢,何况是为了一命换一命这样荒唐的缘由,这若是真的,若是真的
那吴晏该有多难过呀、
吴邪的想法如何屋内的毛优自然是不知情的,她面对久未曾见的女儿这样直白,堪称残酷冰冷血淋淋的指责沉默了一会儿,转而问起不相干的旁的话题,“他们是谁?”
吴邪双手颤抖着,对四婶这显然不同寻常的回应,忍不住去想他家素来被养的天真活泼的小堂妹会作何反应,会哭的吧,一定不、她还小,或许还不懂得这样式的难过又为什么要难过,她从来都很坚强的、
——是我为她感到难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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