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解救
陆经年看着眼前似乎重新就要变为一摊尸体的怪物,心中焦躁,却又无法再下狠手。
一方面,对方都已经这样了,他再动手逼迫,可能真就什么线索都断了。
另一方面,靠着锅炉的怪物本就不成人形。沉重的喘息中,时不时夹杂着几声呜咽,竟有几分孩童般的音色,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早就认出来,这个怪物便是当时他进入李平安和丫丫的家之前,面前一晃而过的黑影。
当时他便觉得对方那灰色的布衣下,似乎并未再藏有孩童,如今看来,也许大概率确实没有。
“你究竟跟丫丫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他一把抓起对方那拼接上的手臂纤细的部分,质疑出声。
陆经年对于他的回答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眼前的怪物,在他看来,不过是受了某种存在驱使的傀儡罢了。
虽然面目可憎,但其本质上就是头缺乏理智的野兽,被伤害时会嘶吼奔逃,甚至见了他也并未产生很强的攻击欲望。
怪物身上的伤口汩汩流淌出腥臭的血液,有些是被他刚才打的,有些似乎原本就是它自带的伤势。
可能是个不完美的造物吧。陆经年幽暗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若是丫丫不是他掳走的,他还是会对眼前的怪物有所同情。
怪物似乎察觉到少年眼神中的变化,不成型的嘴中吐出痛苦而浑浊的声音,挣扎着从身下抬起那只狰狞的手臂,指向隔壁厂房的一个方向。
陆经年心下闪过疑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原本应该有堵墙壁隔起的另一间厂房此刻就暴露在视野之下。
厂房的中心,是一台巨大的机械底座,上面的机械装置只剩下一小部分。
大片的轴承与线路裸露出来,精密而复杂。
陆经年更是不解,再次回头确认对方指的方向。
最初,他以为对方是没有气力将手抬得更高,所以才往偏向地面的方向指去。
可当他想要过去帮怪物抬起残破的手臂,调整方位找到真正的指引时,对方那异常臃肿的头颅却力度微弱地摇动。
就是那个底座?怪物的意思是在那里面有东西?
陆经年身形一晃,化作一抹黑芒掠去。
一路上已经拖了太久,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将身体催动到极限。
丫丫随时有可能遭遇危险。
底座之上,除了一堆错综复杂的电子线路,还有一个机械的舱门。
“就在这里面吗……”
陆经年不知道怪物究竟指向的是什么,也许是失踪的丫丫,也许是别人家丢失的儿童。
也有可能是怪物的同伴。
扭开螺旋的舱门结构,陆经年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下面的通道。
与他预想中的狭小空间不同,舱门之下,竟然连接着一整个巨大的地下世界。
一落地,周围就是一片空旷的广场,隔着老远,才能看到一根硕大的承重柱。
他抬起头,看向头顶那条并不垂直的通道,估算着这里距离地面大概五六米距离。
上面,是一片废弃已久的被遗忘之地,下面,竟然别有洞天。
陆经年的眼睛再次泛起灰白,转换为亡者的视界。
虽然四周极其安静且空旷,但不代表他看不出异常。
身下,如之前怪物一般的脚印再次浮现,从通道的正下方启始,为他指明了前路。
陆经年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柱子以外的东西。
——那是一个金属绞线编织的笼子。
笼中,丫丫正趴在一根根交错的绞线之上,有些惊恐地扒着身边的笼身。
陆经年见此,稍微舒了口气,而后是对眼前所见的愤怒。
这么小的孩童,被如此强行当作野兽一样关押在囚笼中,而且之后还不知道会面临着什么。
但既然和神秘扯上了关系,那基本是不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也许是如之前学院里的师生一般的祭品?只是这次对祭品的限制更多,需要年幼的孩童。
脑中飞速回想之前自己在图书馆中查阅的资料,陆经年试图从中寻找到一种符合怪物特征且与孩童祭品相关的神秘,可惜,他并没有从中确定出结果,仿佛这一切背后的神秘还未曾被记载,又或是他短短一天的阅读量远远不够。
另一边,他快步上前,直接用蛮力扯开了金属制成的笼子。
一开始女娃娃还惊慌失措,奋力地拍打着陆经年的手臂。
他注意到,那双幼嫩的小手上,有着不少刚刚留下的细长伤痕。
也许是她试图从笼中逃脱而撕扯那些坚硬的金属绞线,但结果只是呗绞线的尖锐处划破脆弱的肌肤。
等到丫丫在黑暗中看清他的面容后,才渐渐安静下来,双手也从拍打中停下,紧紧地抱住陆经年的手臂。
地下非常阴暗,几乎没有稳定的光源。
远处偶尔“吱吱”地传来老旧机械运转的声音,会带着一丝微弱的光。
陆经年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他来的方向恰好相反。
若是只有他一人,陆经年肯定会过去查探一番,看看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但眼眶湿润的女娃丫丫此刻就在他的怀里,他必须考虑自己的行为对于她的风险。
原路返回,才是最好的选择。
……
陆经年从那处舱门爬上来时,那奄奄一息的怪物仍然留在原地。
对方看着他和怀中的丫丫,凶厉的眼中竟有一丝欣慰和释然。
经过之前对方的指路,陆经年确定它还是拥有一定人类的意识和良知的,至于残余了多少,他也不确定。
下意识里,陆经年认为丫丫应该不是这个怪物抓回来的,否则对方的行为便说不通了。
怪物眼中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在看到两人上来后,更是飞快地暗淡下去,最终带着解脱之色死去。
陆经年隐隐觉得,怪物的存在只是孩童失踪事件的一角,背后,有着更可怕的谋划。
“小心侧面,准备接敌!”
不远处,忽然传来惊呼。
这时候了,还有人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
陆经年扭头看去,是一队黑袍人,他心下微动,很快猜出了众人的身份。
而在好几个黑袍人的对面,赫然是一个跟他身边刚刚死去的怪物类似的存在,看上去,并没有死去的怪物那么狰狞。
果然,还有其他的怪物存在,掳走丫丫的,应该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而自己刚刚解决的怪物,也许是没得手,也许是不愿掳走他人孩子。
在他看来,更偏向于后者一些。
不过陆经年对于杀掉对方并不后悔。
若是不动手,他根本不可能拦下怪物问出女孩的下落。
等到他慢慢靠【亡者视界】去找,说不定丫丫早就被其他的怪物从笼中带走了。
况且对于那灰衣之下的怪物来说,或许死亡也是最好的解脱。
他心中暗暗决定,等到一会儿把丫丫送到李叔身边安抚好,他一定会找机会再回来这片废弃工厂中一探究竟。
只是,姐姐还在家等他,他前几天才答应她,晚上一定按时回去吃饭。
陆经年估摸着,自己再拖下去马上又要让姐姐着急了。
他只好明天白天再过来。
那个怪物应该不算致命,希望那几个特查队的人一会儿别出事才好。
……
几个厂房之外,黄岩观察战场环境时,环顾的目光忽地停住。
他惊讶地发觉,远处,一个俊朗的少年,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静静地看着他们。
“队长?”
身旁,几个年轻的队员疑惑的顺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哎!那边那个男的,站住!”
下意识地,他们觉得对方肯定和掳掠孩童的事件有关。
然而下一秒,对方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对面,那只狰狞可怖的怪物已经朝着他们奔袭而来。
“你们先退后!”
黄岩反应极快地挡在众人身前,手臂上,瞬间生长出粗壮的枝木,迎向了怪物。
“秘约——【不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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