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29归迟不做人的第七天
“怎么样？”梁小渠起身迎上去，陶吴却面色凝重，朝着众人开口：“你们都出去，小渠你留下来。”
梁小渠心里很是没底，陶吴这一幅纠结又不忍的表情，分明是想告诉她，救不活了，尽力了。
那怎么可以呢，她还有好多话没跟归迟说完，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归迟那么大的一只妖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几乎没人能够打败他，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梁小渠越想眼泪就越往外涌，看的陶吴一阵心慌：“你哭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梁小渠哇的一声彻底哭出来：“你不就是想告诉我，去道个别吧，大妖怪他救不活了吗！”
陶吴面色有点尴尬：“你再哭他就死透了！”
梁小渠赶忙收住哭声，抽搭道：“你是说还有救？”
陶吴叹了口气，把她拉到跟前来：“归迟身体里还有天机镜留下的碎片，这个碎片，只有你能拿出来，但小渠，有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所以你不要问，能做到吗？”
梁小渠擦干眼泪，重重点头：“只要能救他，让我干什么都行。”
陶吴看着梁小渠重新亮起来的眼睛，目光格外清透坚定，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么想救他？”
梁小渠点头。
“如果救不了呢，你打算怎么办？”
梁小渠愣了一下，她刚刚的确想过有这种可能，可却只忙着哭，忙着求陶吴再想想办法。
倘若归迟真的再也醒不过来她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她看着昏迷的归迟，“我只知道，我大概会很难过，恐怕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面对跟他一起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
“不能吃静雅阁的糖醋小排，不能用紫檀木的家具，不能听人叫崽崽。”
“大概生活中所有关于他的琐碎记忆，都会让我难受的不行。”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大概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直到我能接受，他离开我这件事吧。”
最伤人的，往往都是细微的小事，犹如习惯，缓慢渗透进你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虽然平时看起来都是那么不起眼，一朝失去，却仿佛抽空了每根神经每个细胞之间的养分，从此四处都是空隙，避无可避。
陶吴看着她：“那叶逢川呢，他尾随你来了之后，不让通知你，就一直站在外面等着，已经站了半宿了。”
“这个傻子，就不会找个地方坐着等吗？这种时候，我哪顾得上他啊！”
梁小渠有一刹那的慌，这种慌来源于她此刻不知如何面对，也不想面对的情绪。陶吴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沉默了片刻：“你说得对，这种情况，的确不适合问这种问题。”
他站起身，将梁小渠拉到身前：“我一会儿会把法力传给你，你只需要将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直到我让你动为止。”
梁小渠点头，感受着体内汹涌而来的浑厚法力，将手放在了归迟的心口上。
他的心跳的如此剧烈，她不信他会就这么离开。
他承诺过的会守着她，就一定会做到。
她信他。
不过是一个刹那，梁小渠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有什么东西从归迟的心口处射出，她脑袋一沉，恍惚看见归迟的身体腾空而起，身后张开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看个真切，却无力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梁小渠做了一场梦，梦里是昆仑山腹的灵曦池，她还是毛茸茸的梁渠兽型，趴在池边，肚皮朝上伸着懒腰，晒着太阳。
那日叶逢川与她约好，要带她一起去藏渊阁选她的法器，那时她还不知只有化了人形的异兽，才有资格进藏渊阁选法器，就冒冒失失地跟着叶逢川冲进了结界。
可还没看见陈列法器的架子，她就被反噬之力推出了结界，眼见着就要摔个四脚朝天，却被人拎住了后颈，就这么提了起来。
那人剑眉星眸，□□别在身后，眸光流转处是她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浑身威压惊人，她却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危险。那人看着小小一团的她，竟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睡梦中梁小渠伸出手想要去够他的脸，却怎么都够不到，她看着他一点点走远，一句话都没有说。只能拼命地挥舞着短小的四肢，朝他跑去。
归迟，归迟我知道是你！
归迟，原来是你。
“归迟——”梁小渠从梦中惊醒，只见姜青禾正坐在她的床边，一如既往地嗑瓜子。
梁小渠之前就想问，姜青禾的乾坤袋里是不是真的全是瓜子，不然怎么到哪儿都能抓出一把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姜青禾放下手里的瓜子，“没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吧？”
梁小渠摇了摇头：“归迟呢？”
姜青禾砸了咂嘴：“啧啧，就惦记着心上人，我守了你半天也不见你关心我一下！”
梁小渠没时间跟她追究字眼，猛地起身，直接冲出门去。
一打开门，只见不远处的湛台水榭上，三个人同时转头望她。竟是陶吴，杨希文，以及已经全然无事的归迟。
梁小渠撒开了腿，飞快地跑过去，站在归迟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直到被归迟按在身旁的椅子上。
“我没事，不用看了。”声音依旧如常浑厚有力，梁小渠的心，总算放下来。
“完了完了，我这妹妹眼里算是彻底没有哥哥了！”陶吴的语气里带着三分真七分假，埋怨罢了，还抬眼白了一下归迟。
梁小渠却全没注意到：“我睡了多久，怎么，忽然间你都好了？”
归迟笑：“你睡了一百多年了。”
梁小渠：！！！！
陶吴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在梁小渠的头上：“是不是傻，他说什么你都信！你哥是一百年没换衣服吗！”
梁小渠捂着脑袋有点委屈地看着陶吴：“你所有的衣服都长得这么像，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件！”
一旁的杨希文看着这波呆萌的闹剧，忍不住笑出声来。
陶吴清了清嗓子：“他这么个大妖，自愈能力本来就强。再加上你来之前他只是不能清醒过来，并不代表他身体没有痊愈。”
这话说完，水榭内一片寂静。
归迟望向梁小渠，却发现后者好像被定住了，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被她按住，语气也十分严肃紧张：“所以，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了？”
“嗯。”
“彻彻底底的没事了。”
“呼——”梁小渠长出了一口气，这会才想起自己渴了，兀自倒了杯茶，刚喝进嘴里，就听见身边的打妖怪忽然靠近她，低声开了口。
“不仅没事，就连你说的话，也都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就算有意压低声音，水榭就这么大，旁边又都是山海异兽，谁会听不到嘛！
意识到这一点的梁小渠，不出意外“腾”的红了脸：“我我我我，我以为你快死了，想给你最后的安慰。”
嗯嗯，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决不能承认有别的！
归迟却笑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也格外的温和：“放心，你的大妖怪，没那么容易死。答应了你的事，我决不食言。”
你的，大妖怪……
梁小渠红着脸笑了出来，这个称呼，有点好听。一会儿一定要掏出手机把备注改了。嗯，一会儿就改。
陶吴看着满脑袋冒着桃心的梁小渠，又看了看难得温柔的归迟，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旁看热闹的杨希文身上。只见杨希文朝他耸了耸肩，脸上写着“懂你”的无奈。
可陶吴这个无奈，却绝不是杨希文看到的那么简单。
“小渠，一会儿你跟青禾先回去，我跟归迟还有事要谈。”陶吴开口道。
梁小渠看了一眼归迟，见归迟朝他点了点头，这才应了，起身离开。这出儿让陶吴气的指着梁小渠的背影高呼自己地位没了！
待到梁小渠和杨希文都离开，陶吴脸上才收了嬉闹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陶吴倒了一杯茶，并没抬头看归迟，却也能想到他那照例处变不惊的表情。冷着一张脸，生也如此，死也如此。
“没打算瞒你，只是没必要说。”归迟语气淡然。
陶吴这会才语带怒意：“没必要？你是连小渠的事儿都打算瞒着我？好一个没必要！”
归迟这次倒是愣了一下，放下茶杯：“你倒是机灵，就这么一会儿竟然都发现了。”
“机灵！归迟，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是妖。”
“妖也没有你这么气人的吧！”
“行了，别那么大火气。”归迟为他倒了一杯茶，“这事我还不确定，天机镜的碎片又还没找全，本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不知道也好。”
陶吴一巴掌拍在桌上，人也霍地站起身，眼看着是真的怒了。
“你的死活我不管，但是小渠是我妹妹！是我相伴照顾了一千年的妹妹！”
这一声中气十足，吼得整座湛台水榭都抖了一抖，归迟眉心微蹙，却并不回应。
陶吴对他一向没什么办法，归迟一贯够强，所以也习惯了遇事自己处理，若非这次不慎遇见天劫，恐怕他会把一切都解决好了，才来告诉陶吴始末。
天机镜乃六界至宝，当年被送入须弥境以镇须弥之气，如今重又出世，势必要引起极大的轰动。归迟不告诉他，是不想他夹在仙神与他之间难做。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说出真相，否则陶吴不会罢休，甚至有可能将梁小渠送走，让他再也见不到。
这的确是归迟如今不能忍受的。
“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你都看到了，天机镜的碎片跟小崽有感应，这说明什么？”
陶吴的脑海里早就对这件事有了估计，却不想承认，但得到归迟这样的话，明显避无可避。
“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小崽能以一个灵茧的形态从须弥境被送出来，并不仅仅是因为送她那人法力高强，更是因为，天机镜一半以上的能量在她身体里。”归迟顿了顿，“只有天机镜这样的上古神器才能保护一只凶兽，承受出境阵法带来的冲击力，穿过须弥境的结界。”
“你是说天机镜在小渠体内？”
归迟摇头：“我不确定本体是否在，如果在还好说，那我们只需要将天机镜散落人间的其他碎片找全，封印起来，就没有人会发现小崽的异常。”
“如果不在呢？”陶吴皱眉。
“如果不在，那我们更要尽快找到镜子的本体，以防有人找到以法器本体召回能量，没有这股能量，小崽可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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