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072章:探子
由于那大洞中有已挥发的蒙汗药,所以他们二人一狐还来不及逃出去就先被迷晕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两日后——
这天,夜色晦暝,不知是几时几分。
他们感觉格外疲乏,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没有。
司命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已处在了一个封闭空间,被诸多铁栏杆困着,周围是个青毡帐篷,各处柴草堆积,爝火四起,还有些剑枪剑戟四散在地,像是个牢狱类的地方。
虽说之前在绥峦的小树林里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走捷径而中了别人的埋伏,但此时她的知微能力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于是闭上眼睛,神游出去——只见外面似是一片空旷草地,虽说星光微弱,但光源犹在,依旧是能看清这片军营的概貌的,若搜寻得更细些便会见到那些大风刮起的飘飘旌旗上都有个“杞”字。
故而此处是哪家阵营?
——自是不言而喻了。
再把视角放得大一些,出去巡视下这方圆的几十里地,也只能在晦暝的月色里看到一望无际的离离草原。由于此地处在绥峦之西十五里远的位置,根据她致知楼汇聚到的各种地理形态图来判断,就必然是杞军的驻扎之地——新牧野了。
她刚从知微中抽离出来,外面却依稀传来了些愈发劲势的脚步声,闻之,大约并非一人。
果然,不久后翻帘而入的正是一高一低两个穿着军服的两个将领。
高的横眉如剑,又茂又粗,似是能劈开一切挡在前面的凶神恶煞;眼神凌厉,又亮又深,似是能洞察一切欲乖张造作的世间宵小,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的健硕矫捷,孔武有力,皮肤略黑,更添了份可靠的感觉。本以为他是这二人中身份较高的一位,殊不知他退后半步,竟侧在了另外一个稍矮点的人身旁,俯首听令了起来。
矮点儿的那位梳着一高马尾,脸型走势颇为英气,虽不着胭脂,却也难掩其姿容的靓丽,一双平畅的薄唇除了显得整个人欲望清淡外更带着一种坚韧不拔的感觉,虽然长时间在军营里呆着失去了些血色,也减不去其半分不认输的狠劲儿。
很明显,是个女子。
她也似乎并未刻意隐瞒自己性别,只是俯首而立,身板挺直,凛然问起了旁边的那个高个子:“就这两个人吗?”
“是。”高个男子点了点头,瞬间想起了什么,又将视线放低,“好像……还有一只狐狸。”
女子一愣,顺之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只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白毛兽,只是那家伙有点憨,睡得也有点死,整个脑袋都埋在粗大的大尾巴里,也不知高个子怎么看出来是狐狸样的。不过她也没太在意那非人类的东西,只是压低了双眼,将焦点放在了眼前的两人身上,眼看这二人一身的异彩华服,打扮怪异,心中不禁又有了诸多疑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时苏应声而起,渐渐恢复了精神后把狼狈的发丝朝后一甩,甩出了个身在囹圄还依旧翩翩风度的样子,“姑娘是在说笑吧,你们把我们给抓来了,怎么问起我们来了?”
“叫谁姑娘呢!”高个男厉声吼道,说着就将长剑拔出了三分之一,“再乱说话,小心我砍了你!”
女子见状后辄然不动,面色未变,只是伸出手来将那高个男子剑又慢慢推回了剑鞘:“听说是在绥峦的小树林?哦,我军是在那里设了伏,不过为的是应对郑军,谁知却抓了你们两个。”
“我们也不想啊,本是想要走个小路来着,谁知来了个这么个鬼地方!”
“你们应当庆幸是我们抓了你们。”
“庆幸?”时苏满脸困惑,颇有一点讽刺的意味,“你们把我们捉来,我们还要庆幸?难道我们是脑瘫,或者脑子里有泡嘛?”
“你……”高个男眼前人明明被关押着还一脸傲气,自是气不打一处来,“胡说什么!”
“饶将军莫急。”女子又推回了他欲拔出的剑,接着负手而立,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地道,“你以为没了我们就可以顺利走出那个小树林了吗?呵,你们可知自己那时走到的是仅仅我们设伏的边缘地带?也就是说若你们再往前走,等待的就会是数以万计诸如此类的圈套,除非你们有飞天遁地之功,否则逃得了一个也逃不了无数个,总会一不小心掉进去的。我军原本打算着守株待兔,等敌方的大军进入时走火攻,那树林虽然不大,但杂草丛生,纷繁馥郁,地势相当的复杂,若是着起火来,你们可真的就是煮熟的鸭子——插翅也难逃了!”
司命一愣,料是自己能知微,但一般情况下谁会没事去深挖地下的情况呢?
更何况自己的知微对于一切明显的东西看得较为清楚,若是去探察那地底下黑漆寥寥的洞穴,不就跟之前在赤谷森林里的境况差不多了吗?
她突然有些后怕起来。
没想到自己还没被寻苍门抓回去就险些栽在了这些普通的士卒手里,虽说即便她和时苏掉进去了也不至于毫无办法,但那洞穴大约有十来米高,恐是为了阻止敌军以人力梯的方式攀爬出来才建得那般迥邃而光滑的,肯定是会折腾上好一会儿的。
所幸的是,他们二人提前被这些杞军给发现了。
也算是另一种自救了吧!
“别跟他们废话了,要末将说,这俩个一看就是故弄玄虚的探子,待我把他们先宰了再说!”
说着那饶氏便又要拔剑而起,可这次,面前的女子却并未阻拦,看她那一脸聪敏又机警的样子,也不知在琢磨什么,未久,好像是下定了主意,便冷冷道:“说吧,是不是对面派你们来的?要是早点交代我或可还饶你们一命,要是上了酷刑,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各种刑具轮番过一遍生不如死不说,最后还是得乖乖招出来,又何必呢?”
时苏知晓这是军营中对待俘虏的一贯方式,但还是满不在乎、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刚想回怼过去时司命捏住了他的衣袖,示意由自己来说:“没有谁。还有,刚才我们已经解释过了,就是无意路过了而已。”
“是嘛?”该女子眉毛冷峻,压出了一种兵不血刃般的杀气,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样子,“那你们可知我这旁边的将军何以姓‘饶’吗?”
司命眼中平静,似是无任何情绪的波澜,只是定定地与面前这位身子略高自己几寸之人,想着在气势上也千万不能认输。
那女子见她如此强硬,也先吃了一经,然后又转瞬间气韵自定,诡秘地笑了起来:“我军上下同心同德,一心为国家效力,便是出自于这位饶将军的功劳。他们之所以绝不敢有违军规军令,无外乎就是惧于将军的威名,每一个在其手下犯错的人,无论开始时骨头有多么的强硬,最后也只能狼狈地跪地求饶,一心向死,博个痛快。”
司命淡淡地听着,面无表情。
“怎么,我说到这里,你怕了吗?”女子朝她挑了个侧边眉,说完后又自信心大增,然后细细观察起了眼前这白发女子的所有微表情,只要她显露出一丝不安和怯懦,一切就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可司命依旧不动声色的。
此刻也分不清到底是时苏和自己的特殊异能带来的实力自信,还是她之前一心求死,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带着股的心境坦然,只是最后虽则有些情绪在脑海里微微闪过,也未掀起任何的波澜,她低下头去,仿若在说给老天听,但仅仅是怗然的两字:“是吗?”
女子一愣,朝后倾斜半步。
眼中好像被某种瞬间的紫光刺到了,那光杳杳冥冥的,让她竟有了种久违的害怕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未停留太久,转瞬间又成了种对生命的释放与解脱,好像世上一切的国仇家恨也不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有放得下,才可立地成佛。
旁边那个饶将见她一直不作惩膺的,心中急得火燎火燎的:“还犹豫什么,这不明摆着吗?那小树林方圆几里内外除了我们自己的人外就没见过什么人,你若不想杀他们,就交给末将来,末将自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女子依旧若有所思的,不知在云想何事。
“要不……”
饶将又催促道,但他还未说完话呢,外面就乌压压地突然乱作了一团。
司命知微过去,发现是军营的南边窜起了一些半高不高的火苗,起初借着晚风走势较劲,很快就又被赶来的士兵一盆水一盆水的给灭了。
未久,一领头的小兵又带着几人虩虩然来,见主将在此,立马顿住了脚步,拱手,尊敬地作了个揖:“我们又抓了一位探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但险些就烧完了我军的粮草,真是可恶。”
“好家伙!胆子太大了吧都!”饶将听这便火大了,整个人本来就神龙马壮的,此时话里话间更是有了些要杀人的气势。他说着就走向那新抓来的探子,拔出了一直未出来的长剑,指着他的脖颈道,“说!是不是陈非那厮派你来的?这探子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了,还真是不嫌烦啊他!”
探子面露苦涩,誓死不从。
“快说!要不老子砍了你!”
探子还是依旧不语,虽然看上去个头小小的,但同样有种不怕死的倔强劲儿。
司命和时苏抬头看去,只见那小兵口中的探子一头高冠束发,冰肌白皙如雪,吹弹可破,二人同时骇怪不已:诶,这不就是他们在那边陲驿站见到的“不是”男吗?
“怎么又是这个女的?”时苏随口一道。
“不是男人啊?”司命惊住了。
“你没看出来吗?一直都没看出来?”时苏也是惊了,但与其说看出来那人是个女子让他震惊,不若说司命这号可以看其记忆的人却没看出真身来更加让他震惊。于是他挠了挠眉,在司命耳边跟风吹似的飕飕道,“你这是到底什么眼神啊?整日里糊里糊涂的,竟然连男女都分辨不出……”
“就你眼神好!就你懂!”司命皱起了眉,幽怨了起来,“我又不像你时苏公子在世三百年了,什么家花、野花没见过,自是能分辨得出雌雄,我有没那么多的阅历。”
“咱能别老提年龄吗?”
“这不是事实吗?难道你是三十岁的小鲜肉啊?”
“诶你……”时苏霎时转念,反映了过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什么?你也太太太、太自恋了吧!”
“切~~”时苏嘴角一裂,脸色煞白,虽说他的年龄确实是有点“颇大”了,但在时间的维度上他就是个还未出世的“宝宝”呢!再说,就他这完美模样上街走走看,怕是一个比之更俊的郎君都没有,如此,他又摸着莫须有的胡须道,“若真如你所说,我怎么不见你尊称我一句“先祖”或是“前辈”呢?”
司命见他中了招,也来了兴致逗逗他:“好啊,那就叫你……‘老’前辈吧?”
“我说阿司,你非得要在这称呼的面前加个“老”字吗?”
“非得。”司命心里暗爽,但转而一想,又觉得某些地方不对,好像反而是随了他的意似的,“哦对了,我不是说你别叫我阿司了吗?我们明明没那么熟的。”
“那该叫你什么呢阿司?”
“叫我本名即可,就那么难?”
“呃……”
“不对啊,你刚才好像又叫我阿司了……”
“是啊,糊糊!”
司命气得直眨眼,欲掩盖住眼中泛起的层层愠色,“你……你个阴险小人!”
“我怎么能是阴险小人呢,阿司?”
“又叫我?”
“我说你们两个在鬼鬼祟祟地说什么呢?”那饶将这才意识后面被忽视的两个人,没成想他们在这严肃大营里丝毫不惧,还唠起了嗑来?
司命和时苏见状顿时闭上了嘴,也不是屈就于那人淫威,只是静待着那女扮男装的探子接下来的发展,于是女子也跟着到了“不是”男前,见其被周围士兵粗鲁地挟制着,便抬手一挥,叫他们松了绑,然后又亲手将那“不是”男的高冠拆了下来,露出了她本来的女子容姿。
众人惊呼,原来是个女娇娥啊!
“看看,人家的眼神都比你好。”时苏又在司命耳边挑起了事。
“聒噪死了你!”司命往旁边移了三寸,不欲理他,可又觉得这时间真是巧啊,既然是一营之主,不如让她去看看记忆吧,这样便知道最近的杞军战况和布局,也为了给将来的自己走个没有诸如此等麻烦的通衢大道铺个路。
于是眼表一变,万亿银线顿时显现,高速转起,一切关于此人的风风雨雨便涌入了脑中。
原来,这女子竟然是个王宫金枝!
也就是这杞、郑大战中的主人翁暗香公主亲妹妹——疏影公主,秦鸽。
当时听闻最爱的亲姐姐遭此大变,悲痛不已,本来是身在外地的她突然得到了父王的诏令,便提前回到了杞国境内;随后又身披铠甲,奔赴到了战场之上,只为了能够用自己的双手为阿姐报仇雪恨,以慰她的在天之灵。
不过单看一个还不够,司命又顺势看了旁边那饶将的,毕竟他脑海中也可能有些战略地图之类的,所以眼表上的银线速速归位,继而重新显现,极其精细而繁复地构建出了他直至今日的一生,可在他的记忆里尽是那些武功招式、兵将之法和地形地势什么的,并没有最近的杞军作战方案,毕竟时局时时都在变化,不可能一招拳打遍天下,而剩下的另一半也几乎都与这眼前的疏影公主有关。
说白点就是,这人虽是个有谋略的糙汉子,但也是个情根深种的痴心人。
没错,他饶凛,爱慕着公主!
一直如是。
奈何身份天差地别,也只能将相思之苦尽托于天上的明月了。
司命刚想退出,登时又迎来了一个问题:这俩人都是杞国阵营的,那只知道一方的军事部署而不知另外一方的,岂不是有失偏颇嘛?
虽说那旁边的小探子不是什么高阶将领,但保不齐她的小脑瓜子里藏着个什么密令呢?毕竟这探子都深入到地方大本营来了,而且直攻粮草,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敢动粮草者,不就是在说郑军随时都有偷袭此地的可能?
她要是先一步看到了,不就能知道自己能在这军营里窝多久了?
于是那些银线又受到了其主人的意识变动,将对象引至到了小探子的记忆深处,随之一顿痛彻到底的搜刮后司命终于也明白了她的终极身份。而她,竟然并非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却是那对面郑国以肤白如雪而著称的洒雪公主,淮轶。
这可真是……两个公主都齐活了!
不,应该说是三个公主。
虽则司命她已经算不上什么公主了吧……
真是无巧不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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