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意外
第二日清晨，恰是城市开始上班的场景，青荷拉着林风眠上了去往医院的车。青荷问：“好几天没去看林姨，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你会想她吗？”
“有人会照顾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青荷恼怒地鼓胀起脸：“这不一样。别人是外人，而林姨需要的是我们的关心。”
“不还有梅姨吗？她在林家可不是外人吧。”
青荷用手去戳林风眠的脸颊：“你37度的身体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嗯～，你在嘴硬什么？”
林风眠平静的脸上出现笑意：“我们去医院看了，你就会知道，担心只会多余。”
“哼，我才不信。”青荷大眼瞪小眼，“其实你比谁都担心和害怕吧。你只是不说，闷在心里。”
林风眠笑着握住青荷在他脸上捣蛋的手，妥协：“以前是没人说，现在我有你在身边，不会了。你想听我和她的故事的话，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青荷笑嘻嘻：“这就对了。有些东西，要学会放下。我忘记的回忆，我早就不在意了。其实你也不用因为对我做过的事而愧疚。反正已经过去。”所以青荷宁愿不再记起。
“傻丫头。”林风眠由心到眼的心疼，加之他又想起关于西藏的那场风雪，“我已经亏欠你太多了。我该怎么还呢？”
青荷懂得林风眠目光中的含义。那是她不愿谈起回溯时间会带来后果的回避，也是她想减轻林风眠心中愧疚的有意拒绝。
林风眠再一次抚摸青荷脸上的皱纹：“不知道我用一生偿还，够不够？”
“下辈子太远，我们只说今生。”青荷幸福地笑，但转眼却又红了眼眶，“怎么突然间就伤感了呢。”青荷的心中有种自动选择再次逃避的感觉。
林风眠心中疼惜，向着司机转移话题说：“前面在木锦花巷那里停，买的东西跟往常一样。”
“明白。”司机应答。
青荷小鸟依人地问：“是要买什么？”
“她喜欢吃的花糕，还有跟家里品种一样的夹竹桃那里也有。”
“呵，男人。”青荷抬眼看林风眠，“其实林姨的喜好你都知道，你很关心她。只是你装作漠不关心。”
林风眠瞧准时机，在司机下车后，伸手勾抬起青荷的下巴，眼里盛满柔情：“属于你的男人？”
而与此同时，青荷也问：“但为何你从来都不叫林姨为妈妈？”
刹那间，林风眠愣住。因为这个问题，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连他自己都已记不得。
或许是在小学毕业那年，或许是在被关在房间里一个月后发生的转变，也或许是整个初中时代都不曾见到过林不语。
回忆和思考着的林风眠，逐渐放开青荷。
而青荷也有些难过，因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但她同时却又真的想知道问题背后的答案。
司机买完东西回来，车继续向前。但气氛却有了改变。
回忆未果的林风眠陷入迷茫，摇头说：“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因为长大了吧。我的人生渐渐不需要她了。”
“可她需要你。到了现在的这个时刻，你愿意改口喊她吗？”青荷试探地问。
林风眠倏地严肃起来，想了想后答：“很难。”
“嗯。我知道了。”青荷弯身对着林风眠的唇边亲吻，“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只要林风眠愿意改变，那么青荷就可以从中调节他和林不语的关系。
万事开头难，何况林风眠这只是中途缺少了一段而已。
林风眠还想说什么，却被司机告知已到达医院。于是他将话咽了回去，带着青荷去到林不语的病房前。
这一次门口的人没有阻拦。
青荷看见依旧躺在病床上和眼睛被蒙起来的林不语，轻轻地开口：“林姨，我们来看您了。”
“是青荷。”林不语立刻听出来者的声音，“好久没来了。”
“还有风眠他也来了。”
林风眠听着青荷的报告，走到她的身边，说：“气色好多了。就应该多听医生和护士的话。”
林不语由刚才知道青荷来的欢喜，在听到林风眠的声音后，欢喜中又多了一些平静：“知道了。你们怎么来了？”
青荷高兴地回答：“来看看您。还有就是想告诉您，我们成功地研发出了新技术。我们将之称为建筑固废的改性研究。”
“是嘛？”林不语也欣喜，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这些天累坏了吧。青荷，辛苦你了。”
“只要能成功，无论多辛苦，都值得。”
林风眠酸溜溜地小声说：“怎么不说我也很辛苦呢？”
“怎么？你吃醋了吗？”青荷眉开眼笑，然后踮起脚尖在林风眠的耳旁问，“要不现在开始改口？是个很好的时机。”
林不语听到私语声，问：“什么？”
林风眠欲言又止。
见状的青荷也不勉强，知道他是缺少了一份勇气，便打趣说：“你一个男子汉，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说累和辛苦。林姨说对不对呀？”
林不语被青荷逗笑，接话说：“但若是累了，也可以偶尔停下来。不用勉强和逼自己。”
听到林不语说勉励话语的林风眠一瞬间竟恍了神。他记得是有很久时间没听到林不语对他说除了工作和学习之外的话了。
偶尔停下来？林风眠在心里问自己，可是在他过去未曾摆脱林不语管控的世界里，他除了奔跑就是马不停蹄地奔跑。
青荷察觉到林风眠表情的微变化，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于是说：“希望过完今天，一切都可以结束。”
“今天最□□审。有你们在，我有信心。谢谢你们还能来看我。”
青荷说：“您也是我们信心中的一部分。”
突然，一串电话铃声响起。林风眠才得以回过神来：“抱歉，我去接个重要电话。”
“去吧。”在林风眠离开后，林不语让青荷坐下来，问：“风眠他还好吗？发生过太多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或许问了，他也不会对我说吧。”
“他就是这样的人，能忍，然后又习惯将一件事藏在心里很深。”青荷笑着埋怨，“但可能正是因为能忍耐，所以他不会轻易被打败。”
林不语长叹：“那就好。我只是觉得亏欠他太多。如果不是因为我，他。”
“我不清楚你们间发生过什么。但依我看来，风眠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出改变。”
“是啊。是我对他太苛刻了。不管是过去的学习还是后来的集团事业，我都对他很严格。”林不语承认道，“如果不是因为舒城的陪伴，那么他的童年或许连一点快乐都不会有。有的只有被伤害和苛责。”
虽然林不语没有说得很详细，但青荷联系到林风眠的性格，已能猜到那应是一段充满压力的过往。
“青荷，关于风眠，我需要你帮我。经过这些事后，我明白了许多。我已经错过了很多，余下的就只能去补偿。”林不语脸色哀伤，先请求，然后想到说，“今日后的舒城又会怎样？”
青荷握住林不语的手：“他有我。我们只会做对的事，而舒城会为其做过的事受到应有的惩罚。他暗地里转移集团的财产，将集团下面的小公司卖出去，非法拍卖技术，且另起炉灶，还利用贷款漏洞将银行的钱转给他自己的公司……”
“事已至此，没办法了。他应该要对他自己的行为负责。”林不语也多少知道舒城的恶劣行径。
青荷告诉林不语：“其实这一切在昨天就应该结束。可原本要召开的股东大会却因为舒城的缺席而推迟到了今天庭审之后。”
这时林风眠回来，提醒道：“到时间，我们要去听庭审了。”
林不语放开青荷：“去吧。”
青荷充满信心地说：“等我们带回好消息。”
林风眠走在青荷的后面，在出门口的时候慢了下来：“妈，好好地。”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青荷回头意外地看着林风眠。
林不语则是呆呆地对着门口。那一声称呼，是林风眠的生涩和鼓足了勇气，亦是她在长年累月中的渴望。
“嗯。”林不语缓缓点头，可来不及说出后面的那个好字。
因为林风眠推着青荷跑了。也因为只有林风眠自己知道，积聚的勇气在说出那句话后就已全部用完，所以他没有多的勇气去面对后面的林不语。
也所以林风眠也就没有看到之后泪流满面的林不语。
赶往庭审现场的车上，青荷笑意盎然地看着林风眠。刚刚的惊喜，让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捉摸不透，笑说：“不错不错，这才是我看中的男孩。”
“只是想清楚了，我觉得你是对的。”林风眠认真地说，眉梢跃动，“果然，喊出来也挺不错，这还得多谢谢你啊。”
“所以，你要怎么感谢我呢？”青荷调皮地笑。
林风眠却直接俯身，胸前压住青荷：“这要看你的能耐了。丫头，我时刻准备着。”
“是吗？现在～”青荷仰头，却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吻，笑意浮波，“我可不能太便宜你。这是给你的小奖励。”
香艳的一幕，让空气迅速升温。司机在林风眠还想做进一步动作时，懂事地将后视镜给遮挡起来，却不料一不小心将交通广播给打开。
“交通fm010114现为您插播路况报道，松涛路与三一大道的十字交叉口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一辆印有林氏集团的银白轿车因越届线驾驶与重型装载车迎面相撞。现场救援正在进行中，请车主有意绕行，交通局感谢您的配合。”
原本因不小心而想要关闭广播的司机，在林风眠听到林氏集团那几个字时，被制止。
青荷平静下来，问：“是他吗？”
林风眠摇头：“先不管这个。我们从前面绕过去。”
“那广播需要关上吗？”司机一边转弯一边问。
“关了。”林风眠不关心地道。
但青荷却打开了手机，通知新闻条中最上面的一个赫然就是刚发起的交通事故。于是青荷点开，看到视频中的小轿车已面目全非，其前半身即使有消防车的浇水，仍有火焰在升腾。
“没什么好看的。”林风眠冷漠地说。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视频结束，青荷放大看现场图片，其中鲜血直流和昏迷倒地的男人就是舒城。
林风眠点头：“只有他会将林氏集团几个字印在车上。而且松涛路是前往法院的必经之路。所以只能是他。”
“但，这样的结果会不会太意外了些？”青荷感到震惊。
“至少会少一场对峙和难看。”林风眠悄悄地叹气，“或许，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毕竟他做过的事拿到面上来说也免不了一个牢笼。”
说话间，司机稳稳停车，回头：“林少，我们到了。”
林风眠先下车，手放在门顶边上：“走吧，我们要去听最后的结果了。”
可就在青荷刚伸出左脚的时候，一个从远处疯狂跑来的身影，直接冲到林风眠的身后：“你骗我！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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