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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栽她手上了


  “所以,你能联系一下他吗?”乔文年问出了口。



  这是他来找温若初的主要目的。

  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温若初在顾砚深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她打电话他不可能不接。

  温若初在犹豫。

  前几天顾砚深刚刚单方面同她宣布离婚,这么多天两人毫无联系,温若初也是赌了气的,故意不先联系他。

  但现在出了乔爷爷的事情,她不能拿乔爷爷同顾砚深赌气。

  “行,你等一下,我打电话。”温若初伸手摸向口袋,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穿的是礼服,没有口袋。

  手机在温成楠助理那里。

  “你等一下,我和爸爸拿手机。”

  温若初同他说,但乔文年似乎有些不大放心,他一路目送着温若初跑回会场,看着她同温成楠说话。

  乔文年又把口罩戴上,戴上鸭舌帽,拉低帽檐的位置。



  对于温成楠,他并不放心。

  虽然他脑子不聪明,但他莫名就是感觉到,温成楠卡在这个节骨眼回来,目的绝对不单纯。

  他记得乔爷爷说过,温家那老狐狸就是装病。

  当时不知道爷爷什么意思,但他现在越来越相信爷爷的话。

  “爸爸,我的手机拿给我用一下。”温若初走到温成楠面前,朝他伸手。

  “怎么了?有事?”

  “嗯,想打一通电话。”温若初伸着手,但温成楠丝毫没有要叫助理的意思。

  他的视线向温若初身后落了落,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是乔家人让你帮忙打电话的?”

  “你,爸爸,你怎么知道?”温若初震惊地有些语无伦次。

  她见乔文年包裹得那么严实,以为根本不会被认出来。



  关键是爸爸见乔文年已经是几年前了,这些年乔文年变化不少,他竟然还能认出来。

  “若初啊,”温成楠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再和乔家的人走关系了,以后温乔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为什么?”温若初不解。

  “爸爸有不能说的苦衷,你答应下来就是了。”

  温若初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爸爸才病好不久,说的话就不管用了吗?”温成楠知道她的想法,再接再厉,用自己的身份压她。

  “知道了,爸爸。”

  这通电话她不是非打不可,况且,即使她打了,顾砚深也不一定会接。

  反而会惹爸爸不高兴,爸爸大病初愈,何必呢。

  温若初这么想着,也就没再多争,同温成楠一起出了会场。



  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温成楠向后看了一眼,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和犀利。

  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乔文年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后背发寒。

  新闻发布会后,社会各界反响极好。

  曾经同温家打过交道的各界名流纷纷上门道贺,恭贺温成楠大病得愈。

  这天的温家尤其热闹,一直到半夜一点多,宾客才散去。

  几个阿姨在楼下打扫卫生,温若初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凉风习习,空气中都是下过雨后的泥土味。

  虽然温成楠没同意,但她的手机已经在自己手上了。

  她给乔文年发了条短息:【联系上顾砚深了吗?】

  乔文年迟迟没回复。

  是已经休息了?



  还是根本没有联系上?

  温若初有些迟疑地点开了手机通讯录,里面“顾先生”的名字是置顶。

  这个昵称是她给顾砚深取的。

  直接用他的名字显得生份,一些亲昵的昵称她用不好意思用。

  最后干脆用了顾先生。

  听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爱情。

  曾经与“顾先生”的通话记录遍布每一天,但从五天前开始,两人再无通话记录。

  也没多忸怩,她打了过去,静静地等着顾砚深接电话。

  半晌,手机那头传来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温若初有些颓然地笑了一下,挂断电话。

  行,顾砚深你真行。单方面提出离婚,还不接电话。

  夜晚的凉风吹得她清醒,她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个日历弹窗。

  下周的今天。

  是顾砚深的生日。

  温若初盯着那个弹窗发呆。

  这还是她一个月前设定的,当时还幻想着怎么给顾砚深一个惊喜。

  但现在……

  温若初回到房间,关了阳台的玻璃门,她钻回被子里,一阵阵暖意包裹。

  她好像从来没给顾砚深过过生日,高中那会儿他的生日她也一直缺席。



  “砚深,你都不给我一个给你过生日的机会吗?”

  她喃喃一句,慢慢合上了眼睛。

  这一晚她翻来覆去了很久才睡着,梦境里的场景意外地真实,真实得就像是高中那会儿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高二升高三那个夏天,顾砚深生日前。

  顾砚深刚转入一中,拖了关系进了温若初的重点班,只是他这人本就不自律,早晚自习都不来上课,有时甚至好几天都没来,这次就是这样。

  顾砚深已经好几天都没来上课。

  只是偶尔听身边同学聊八卦,还能听到他的名字。

  “上个月我深哥把一专收保护费的老流氓拉进局子里了,那流氓哥几个一伙人,硬是没干过我哥一个!”

  “啊啊啊这也太帅了吧!”

  “那是,前两天一辆车酒驾肇事一老奶奶逃逸,我哥硬生生追了二十里把人给追回来了,摩托对汽车哦。”



  “哇塞牛啊!我什么时候能坐他后座啊啊啊!”

  “那行,我帮你和他申请一下。”

  “切——你申请有个P用!”

  ……

  班里有几个人大概是顾砚深这个社会哥的头号迷妹迷弟,搜刮爱豆一切辉煌历史。

  温若初坐在课桌前埋头自习,偶尔抬头看一眼日历,7月26日,表姐一家好像要来家里玩。

  而顾砚深……已经将近两个月没回来了。

  下意识地,她回头看了眼后门口那张蒙了灰的桌子。

  那是顾砚深的专属宝座。

  “若初,去装水吗?”同桌楚潇潇抱着空空的水杯问她。



  “嗯。”

  两人一起下了座位,走出教室。

  走廊里一阵骚动,同学们的惊叹声不绝于耳,楚潇潇下意识地朝声源看去,只看到了攒动的人头。

  “前面怎么了吗?”

  “不知道嗳。”

  两人正好奇着,一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剪短了不少,干净利落,眉目英挺俊俏,只是白净的下颌上贴着一块创可贴。

  竟然是顾砚深。

  他这是又和谁打架了?

  顾砚深也看到了她,大步朝她走来,她想躲都来不及了。

  “同学,明晚要来我酒吧坐坐么?”他挡在楚潇潇和温若初身前,双手环胸,普通的白衬衫都能让他穿出一股冷欲风来。



  “我可以!我可以!”楚潇潇猛点头,又拱了拱温若初的手臂。

  温若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垂下头去,自打他进了一中重点班,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就没断过,但她不想和顾砚深扯上关系:“明天可能有事。”

  “什么事?”

  “应该会写作业。”

  “作业写完了呢?”

  温若初没再搭话,听出来对方是一定要她明天去了,但明天她表姐会来,不知道待多久。

  “若初若初,你去吧去吧,你放心,我有罩着你。”楚潇潇蠢蠢欲动,还在怂恿她。

  “她借我一会儿。”

  没等楚潇潇答应,顾砚深拉着温若初的手腕,带她到了楼梯转角下,温若初挣了几次,没挣脱。

  两人走过的一路,还传来戏谑的口哨声,楚潇潇一脸懵,他们很熟吗?



  “顾砚深!你干什么呀。”

  楼梯转角下光线很暗,周围无人,温若初挣脱了他的束缚。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莫名的心虚,她声音刻意放软,乖乖巧巧的,像是在哄着他。

  关键他还很受用,说话也跟着轻声。

  “你真不去?不考虑考虑?”他身材高瘦,挡住了外面的光,把娇小的她缠磨在黑暗之中。

  温若初别过头,咬紧唇没说话。

  不能确定的事,还是不要给他希望吧。

  “温软软,”他的眸光黯淡了一瞬,紧紧盯着她,“你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可劲儿欺负我啊?”

  他说什么?我、喜、欢、你?

  “我没欺负你。”一直是你在欺负我。



  她扭过头来看他,干净的小鹿眼蒙上一层雾气,小乖小乖的,声音也有点委屈的哑。

  操,真是哪里都软。

  顾砚深觉得自己大概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叫‘温若初’的毒。

  时间就这么分分秒秒地过了半晌,上课铃响了,两人都没动。

  他本以为她会松口。

  最后,顾砚深后退了一步,给了她逃跑的空间,声音有些颓:“明天……我生日。”

  -

  7月26日这天,温成楠到国外出差,后妈叶秋秋特地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温若初表姐一家。

  两家人一齐上桌,叶秋秋特意开了两瓶红酒:“来,我们先举杯庆祝段亚亚回国呀,亚亚真是我们若初学习的榜样,这孩子从小就跟着她表姐的轨迹走,说什么以后也要出国念书呢。”

  “哪里哪里,若初多优秀啊,听说年年都是第一名呢。”



  整个饭局都是商业互吹。

  不知道为什么,温若初有些不安,她看了眼时钟,8:03,那顾砚深生日……

  “是呀,若初妹妹也很优秀呢。”对面,段亚亚轻笑,姨妈姨夫也笑呵呵附和两句。

  温若初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孩,她的表姐段亚亚。

  从小就是人人夸、人人爱的大美人,贴着聪慧优雅的标签,出国这几年出落得越发动人,一身小洋装,长卷发及肩,笑靥嫣然。

  她和表姐只差四岁,从小到大,大人们总拿她们比较,而她,是永远都比不过表姐的。

  各方面都比不过。

  “哎呀,也就那样吧。”叶秋秋端着酒杯喝了口酒。

  “谦虚了是不是,”段父呵呵笑,“成楠的女儿能不优秀嘛。”

  姨妈黎文忍不住攀比:“亚亚优秀啊,在一中的时候一直都是第一,每次都考六百好多分呢,哎呀,那些追她的小男生天天往家里送情书,给我烦的哟……对了,若初啊,你期末考考多少分呀?”



  段父有些尴尬地拱了拱她的手肘,她也不理,盯着温若初。

  其余四人的目光扫了过来,温若初说了个数字。

  “哎呀,和我们亚亚当时差的有点远呢,都高二了,若初你可要努力啊,虽说将来不能像你表姐这样,但也要差不多嘛。”

  叶秋秋不懂高中学习,但她攀比之心就没停过:“肯定是这次考试难,学校都压分了,他们老师说……”

  温若初有些坐不住,借口出去买红酒走出了家门。

  这种场景她们家这几年每年都要上演好几次,她不知道叶秋秋有什么可攀比的?

  不停的攀比,压力都在自己身上。

  没穿外套出来,她独自坐在楼下的秋千上,双手抱着胳膊。

  夜色漆黑如墨,头顶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就要坏了,周围没有人,安静又孤单。

  她整张脸埋在臂弯里,遮住耳朵,好像这样就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喧嚣。



  如果是妈妈在,就不会这样。

  妈妈会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做错了,哪怕不如别人,都不会说她的。

  闭着眼,手机一直在震动,她也没听到。

  魅色酒吧里,楚潇潇给温若初打了6通电话,都没人接,她有些歉意地抬头,看了眼坐在中央的寿星。

  “若初应该在路上,她和我说她今天要来的。”

  包厢中央,顾砚深修长的双腿架在面前的桌几上,他整个人恹恹地瘫在沙发里,手指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起。

  桌几上横七竖八地倒着酒瓶、零食袋,在头顶荧光灯下晃出或蓝或紫的光。

  气压很沉,任楚潇潇这种情商低的都能看出端倪,大气不敢喘一个。

  偏偏顾砚深那几个兄弟没情商,喜滋滋地把生日蛋糕端来:“蜡烛点好啦!深哥,快吹蜡烛许愿。”

  周围一片死寂,有人抛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所有人都在看寿星脸色。

  手上的烟燃灭,险些烧到手指,顾砚深才把烟尾掐进烟灰缸里,倾身,放下腿。

  “蛋糕拿过来啊。”

  扎着脏辫的社会哥忙把蛋糕放在桌几正中央,蛋糕很精致,上面点了三根蜡烛。

  烛光点点,彩灯明艳,所有人唱起了生日歌。

  顾砚深盯着那可怜兮兮的三根蜡烛好半晌,闭上眼,许了个愿,吹灭了蜡烛。

  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和起哄声,有男生问:“深哥,许什么愿啊?”

  顾砚深横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滚走,愿望说出来不灵。”

  社会哥切蛋糕给大家分,听到这话刀子差点插.在蛋糕里没拔出来——我深哥什么时候在意这些?

  他端了块最大的蛋糕给顾砚深,顾砚深接过,放在了桌几上,拿了瓶啤酒对瓶吹。



  冰镇的啤酒很冷,寒气顺着他的五脏六腑肆意蔓延,真他妈冷!

  楚潇潇每接一个电话,他都忍不住留神,但都不是他想要的。

  又一通电话,她接起:“喂,温若初?你在哪啊……啊?你不来了?”

  “啪——”啤酒瓶摔在了地上,玻璃渣粉碎,周遭喧闹声戛然而止,都盯着摔酒瓶的顾砚深不敢说话。

  顾砚深一把夺过楚潇潇的手机,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听到手机里的声音:“潇潇,帮我和顾砚深同学道歉吧,我来不了了。”

  “为什么要别人帮忙道歉?”顾砚深攥着手机,没注意到食指被酒瓶划出了一道血痕,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怒气,“温若初,我长得很像能随便被你耍的人么?”

  对面,温若初沉默了好久,才说:“是顾同学吗?对不起。”

  柔柔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

  操!顾砚深挂断电话,沉默,穿上风衣出了包厢。

  楚潇潇一脸茫然地拿回手机,包厢内的人都一脸懵,有人开了瓶酒:“没事,你们深哥有点事,咱们哥几个走一个。”



  几个兄弟端了酒杯过来,一一碰杯,气氛又热烈起来。

  只是那个切蛋糕的社会哥不解,忍不住和旁边人说话:“深哥干嘛去了?今天是他生日啊,他这个主角怎么走了?”

  那人看向顾砚深离开的方向。

  他想起顾砚深刚转入一中的那天,兄弟几个拿着一中几大美女的照片给他看,纷纷贺喜他有艳福。

  从职高到一中,这A市的美女学生妹都要被他包揽了吧。

  顾砚深扫都没扫一眼,吐出一句:“拿走。”

  兄弟几个还非常不解:“深哥,你好歹看看啊,这可都是多年校花,看这个,胸大腰细卧槽——深哥……”

  那人刚想和顾砚深讲解一下一中的学生妹有多漂亮,就被顾砚深抢过那一沓照片,看都没看就给撕掉了。

  顾砚深把照片撕成厚厚几沓,戳了戳那兄弟的肩膀:“别乱点鸳鸯谱,老子心里有人。”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兄弟几个觉得顾砚深这么不可一世的人,就这么栽了也说不定。



  -

  秋千上坐了不知道多久,温若初双腿僵直,浑身冷得发抖,但她不大想回家。

  她们大人应该会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孩子的发展教育问题,她也不想听。

  “来时我在想谁独自坐在秋千上,原来是我家犯错的小朋友温软软。”

  头顶声音响起时,温若初还有些恍惚,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怎么会出现?

  她抬头,顾砚深正站在她一步远的地方双手揣兜俯视着她。

  橙黄色灯光忽明忽暗,打在他的脸上,光晕散开,他紧绷的脸有些柔和,额前发丝一缕一缕的,还沾了些薄汗。

  “你……”

  温若初抓着身侧的秋千绳企图站起来,双腿一麻,她整个人栽进顾砚深怀里。

  他的胸口很暖,很热,让人不想起来。



  “这算是你爽我约的道歉么?”顾砚深张开手臂护了她一下,好软,但是也好凉。

  她在这儿当木墩多久了?

  温若初听到他的玩笑话忙推开他,离他远了些:“你,你怎么在这儿?”

  哭了好久,她说话声音都是哑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顾砚深没答话,俯下.身,手伸向她的小腿。

  “你、你要干什么!”温若初一惊,险些跌坐回秋千上。

  但顾砚深只是伸手,把她的裤腿向下拉,遮住她露在外面吹风的脚踝。

  是她误会了。

  “你……”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顾砚深直起身子,敞开风衣外套,把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你哭了?”他问,声音有点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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