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一瞬间,像是回到高中那年课堂上,温若初还有些恍惚。
顾砚深是高三才转过来的,转来的时间不长,又遇到她和乔文年在一起的这种事,如此算来,两人当同学的时间只有那么一学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说出那么一句,温若初心里像是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掐了一下。
不重,但能感觉到疼。
靠窗那侧一道推拉门遮掩着,看不见外面茫茫的夜色,屋内一盏暖橘色灯光照耀,橘光打在他的脸上,耷拉的眼皮渐渐撩起,褶皱似乎加深了些。
他抬着眼,几分茫然地看着她,像是深陷梦境之中,眼神都有几分迷离。
手上的力道很轻,只要温若初轻轻一挣就能挣脱,但她一时忘了动作。
“啊呀——”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两人眼神晃了晃,似乎刚醒过来,齐齐朝声源看过去。
囡囡手里的大白鹅玩偶掉在了地上,她正扁着嘴,一脸不高兴。
“别玩了,过来吃饭了。”温若初走过去,把玩偶捡起来,拉着她的手往餐桌走去。
好像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
顾砚深垂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跟着走去餐桌。
餐桌上两盘三鲜水饺冒着热气,饺子浑圆饱满,许是饿久了,这单单一盘饺子就让他垂涎。
“这小孩也要吃饺子吗?”顾砚深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拣了双筷子。
“不是,”温若初安顿囡囡坐下,从厨房端出鸡蛋羹放在桌上,又拿来婴儿勺搅拌着,“她还小,吃点鸡蛋羹就行。”
言外之意是,那一盘饺子都是给你做的。
说话间,抬头看了顾砚深一眼,只见他已自行坐下,气定神闲地打量着桌上的水饺,丝毫没有拘谨的感觉。
反倒自己坐在他对面,还有点紧张。
“嗯行。”顾砚深夹了一只水饺放在碗里,抬眼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刚刚我以为是在做梦,有说什么么?”
啊?他忘了?
温若初也忙夹了一只水饺,夹成两半,热气飘出来,她俯身吹着,声音有点含糊:“啊你说什么了?我当时没听清。”
“是么?”尾音拉长,声音中夹杂着细碎笑意。
温若初自知说谎,只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撞见他微挑的眼中意味深长的玩味,忙垂下眼,装模作样吃饺子。
“是啊……”尾音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囡囡截断了话:“小姨,你是不是耳朵不好,我都听见了嗳!叫你上课喊他啦!”
她嘴角还有没擦掉的鸡蛋羹屑,说话慢吞吞又奶声奶气的,却险些让温若初被水饺噎住。
“咳咳咳……”她低咳几声,抽来纸巾擦掉囡囡嘴角的鸡蛋羹屑,“吃饭的时候不要一直说话。”
“你们也说,”囡囡扁着嘴小声抱怨,“小姨,你以前和大葛葛同学吗?”
“不是,”抢在温若初前,顾砚深出声,拿过囡囡的婴儿勺,把碗里的鸡蛋羹搅成小块小块的,“哥哥和你小姨是隔壁学校的。”
他的动作很柔和,和小孩说着话,似乎比她还有耐心些。
囡囡眨巴着眼睛:“隔壁学校是什么意思?”
顾砚深说:“就是不能在学校里看到她,只能隔着学校的栏杆看她。”
“哦——”囡囡拉长尾音哦了一声,不知道听没听懂。
温若初吃着饺子,小声说:“还叫哥哥,明明应该叫叔叔。”
不知小孩子是不是听力都很好,囡囡立刻说:“才不是,丑的叫叔叔,帅的就是哥哥。”
“……”
“笃笃笃——”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三人的对话,温若初下意识看了顾砚深一眼,囡囡也跳下椅子,抱住了顾砚深的大腿。
还没认识多久,倒比她这个小姨还亲切。
“这么晚还有访客?”顾砚深看了她一眼,抱起地上害怕得小脸发白的囡囡,走去门口,温若初没接他的话跟在后面。
按理说,他们这边是富人区,普通人根本进不来的。
“哪位?”没开门,他问。
“空调检修。”男声粗犷浑厚。
温若初完全不知道自己找了空调检修师傅,可能是张妈叫的,但这个人为什么大晚上的过来?
旁边,顾砚深半倚着门边,一手搭在门把上,语气调笑着问:“你们都喜欢晚上叫师傅检修空调?”
刻意咬重‘晚上’这两个字,有点怪怪的。
温若初没空理会他,和外面的人说话:“不好意思,今天太晚了,能明天再来吗?”
“小姐,能先填一下单子不?我们维修师傅有事来不了,但你这单截止日期是今天,要算在我们绩效里的。”
“什么意思?”顾砚深哼笑一声,食指轻轻扣着门把上的金属环,“我们没有享受到维修服务反倒要先填维修反馈来救你的绩效?”
门外的人有点急:“能帮帮忙吗?那师傅是真的家里有事,孩子生病了走不开,这大半夜的……”
顾砚深还想再说话,温若初双手扯住他搭在门把上的手臂:“要不先填一下吧?外面挺冷的。”
顾砚深没搭话,低头看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指。
他吃饭时把袖口挽起来,挽到手肘的高度,刚好一截冷白紧实的小臂露出,和她的手指触碰着。
“行,”顾砚深回头看着门口,唇角扯出淡淡的笑意,“我来开门,你后面等着。”
“嗯。”温若初依言后退几步,看向顾砚深。
顾砚深眼神向后点了点,她又乖顺地后退几步,退出玄关,还忍不住想:外面是绑了炸药的恐怖分子吗?怎么还要一直退?
顾砚深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裹着军大衣的男人,冻得通红的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冰凉粗糙的手递过来一张单子:“真不好意思,麻烦您签一下,维修师傅明天肯定过来。”
他站在门口,视线却不老实,探进屋内四下观看,不知道是不是在找着什么东西,一双眼睛很贼,扫过屋子一圈。
他大概是个老手,戴了鸭舌帽,一般人瞧不出他的视线。
“嗯。”顾砚深看出了他的鬼鬼祟祟,没点破。他垂眼扫了单子一眼,拿来黑色笔,牙齿咬住笔盖,龙飞凤舞地签下大名,还给他。
“谢谢谢谢,”男人连连道谢,“我包里有工具,要不我今儿先把工具撂下,你们先修着试试?”
闻言,温若初从后面出来:“师傅,不用了,是那种中央空调,我也不大会。”
男人确认了下单子上的签名,乐呵呵地把单子放回包里:“怕啥?小孩爸爸不会吗?”
温若初:“……”不知道怎么接话。
您快点走吧。
两人又协商了会儿,还是等明天师傅过来,男人没留下工具,抱着包回去了。
门一关上,屋子又陷入安静。
顾砚深把囡囡放下来,让她去沙发旁玩,自己看着温若初,问:“张妈叫的?”
“应该是,我不知道空调坏了。”
温若初背抵着墙,垂头看着自己的拖鞋。
还有点介意那句‘小孩爸爸’,她一个小小年纪美少女,难道看起来像家庭主妇吗?
“小姑娘还是要注意安全,以后这么晚不要随便给陌生……”
“可能在别人看来我不是小姑娘了。”温若初小声嘟囔着。
顾砚深话头顿住,垂眼打量着她的脸色,唇角蓦地扯出一抹笑。
“我都没介意‘小孩爸爸’,你还介意呢?”
温若初盯着拖鞋上两只兔子图案,没出声。
倏地,察觉一只手伸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她下意识拍他的手:“你干嘛?”
顾砚深手指不动,微微俯身,打量着她的脸,视线从眼睫滑落鼻尖,徘徊在白净脸颊上。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温若初抬眼,回视他的眼睛,又问一次:“你要干嘛呀?”
他的眼睛很亮,狭长上挑的眼尾似乎染着勾人的玩味。
对视几秒,她先败下阵来,别开眼。
他这样直勾勾盯着是想怎样?
“那人眼神不好,”他的声音是一贯的低沉,比年少时多了些沉稳磁性,“要是不喜欢,就当‘小孩’喊得是你,我也可以这么叫你。”
“……”温若初偏过头,不看他,耳尖有些泛红,“什么小孩,顾砚深,你正经一点。”
“嗯?”好久没有听到这小姑娘连名带姓地喊他了,顾砚深怔了会儿,手指不由得攥紧,心因为那三个字漏跳半拍,又快速有力跳动起来。
在等晚饭的时候他做了一场梦,梦到自己回到了高中,不是在一中的隔壁学校,而是正儿八经地进了一中,和温若初同桌。
他也不是那个成绩差、爱打架的社会哥,温若初或许会更喜欢他一点。
也许那年,她喜欢的就不会是乔文年了。
“温若初。”他喊了声,“温若初,温软软。”
温若初诧异地看着他,直到他缓缓放下手,手垂在身侧,攥紧,她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一次次喊她名字。
正疑惑着,面前的人突然凑近,双手环住她的身子,把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鼻尖被他身上的气息充满。
温若初疑惑地眨了眨眼,盯着对面的白色墙壁:“砚深,你怎么了?”
“别动,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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