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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省亲


似云非雾的漆黑混沌中,我象刚逃脱禁锢的精灵,轻飘飘的在黑暗中无意识的游荡……

        呵,自由而愉悦……没有身体束缚的灵魂还原了造物者赋予我们的本来的摸样。

        这个就是死亡么……死亡原来就是解脱……但是解脱什么呢?我……是谁?散漫的意识因为有了疑问的欲望而渐渐沉淀,象初升的旭阳划破黎明前最后的一片黑帐,在这没有物质的束缚,全意识的境界里,心的澄亮渐变着四周的环境也跟着明亮……

        光亮中,命运在我眼前拉开了华丽的巨大帷幕,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

        “嬷嬷,你快醒来不能丢下烨儿,皇阿玛已经不要烨儿了,求你,不要弃我。”他呜咽着似乎喘息不过来,几声哽咽。

        “这一次,佛祖站在了我这边,嬷嬷!”他抱着我再不肯放。

        那年,他刚7岁……

        “为什么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呢?什么江山社稷,天伦人常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皇祖母说他是为了那个女人,不是已经封了皇后吗。为什么他还是要随着那女人走!!!姑姑,女人是祸水吗?”眼睛发红睇着我,就是一直克制不掉下泪来!

        “他只喜欢过四阿哥,姑姑。”

        “恩,姑姑也只喜欢你一个。”我拍着他脸。恩,那个董鄂妃生的皇子,那个凝聚了父亲所有宠爱的孩子可命不长久。

        “他以前表扬过我一次。还说我书法不错,颇有祖风。”

        “恩……”我叹息。

        “他……他走了,姑姑。”

        “你说皇上死……那个……大行了?”他瞪我一眼,我大着舌头挤出“大行”两个字。

        “不是薨了……是走了,姑姑。”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那年,他八岁……

        “掌我姑姑嘴,就是掌朕!哪个该死的混帐东西,我今天就办了你!”影片中跪着的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前宫廷大总管……吴良辅。

        “一个只知意气用事,浑浑噩噩,不知世事的儿皇帝罢了!”面带天真纯洁的微笑,烛光下红润的脸颊象刚摘下得富士苹果一样让人想咬上几口,他笑吟吟地对着我说道。

        那年,他刚刚做了皇帝……

        “不是苏麻……是对你,也只有你……姑姑……”他喃喃道。

        我的心口顿时犹若一百只小鹿“嘭嘭”乱撞,我轻轻捋了下鬓发想掩饰脸上忽来的微熏,却不妨对上了他炽热而又深情带着笑意的目光。

        微扬螓首,我迎接那因受伤而显得殷红的温热唇瓣,甜甜的……麻麻的……

        谁说温柔乡,英雄冢?男人的温柔更是对女人致命的诱惑,特别是这样的半大不小的“天下第一人”的深情。

        如果你现在面对这样的男人………糖衣炮弹向我齐齐袭来……我,很没品的,彻底沦陷……

        ……第一次意识到他原来就是那个攻陷了我心的臭男人……

        “我,爱新觉罗&8226;玄烨,大清帝国的皇帝,今日愿娶苏麻喇为妻,生老病死,不离不弃,以天地为誓。”那清若晨星的眼神款款深情又带有不自信的紧张……

        就象涓涓溪流融入了深澈的海水,那夜,他被冠以我丈夫的名义,与我身体摩挲缠绵着舞动出最原始的旋律……身心契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那夜……他让我变成了他真正的女人……

        御花园的连理树下……

        两个女人血的约定……

        “奴婢对天发誓,若敢违背誓言,即刻流血而死。”心疼得无法直起身来,我匍匐在地哀哀而哭。

        “傻孩子,以后就叫我祖母,和烨儿一般……你看那静妃,身在云端的凤凰并不一定就是幸福;你看这连理树,不顾那纠结成块的盘根反而绽出了新枝。皇祖母已经老矣,不能再为我孙儿再做什么了,只希望这次我没有做错,只是委屈你这个孩子了……”老祖宗以为我痛哭是没有得到个名分而承诺伤心,拉我起身怜悯地抱住我流下泪来。

        注视着老祖母盈满慈爱与信任的眼,我知道……我已经用血与她签下了契约——那至死不渝守护皇帝的承诺。

        姑姑……烨儿说过了,你是烨儿心中唯一的妻子,你不用在意她们任何人,她们都是作为皇帝的我不得已娶的,知我如你,应该知晓我的心罢。”

        “我把她灌醉了……小全子给我准备的酒……”他俯在我耳边轻声道。

        “女人,你老想着别的女人干么,先想好怎么应付你的夫君。”他语带懊恼,嚣张地抓回老在神游的我的思想,霸道地让我眼里心里只能念着他。

        “那个……明天……你……还回来么……”我喘着气,忙着应付他的火热制造出来的魅惑眩晕。

        “恩……那酒……今晚还省得有半瓶呢。”

        那天……是帝国第一夫妻的大婚……

        “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三位忠臣已遇害,现在又轮到了苏克萨哈……他,看似等不及了。咱们得加快动作。索额图,明日你力保苏克萨哈,唉,保不下命也争取为他弄个完尸罢,这是目前为止朕唯一能帮他做的!他日,朕除奸后必重重报答这些个忠烈!”狠狠一掌,带着风,竟击落下案前小几的一角。

        “今日那贱人给我的羞辱,他日,她、和他家族必十倍偿还于我!”他磨着牙挤出这话,宛若誓言。

        乌云……我毫不怀疑,那两人代表的那个家族未来绝对是黑得发亮的乌云。

        “我说过会还你一个真正的健康之水、生命之泉。”我毫不掩饰的惊喜表情似也感染了他,深邃眼睛流转着莹光。

        那坑中央的洼处……薄雾缭绕,水光潋滟,扑面迩来的的热气告诉你这雾霭最深处的中央是一眼不折不扣的……温泉。

        温泉水中浮起一个幼稚版康熙的脸,拉着一头大熊在红桥头相遇……

        “他不是人,难道是鬼么!”从雪白的熊肚皮后面滴溜溜钻出个精致的玉人儿,此刻正拧着眉毛,气急败坏的跳着指着我道。

        “不就仗势这两个听话的奴才么,熊格格,上!我倒要看看谁是胆小鬼!”

        后背和肩膀火辣辣的疼……啊……那可怕的熊……

        “皇兄,你可知常宁今日违抗圣旨,引熊闯桥。犯下死罪!为了那熊他都能心怀感情哀哀哭泣,对于别的人他就可以纵熊杀人,且要杀朕最亲近的心爱之人!他又何尝顾及到朕的心!你们又可知我怀中这人对朕又意味什么!”他暴跳如雷,激扬出声,话语象炮弹又快又狠,不容异议。

        他……好生气……

        他背后那阳光发出眩晕的光芒,那逆着太阳的脸一片模糊黑晕……“姑姑!!!”那哀痛沙哑的声音是我被黑暗带走前唯一的记忆……

        他……是那么那么伤心……

        那跗骨的哀痛似也传给了我,本是散漫空灵的心突来由的狠狠一抽,我抚住我那似要分裂的心,看着他紧紧抱着那个似无知觉脸色煞白得吓人的女人,眼泪横流,眼神狂涓,对着怀里那女人耳畔哀哀的述说着什么……

        怎么我只能看到影象却没有声音?我听不见啊……别哭,烨儿……我在这里呢!姑姑在你身边呢!你怎么不理我?

        我扑过去拥抱他,却抱住得是冰凉的空气……突然感觉背后升起的神秘光体象有着巨大引力的隧道吸一粒最微细的尘埃,那巨大力量要把我拉扯过去。

        不!我不要离开他呵……我的呼喊淹没在这片只有景象没有声音的世界里……难道我只能任命?我被那股力量反拉着,哀哀地流着泪看那如泣血一样的红桥上,那两抹紧紧相缠的身影……渐行渐远……

        红到极致就发紫,光亮到极点会转盲。

        在那亮得刺眼的光的通道中,我犹如瞎子,不知道飘忽了多久,象是到了隧道的尽头,速度渐渐慢下来。耳边似乎又开始能听到声响。

        “叶莉,你给小蒋打个电话啊,怎么最近周末他老开会啊。”学美术出身的妈妈,孀居多年,皮肤依然白润,身材保养得度,哪象五十的开外的女人啊。摆满了一大桌那和她手下作品一样绚烂多彩,色相、味相俱佳的菜肴。

        啊……妈妈我好想你,姐姐我也想你……

        大我两岁的叶莉,现在的外表和气质就象她的职业,北京上地信息园一家高新技术公司的软件开发项目经理。活象刚刚开完年终会议,一身简单素雅的套裙,鼻梁上那顶大框眼睛掩盖了许多属于女人的婉约温柔,却多了属于她职业理性和严谨。

        这个就是小学起我一直仰视的亲姐姐,学校里美丽乖巧、品学兼优的优资生。打我有记忆起至小学到中学,同学们私底下都封她做本校的校花——叶莉。

        自认为25岁的自己也算个美女,不过我这个美女是渐变成的!也可以说是后天象丑小鸭一样,慢慢褪去了幼毛,才发现自己原来也算只天鹅。我姐姐可不是这样,出生到大学都是人们瞩目的焦点,从小就明肌胜雪,娇颜如花,象那高贵无比的天鹅。

        “她就是校花叶莉的妹妹——叶茉儿。”我的记忆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名字前面总带着姐姐名头的称谓。我挺着腰板,深以校花名姐为傲。

        人多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那天鹅姐姐一毕业就进了某知名跨国科技公司,半年后升了主管,继而经理……干得不错吧。可她嫁得更好……姐夫蒋家有着一个上市化工集团公司,更是集团董事长的唯一独子——二世祖蒋波。白雪公主的爱情故事在我家演绎着现代版……这对孝顺的公主和王子每周末还会陪我妈妈吃饭。而我,今天北京明天广州的职业,平时总是飞来飞去,找不到一个城市的固定男友事小,假日常常无法陪亲爱的妈妈共度,实在汗颜。

        好想拥抱着亲两个大小美女一下,可是为什么她们只是自顾自地说话,把我视若透明……我离开这个世界多久了?3年?5年?8年?可为什么她们一点都没有变化就如我出差刚飞去香港那天?这个世界时间静止了吗?

        “茉儿今天还在香港么?这个孩子也不打个电话说这周回北京不回,手机也关机。莉莉你留意下你公司有好的年轻才俊,她也是大丫头了,25了呢,也没交个固定男朋友,风里火去的个性还真怕她嫁不出去。”

        什么啊!老妈我就坐你旁边!什么嫁不出去!在清朝我老公可是至尊位同当今……郁闷的看着两个女人当着我面讨论我的个人问题,完全把我当空气。

        “你给小蒋再打个电话,问他还回来吗今天,要不我们等会?”

        哦……姐夫……那个温文俊雅的男人,我印象中。奇怪……随着我思绪的流转,眼前的景色也跟着变换……

        这是一个装修奢华的房间,记忆中不是姐夫的办公室也不是姐姐那西山别墅的家。屋里两个男人都在抽烟,烟雾缭绕中,一个穿红皮衣身段面容皎好的女人亲昵地坐在姐夫身边。

        啊……天,这哪是开会,分明是……姐夫有外遇?

        “蒋总,您家里来的电话。”这个人我有点印象,好象是公司里一个业务经理,平时和姐姐姐夫交往甚密,过春节还来我家吃过一次饭。

        蒋波给腿上依偎着的那女人使了个眼色,红衣美女扭着蛇腰,挪开了一点距离。

        “喂,老婆,我在……恩恩,在开会,刚刚是杨助理接的电话……你陪妈妈先吃把别等我了啊,好的……我尽量,如果太晚就住公司,有事你打我手机……今天晚上冷你多穿点,回家路上开车小心。”若是我没有看到眼前的画面,那语气,那神情,分明是个勤劳于公事的丈夫与爱妻的对话,语意中流露出关心与叮嘱的爱意。

        “这有钱的男人呐,十个男人九个坏。”风情万种的美女把手上那盛着金黄色的酒液水晶酒杯递到那刚接完老婆电话的男人唇边。他就着她手一口喝干,“啪”地在女人那微翘的屁股上拍了一掌。

        “那你还赖在我这个坏男人身边?一赖就是两年?”挑着眉,斜昵着她的眼里衬着她那火色的皮衣闪着绯红的光芒。

        “可这男人不坏嘛……女人不爱。”这个火红的妖精甜甜腻腻的缠上那个坏男人。

        犹如天鹅与狐狸的对决。姐姐……高贵典雅的姐姐败给了青春狐媚的妖精,他们这样的暧昧关系居然已经两年!姐姐姐夫结婚才两年!难道……果真男人的誓言不可信么……神圣的婚姻原来这么脆弱,我不相信姐夫一点不爱姐姐,那电话里真切的爱意和关心的自然流露,是装不出来的。那眼前的……只能证明春花秋月的属于一个人的完整爱情真的都只是暂时的假象,根本经受不起岁月的考验,和外来的诱惑……难道玄烨……将来也会是这般对我?

        一想到那双清澈深幽只照映着我的身影的眸子,以后也会出现别人的身影……不!我不要!我的心象被人打了一拳般……闷痛。

        老天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样的真实!姐姐那外表完美幸福的婚姻背后居然有着这么阴暗残酷的事实。那一向对我如亲哥哥一样的姐夫居然是个感情上的伪君子!为什么没有完美得东西?我不要看到这个!我要离开这个虚伪的现实世界!我要回到烨儿身边去,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我不要!!!

        “茉儿的声音?”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倏然坐直了身子,往房间四周看去。偎在他身上的女人一时不防,手中的水晶高脚杯滑落在地,水晶与大理石地面撞击出清脆的“喀嚓”声在这阔大的房间中久久回响……

        “咔嚓”名贵的宋官窑瓷器亲吻着地砖。

        “一堆饭桶!徐敬!孙国同!你们两个一个是太医院院使,一个院判!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醒也罢了,现在居然告诉朕她……腹中胎儿不保!你们可记得三日前给朕说什么话来!难道都嫌活得太长了?”随着破裂的瓷器落地声传来得是更让人心惊胆战威胁话语。

        乾清宫后院的内室,一群太医院以徐、孙为首的太医匍匐跪地,已近初冬的天,个个都冷汗涔涔。

        盘龙错金的雕花大鼎熏着淡淡的药香,在暖阁中升起微细的透明白烟缥缥缈缈,若有若无,正如屏风后那铺设黄缎大床上睡着的娇人的呼吸,游若一丝。

        “启禀万岁,娘娘身子却无大碍,只是何时能醒,臣实在无法知晓确切时日,也许今明就该醒来。三日前臣等发现有胎即加了保养安胎之药。只是,娘娘身子平日就偏虚,此次失血又多,那些安胎药含有大补大热的几味,对目前娘娘的身体……”徐敬揩了把冷汗说道。

        “对她身体有害之药哪怕对安胎再好,均不可用!”严厉的话语毫无回旋的余地。

        “万岁,臣三日前保证母体胎儿均安是因为闽南有一味大热保胎奇药,但是这三日来用药发现娘娘身子属极寒之身,臣等几个一直在研究中和之道,现在已有一法……但是……”他小心的看了眼目前天威难测,神情冷洌的皇帝。

        “讲!”

        “但是以娘娘阴虚之身,就算已施法中和,用大热之药可能还是会有一些副作用,比如会显一些外在异相……如头发变白,或者脱落,指甲变软。所以请圣上决断用药与否。”徐太医眼眉低垂看着地面那在他眼前不时踱步来回的明黄色朝靴,小心翼翼地逐字逐句说道。

        “三日会诊,就给朕得出这么个结果,是你们无能呢,还是朕无福……”皇帝踱步半天,心思飘忽在床上那女人肚子里的胎儿和至爱的女人身体的健康,做着权衡……孩子,只怕是阿玛无福见你,为你了母亲……

        “那药,不用罢了……”皇帝眼神黯淡,缓缓吐出那代表法律般绝对执行的谕令。

        “用……”幽幽声从那屏风后传来,虽然细若蚊吟,却清晰无比,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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