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无人能窥其貌，无人能寻其边。

雪洲很大，辰泽古陆更大，但也只是宇宙间的沧海一粟罢了。言浩然在辰泽古陆出现之后，在某个神秘的地方，也有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富丽堂皇的大殿之内安置一张玉床，一个男人躺在上面，看起来像是在睡觉。实则不然，这个男人身上有个许多恐怖伤痕，有的划开了他的手臂，有的切断了他的小腿，鲜血淋漓，令人触目惊心。

那，他死了吗？

不，还没有！

在他的身上，在整张玉床上有着许多无上大药，一圈一圈的围起来将之包裹，所谓之龙肝凤胆一类都只能放在最外面那层。

他的呼吸任然平稳无比，心跳强劲有力，若不是那肉眼可见的伤害，恐怕没人会相信他深受重伤！但这样的伤对他来说也不值一提，只要没有将他带走，那么他便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存在。

“他，果然还活着……”男人突然睁开了眼，慢慢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多时，一个老人快步走上了大殿，十分恭敬跪地而语：“主上……”

老人开口，但话还未说出，便是被玉床上的男人打断。

“我已知晓，让阿（ē）谀来一趟。”男人十分的平静，似乎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遵旨。”老人领旨，准备退出，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世间本已将他忘却，只是可惜，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男人依旧十分平静，淡淡地说道：“未能真正斩尽自我，断绝过去，何谈不念不想？去吧。”

老人点了点头，起身作揖离开。

过了好久，男人才露出了些许笑意来，自语道：“如此才不寂寞，可惜你改变不了死亡的结局……”

………………………………………………………

冰魄雪原深处，在这一条冰河之上，言浩然和晨溪坐着一艘纸船逆行而上，过了许久许久，才终于行驶到一条上不见顶的瀑布面前。

在那瀑布底端还留下了一艘被毁坏了的纸船，看那成色，无比的古老，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少岁月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和此时两人乘坐的这一艘有着诸多的相似之处。

“那是！应该是……朝阳先祖带来的！”晨溪见到那一艘纸船时，不由得惊呼感叹。

“坐稳了，过了这里，才真正触及到此处的核心，掉下船去，我可不负责任。”言浩然瞥了瞥那艘被毁灭了纸船，还是好意提醒了晨溪一番。

晨溪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的形态已经显示出了她内心的紧张来。毕竟此前她一个人来时，拼尽各种手段都没有能够到达这里，相反的，她能够逃到外面去已经是上天庇佑了。

言浩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定地操控着纸船逆瀑布而上。

就这样，一艘纸船，承载着两人逆流而上，慢慢地沿着瀑布行驶，看起来就好像是单纯的在冰河上行驶一样，但实际并非如此简单。

言浩然掌控着纸船，并非是单纯的行驶在这冰河之上，而是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空间跳跃！

在这瀑布这里，想要到达更深处，到达冰河的源头，并非是单纯的沿着冰河逆流而上就可以的。如果说，你一直逆流而上的话，那么等待你的不会是源头，而是绝地，必定会是死路一条，到不了你所需要的目的地！

但是这里迷惑不了言浩然，哪怕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哪怕他才虚空之中出来不久，这里依旧迷惑不了他。当他翻过那个雪坡的时候，整个冰魄雪原就已经在他的脚下了，可以说，当他翻过那个雪坡的时候，整个冰魄雪原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再走在这上面，哪怕是说他没有办法能够一步，没有办法一步踏入自己想要去到的地方，但是到了现在，只要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整个冰魄雪原便已经挡不住他了，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探尽这里所有的秘密！

但那些对于他来说意义也不大，他只需要去到自己想要去到地方，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东西，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就可以了，所以他的目的也很明确。

所以，在到达这个瀑布之后，言浩然掌控纸船沿着瀑布逆流而上，看起来只不过是在冰河上行尽而已，但实际上已经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空间跳跃，一次又一次的空间挪移！

这样的行为是十分危险的，空间跳跃都还说的过去，真正危险的是那空间挪移，空间挪位，稍有差池便是会形成空间乱流，导致被卷入虚空之中去，而一旦落入虚空之中去，那能活着出来的概率那可是小之又小。

所以，想要进入冰魄雪原的最深处，进入它最为核心的地方，那必须是要强大无比的实力作为支撑的，还要有大心脏、大胆魄，否则根本不可能过得了这一关，片刻犹豫之间，便是会形成些许误差，一步错，步步错，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最终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随着言浩然的一次次空间跳跃之后，纸船终于载着他们翻过了瀑布，再一阵无光的前行之后，两人便是出现在了一片山谷之中。

当灰暗的天空进入眼帘之后，两人才能看清楚这四周的景象，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灰色。

“这里！居然是这个样子？”晨溪不由得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这里是这样的一个样子，一切都是灰色的。

虽然说，这里依旧是雪的世界，天空中依然飘落着雪花，但是这里已经不存在任何的美景了。

放眼望去，目光所过，四周皆是灰暗！雪是灰色的，水是灰色的，山是灰色的，树是灰色的，就连那些不知名的尸骨都是灰色的。

来到这里，似乎一切都是灰色的了，同时包括了自己，好像在自己眼中，自己也是灰色的了。

“的确是值得惊讶，这里曾经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言浩然看着前方，慢慢的说来。

“言前辈曾经来过这里？”晨溪颇为的疑惑，从此前开始，种种迹象表明言浩然对于这里十分的了解。

“不曾来过。”言浩然轻轻说来。

“可前辈为何对此如此之熟悉？又何以发出那般感叹来？”晨溪心中有疑惑，想要得出些许答案。

但言浩然并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岔口，说道：“你所寻求的机缘就在那里面，外面那个当年也足够逆天，来到了这里，甚至从里面全身而退，可惜终究还是倒在了回去的路上，就看你比之如何了。”

晨溪看向言浩然手指的岔口，一种洪荒猛兽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让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危险，但心里明白一个不慎，她便会埋骨在此，不过她别无选择。

“那，前辈呢？”晨溪心里明白，身旁这位姓言的前辈要和她分开了，虽然她并不感到意外，但当这一刻来临时，还是有些失落。

“我要去那最深处，那里应该有我要的东西。”言浩然目光看向前方，似乎穿透了一切，直至最深处。他的语气平静无比，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微末小事，随手便可为之一般。

“最深处！那个山洞！”晨溪喃喃轻语，心神一颤，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当听到这句话时，还是不由得心神一颤。同时，她也是证实了心中所想——身旁这位前辈，乃是一位神尊！

神尊！一位神尊，仙帝之上的人物，大道尽头的存在！

这世间已经有无百万年的时间没有出现神尊了，皆是止步于仙帝，没有人能够踏出第一步。

若是让世人知道，一位行走于世间，那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这几百万年来，不知有多少惊才艳艳的不世之辈来到这里，但最终，能活着出去的寥寥无几，甚至那些所谓的无敌之辈，虽然号称进入了冰魄雪原的最深处，但实际上都不过是止步于最深处的洞口外，哪怕强如仙帝也不敢进入那最深处，唯有神尊才有资格踏入其中！

“前辈真要进入那最深处？”哪怕晨溪对于言浩然的境界已经有了猜测，但这里终究是生命禁区，容不得丝毫轻视，“据我所知，那山洞中蕴含大恐怖，造成的道伤是难以磨灭的。”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言浩然笑了笑。

晨溪眨了眨眼，说道：“都是托先祖的福，昔日宗门也曾出过神尊之辈，可惜后辈无能，丢了先祖的脸。”

“的确，哪怕是圣人进入其中也难以磨灭那种道伤。”言浩然轻轻说来，“但，这并不是最为恐怖的地方。”

晨溪心神大颤，不由得细细思索起言浩然话语中的意思来，似乎是在告诉自己，这山洞并非是这冰魄雪原最大的恐怖，后面还有东西，那究竟是什么呢？

的确，这很值得思索，但她却没有注意到言浩然说的是“圣人”而不是神尊。不过，话又说回来，哪怕她注意到了，她也只会认为言浩然口中圣人是指那些有过大功绩，如救世教化之功的圣贤神尊，绝不会想到言浩然所指竟然是境界，那并非是当今时代的称呼也不是现在的道！

回过神来，晨溪看向言浩然的目光愈发的尊敬了，她心里有很多疑问，很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也很想知道背后还有什么大恐怖，但她并没有去问，她很清楚，自己实力不够，知道这些并没有好处。所以她只是问道：“前辈已入神境，古来罕之，超然于世上，来此所求何事？求长生吗？”

“长生？”听了晨溪的话，言浩然不由得抬头看着天空，过了好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不，我求一死。”

“前辈……”晨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有很多想问的，有很多想说的，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言浩然突然看向她，看着她那迷茫的眼神，轻声道：“无知其实是一件好事。”

他说的很温柔，这样晨溪一下子更不知所措了，更加的疑惑，心里所想要知道的更多了。

不过她还没有说什么，言浩然便开口和她道别：“好了，姑娘，有缘下次再见吧。”

说完，言浩然一步踏出了纸船，慢慢想着前方走去。

看着言浩然远去的背影，晨溪深感失落，这或许会成为她一生的心结。突然，她大声问道：“前辈，晨溪斗胆请问前辈真名！”

言浩然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是很平静地回了一句：“知我姓足矣。”

晨溪也不敢再追问，只是深深一鞠躬后，向着言浩然指出的岔道行去，她心头明白，言浩然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名不可轻颂，知我姓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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