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抢水抢种

有这样想法的人家其实不在少数，李欣只要看那些个三不五时的，带着闺女就往山谷中跑的人家，甚至是那些个没事儿就爱往沈家门口‘路过’的姑娘们，傻子都知道其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不过，沈长浩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沈家的大门口还有腰间配剑的门房在看守着，各个面色肃然，就差没将闲人免进四个字贴在墙上了，那些个有想法的小姑娘们，也只能是远远的看着，哪里敢靠近。

        与此同时，李欣在众人面前经历过两次失败之后，第一匹靛蓝色布料，在一次次的漂洗过后，也正式展现在家人的眼前，不仅颜色正，还不易掉色，不单是李家人觉得好，就连沈长浩都交口称赞。

        李欣很享受这种努力研究后成功的感觉，很有成就的将新染的料子，拿到了林萱那边，请她帮忙，给家里的男人们，各做了一套衣裳，至于为何她自己不做，实在是她的针线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

        宁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

        相较于春天的雨水不断，入夏之后，天越来越热，雨更是一滴都没有下，对于靠天吃饭的庄户人家来说，这可不是件好事儿。

        六月，李家的早稻已经接近成熟，要不了十天半月的，就可以收割了，村里其他人家的一季稻，由于种的晚，此时才开始抽穗扬花，正是需要水的时候，要是田里没水，这地里本就不算太高的收成，就要大受影响了。

        上杨村的水田，地势偏低，基本都在小清河下游，这些日子久未下雨，田里的水被晒得差不多了，很多田里，只剩下了一层软烂的淤泥，李家因为稻田养鱼的关系，田里蓄水比较深，此刻虽还未见淤泥，却也是露出鱼背了，想来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庄户人家，全家老小都靠着这么些田地活命，要是任由它这么干涸下去，只怕今年要颗粒无收了，如今，对整个十里八村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怕就是抗旱了。

        于是，这几日，小清河低洼水坑旁，村里的各大池塘边，都被架了好几架水车，往村中水田的沟渠里抽水，可天气越发的热了，小清河里的水也越发的少了，于是，村民们只好天没亮就出门抢水，甚至有的宁愿夜里不睡觉，连夜在坑边踩水车，只盼着能多抽一点到田里，保证水田不干涸。

        上杨村挨着大青山，村子旁边还有小清河，境况还算是好的，那些没有河的村子，据说要靠人挑水到田里去浇，那才是真的苦，饶是如此，对于干旱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往年，上杨村并未遇到过这样的大旱，偶有小旱，村里人齐心协力的去抢过一次水，给自己村里的田地抢到足够的水，放到水田里关好，也勉强能保证一年的收成。

        唯一的一次大旱，是在去年，可那时候田里的稻谷已经快能收成了，即使田干了，也没太大的影响了，反倒是方便了收割，可是今年，这庄稼可才刚开始抽穗，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大旱。

        于是，村长坐不住了，跟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商量着，是不是要提前抢水了，尤其他还听说了，小清河上游的村子怕水不够用，又在河道上拦了一道坝，把水给截住了，这些天往下游来的水是越来越少了。

        这消息一出，整个上杨村就炸开了锅，这可是断人生路的事情啊，谁这么恶毒？你上游的水是够了，可我们这下游的咋办？等着水田被晒开裂，禾苗被晒干，然后颗粒无收吗？

        村里抢水，都是集一村年轻力壮的汉子之力，一同去把水抢到村里来，所以，基本上有田地的人家，那都要出人出力的。

        往年，李家都是李大发李大财参与抢水，而李老汉和李大富则是负责抢自家水田的水，毕竟，水流到村里来了，每家每户都是要争分夺秒挖开自家的田埂，将水给放进去，还要防着更下游的人，挖开自家田地的田埂，将水给流到他们田里去。

        这些都是体力活，十分的傲人，每晚都要有人在田埂上守着，就怕人把自家田里的水给偷了。

        今年，李家的稻田还有些水，而稻谷却已经开始成熟了，本可以不用抢水，可若任由这天干旱下去，也不是办法。

        更何况，李家也是上杨村里的一份子，也有水田在村里，全村人都去抢水了，你家不去人，也不成，更何况，李欣这边秧田里的晚稻，已经一尺来高了，等到早稻成熟后，接下来就是抢收抢种，没有水怎么能行。

        村与村之间的抢水，肯定是会发生械斗的，严重点，那是会四人的，就算是轻一点，那也是会打破头，断胳膊断腿是常事，更有甚至，平日里就互相看不顺眼，这可是公报私仇的好时候，为了自家的田，为了自家的收成，又都是年轻气盛的后生，打着打着就能打眼红了，基本上都是见了血才能收场的。

        李家原本是可以直接让长工去抢水的，但李大发和李辰父子俩还是亲自带了五个长工过去了。

        有了李家人的加入，整个上杨村可谓声势浩大，每个人的手里，不是铁楸就是锄头，这些东西，既是抢水的工具，也是打架的武器。

        李欣本想跟着一块去的，但李大发和叶氏说什么也不同意，她也就只能作罢，心里却在想着，今年这干旱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若是这次抢水之后，还不能及时下雨，怕是得上山去找水源了。

        在叶氏的提心吊胆之中，这次的抢水，上杨村与小清河上游的金河湾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最后还是李大发趁着双方械斗之时，带着人力挽狂澜，直接将对方拦在河上的水坝给拦腰斩断，蓄积了许久的水，找到了突破口，顿时倾泻而出，水流湍急，瞬间就将两边还拦着的水坝给冲垮了。

        水就这么给放下去了，再想要拦就不容易了，那架还有什么可打的呢？两个村子的人，都很有默契的放下了手里的农具，其实，两个村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都认识，要不是为了抢水，还真没啥仇怨，反正这水也放下去了，拦也拦不住，还费那个劲干啥。

        于是，这一场抢水之战，上杨村获胜了，这一夜，整个上杨村的人都在忙活着，欢呼着，想尽法子将水留在自家田里，足足忙活了一天两夜，上杨村的水田里才算是全部都储上了水，有了水的滋润，稻谷看着也比之前精神了不少，只要后边雨能够接上，今年的收成，想是没有问题的。

        六月中旬，李家的早稻已经完全成熟，可以收割了，李家人除了叶氏母女两个，其余人几乎全部出动，开始了第一年的抢收抢种。

        即使是做惯了农活的老庄稼把式，也没想过会这么忙，这边才开始收割完，那边就下田抓鱼，除了送到李家新挖的池塘里的，每个帮忙的人家，都得了一条大鲤鱼，可谓皆大欢喜。

        鱼一抓完，立马往里灌水，准备耕田，插秧种晚稻，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

        村民们羡慕的同时，也都暗自鼓劲儿，明年怎么的也要跟着李家，种上这两茬的稻谷。

        要知道，自家的一季稻还在扬花，人家的早稻都已经要进粮仓了，到时候等他们的稻子一收，估摸着人家这晚稻也快要收成了，再加上那啥子冬小麦，据说还有春小麦来着。

        这样一来，家里的田地可就是一年四季都不闲着，这可是足足比自家多了好几茬的粮食啊，有了这些粮食，谁还怕没有饭吃？

        今年，注定是李家忙碌的一年，也是整个上杨村最为忙碌的一年，特别是男人们，除了要管自家地里的庄稼，还帮着李家开荒挖蓄水库，水井，盖长工房，建粮仓，甚至还在果林那边搭养殖棚，完了还得帮着抢种抢收，一刻也未曾停歇，各个都晒得瘦黑瘦黑的，虽然累些，可有了这些额外的收入，同样这让勤劳的庄稼人笑弯了眉眼。

        “这年景好啊，按照你家这种法，一年两茬的粮食，可比咱们这只种一茬的，要好上太多了。”

        杨铁锤用脖子上挂着的帕子，抹了一把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再灌了一碗凉凉的绿豆汤，一脸笑意的说着，这日子忙着，苦着，累着，却也别有一番味道，至少明年他们也能跟着多种一茬的粮食了。

        “是啊，这种事情，咱们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杨成林看着身边那一石石黄灿灿的稻谷，即使不是自家的，他也高兴。

        “可不是么，这几千年来，也就你家和你老岳家先种上了两茬的粮食，算是开了先例了，这以后别说是咱们村了，就是旁的村子，铁定也会跟着种。”

        杨铁柱同样乐呵呵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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