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左右为难的境况

　　桁姐这几天很不对劲。
　　她总是迟到或是早退，基于她十几年老员工的资质，没有人敢对她指手画脚。
　　“小韦，今天我得接孩子，5点钟我先撤，有人找我你就说我孩子生病了。”
　　“好的姐。”
　　叛逃，是种惯性成瘾。
　　对于工作的逃离，对于规则的悬搁，对于某些事情的执念，都构成了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小聪明的侥幸。
　　“小韦你还不下班啊，跟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啊哥不去了，我这得加下班整理一下明天会议的议题，谢谢啊。”
　　“真能干啊小姑娘，有需要的跟我说哈。”
　　在这个世界，女人只要撒撒娇，就会有男人主动凑上来给你提供便利，如果更为深入的话，那带来的就不只是便利那么简单了。
　　“你好，我想问下崔文桁是在这里上班吗？”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办公室门口，他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也许他是桁姐的仇人，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但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他。
　　“你找桁姐吗，她已经回家了，哦哦，接孩子去了，孩子好像生病了。”
　　我就像是慌张的驯鹿，不断地回忆着桁姐交代过我的事情来拼凑进我那枯燥的语言中。
　　“是她说的吗？我是她老公，我一直找不到她，你知道她在哪吗？”
　　“啊是姐夫啊，我帮你联系联系。”
　　“不用打了，电话打不通的，她平时下班或者日常消遣都去哪里呢，是这样的，我一直出差，刚回来所以，你知道的。”
　　“桁姐好像经常去附近的美容院，姐夫我带你去吧，你可以去那里找一找。”
　　“那太好了，小姑娘，感谢啊。”
　　“没事的，姐夫你慢走啊。”
　　终于忙完了所有事，我抻了个懒腰，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阴云密布了，我想我得赶紧回去，不然一会儿肯定变成落汤鸡。
　　那个小房子，即将成为过去时。
　　我申请了公司楼上的员工宿舍，正好有一个位置空出来，方经理就把我安排了进去。
　　看着自己毕业后的第一个房间，感慨万千，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行，很多同学们还在读研、考公务员，而我早早工作，但那句老话说的也对，好饭不怕晚，谁说不是呢。
　　第二天，新区的天气放晴了。
　　邕州是个奇妙的地方，常常是东边日出西边雨，或者南边大雨北面凉。
　　一个早上我都没见桁姐的身影。
　　我开始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我开始心跳加速，担心起来是否自己说错了话或者办错了事，也许那个男人不是姐夫，是情夫之类的，或者是追债的，昨晚会不会搞得头破血流。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桁姐走了进来。
　　“小韦，你来一下。”
　　她面容憔悴，完全失去了平日那喋喋不休的模样。
　　“昨晚是不是有个男人来找你？”
　　“是，是啊，他说，他是姐夫。”
　　“然后你告诉他我在那个店里了？”
　　“我没有，我就是说，我们经常去做美容，你有可能去那边。。。”
　　“行，我知道了。”
　　我看不出来桁姐到底是生气还是怎么，她没有以往那么多的话，也没有对我的嘘寒问暖，更没有那种洒脱和精气神。
　　“你们知道吗，听说桁姐在闹离婚，好像被老公抓住了，抓了个现行，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真看不出来，长得一般，还挺，还挺那个的。”
　　“哎哟，可真印荡。”
　　“这话可不是我说哦，你小子。”
　　“你就拉我上套吧。”
　　原来男人也八卦。这世界上，男人和女人都一样的，都八卦。
　　“小韦，你帮把这个函发给上级部门，领导看过了。”
　　“啊，好的桁姐。”
　　我并没有仔细看那份函，对于一个刚来公司不久的新人而言，这并不是我得分内事。
　　出于内疚和对桁姐的同情，我还是去做了。
　　当我被经理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时，我才发现，这份函的诉求存在着对公司内部资料泄露的风险，并且把主送机关打错，连公司大领导的名字也打错了。
　　“小韦啊，这是谁让你做的，你怎么能不经过我们审批就私自发过去呢？”
　　“是桁姐，经理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叫她过来。”
　　“怎么了经理。”
　　“你说说吧，小韦这份函的事，是不是你交代的。”
　　“我只是让她帮我拿给您审批，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职场的阴暗。
　　这仅仅是一个企业而已。不管桁姐是出于烦躁还是其他的什么，这事情我终究是被她摆了一道。
　　检讨书、自我反省，作为一个新人我无辜地背了黑锅，为了一位老员工的自我疏忽而买单。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陷入了一种左右为难的境地。
　　权当她报复我吧。
　　我该不该告诉她老公她的去处，是个左右为难的事；我能不能接她这份神秘的工作，也是个左右为难的事；我还能不能在这个公司待下去，更是个左右为难的事。
　　是啊，自此，我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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