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纪国

“姑娘，快瞧，好瑰丽的彩虹”

        佯装吃惊，同秋晨道“瞧瞧咱们燕然啊，如今可是文采飞扬的，这形容都用瑰丽，不用漂亮了？”

        秋晨笑着低了低头“姑娘不知道，燕然最近可用功了，睡前都在看书”

        燕然十分得意道“可不是，我最近读了好几本诗书，什么‘月怜江心客’‘寒鸟筑巢深’‘晓梦对树影’还有什么‘焉知不似红飞雪，半山落寞武陵人’，我可都记着呢”

        “哇，这般厉害，看来，咱们这儿是要出个大文豪啊”

        燕然收了脸上的得意“其实，姑娘，我瞧了这么多，就记住了这几句，前几日我也不知怎么的，老是睡不着，这两日瞧了那诗文本子，倒是悄无声息就睡着了”

        “特意问我拿了两本诗文，原来是为了睡不着啊，害我同秋晨白高兴一场，以为你要考状元去”我打趣道

        “就我瞧几日才能背几句的，姑娘还真是瞧得起我”

        “可不是，我都打算准备笔墨纸砚给你写文章了”我道

        “姑娘，咱们真是快到虹城了，瞧着彩虹，半日都见三回，我们是不是要提前收拾好物件？”

        “王爷说，今儿后半夜会到，但是到了之后不会马上下船，会等到天亮再安排下船，所以你不用大晚上就把包袱收拾好，明儿有时间给你们收拾”

        睡得正香甜，忽听得极响的鼓钟琴瑟嘉礼音乐盘于头顶上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你听到声了吗？”

        “是欢迎大乐，为迎远道而归之人，一会儿就停了”云管事话里带着睡意

        爬下床，趿上鞋走出外间，导引入港的灯火真亮，整个港湾灯火通明的，高耸的山轮廓在灯火之中显得越发挺拔仓冷，这儿就是虹城！

        这儿也是纪国！

        我一直以为真正的断离从我决定嫁给云管事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忽然间我发现我错了，真正的断离也许才刚刚开始，又也许，还未真正的开始，又或许，我一开始就错了，我既种下这羁绊的因，竟妄想要结出断离的果，以前，我一个人，现在，我手里握了好些人，一人尚且难断，又何言说道一群人。

        我真的错了，原以为选了一个最好的解决法子，原来，是选了最愚蠢的一条路！

        在大良，我只是江府的七姑娘，可在纪国，我不仅仅是江府的七姑娘，自嘲的笑笑，是该我拍大腿了！

        右手被紧紧的握住，云管事同我并排而站

        “到家了”云管事语气平淡

        望着他侧脸，我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了清冷

        “我曾爱过一个女子。六年前，我们一行护送辎重经过夏侯关时被兽人大军围城，那时大雪封山，援军短时间无法赶到，夏侯关的守备同我们加在一齐不到三千人，而城下的兽人，一拨又一拨的攻城，永不疲倦一般，我们拼死相抗，后来，同袍越来越少，城中的男人拿起武器补上了缺口，两日之后，兽人停下了进攻，混入城中，点燃了城里几个粮仓，夏侯关住了好几万人，没有粮食，内乏，外困，兽人在夜间又开始了猛烈进攻，那个晚上，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缺口就被他们打了出来，这一夜，死了很多人，淌下的血，几乎染红了城墙。之后，城里十四至六十的男人全部拿上了武器，她也挽起长发，换上戎装，那应该是兽人最疯狂的一次攻城，我当时受了重伤，看着长刀刺来，以为自己绝命于此，却被她救了下来。援军赶到，我们得救，她的父亲守城有功被封忠武将军，兄长也进了副指挥使，她随我一齐回到禹都，我去求了母亲，等来的却是她成为太子承徽的消息”

        “昭昭？”我迟疑道

        云管事眼中一时泛起太多东西“嗯”

        “红妆可倾一城，武妆能护一域，这样的女子，换了是我，亦会动心的”

        云管事转身看我，眼里带上微光“绿儿”

        回给他一个笑容“你瞧，在危急时刻都有美人帅气出手相救，这样子的经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你真幸运，我去睡觉了，天还早呢”

        抬脚向前，回头看着自己的手还攥在他手里，回握住他的手，拽着他往卧房去“走啦，睡觉去，我困了”

        “你别搂着我”我拍了拍云管事的手“你松开，你这样我怎么睡？”

        “你不松开我硬掰了啊，掰断了可不关我事儿”

        “我真的掰了，王爷”

        “再不松开，我咬你啊，比上回还狠的那种”

        “云管事”

        “我叫百里云兮”身后之人开口

        “我不管你叫什么，你把手松开”

        “百里云兮，你松开我”

        “睡觉了”百里云兮话中带笑

        “你这人，有没有信用的？”

        “我从未应过你，你唤我名字，我就要把手松开”

        我去，还有这样子的意思？使劲的掐了掐他是手臂“你抱就抱罢，别给我动手动脚的，你可还有你的昭昭，你要心若磐石，矢志不渝”

        半夜醒了之后，我几乎都没睡了，午后坐上马车，一上直道，我便睡了过去，醒来之时，已是入夜，纪国的直道同大良的类似，一段距离便会有供人休整的驿馆，我们这一行并没有白日赶路，夜间住宿这一说，除了一段时间的让人下马车休整更换马匹之外，几乎都是在赶路

        六日后，抵达禹都。

        都城自有都城的气韵，东都的气韵是富丽盛大之感，禹都的气韵则是极近华雅端庄，好比魏紫姚黄，皆为花中贵品，不分伯仲，不论千秋。

        我们一行被暂时安排到了行宫，夜间会在皇宫内举行大宴，既是国礼亦是迎亲宴，我的人除了燕然秋晨随身伺候，其他的都被安排到王府去了，百里云兮说晚一些会过来同我一起去宫里，之后就没见着他人影，宣宜长公主差人送了换洗的衣裳首饰过来，她同我们一齐在行宫，算是给福仪郡主送嫁的娘家人，梳洗完换好衣裳去福仪郡主那儿瞅了一眼，我瞬间就觉着自己身上的这一身真不算什么，她这脖子真的受得了吗？

        暮色渐起，隐约听得迎亲的丝竹之声，宣宜长公主亲手为福仪郡主系上鸳鸯绦，福仪郡主同她行了一礼，这才往外去。

        跟在宣宜长公主后面，我这都上了马车，百里云兮也不见个踪影，还说同我一起去宫里，我可真是信了他，幸而宣宜长公主给我安排了两个女官，也幸而我在出阁前，江府多教了几遍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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