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芳时

“阿绿姑娘，这三位先生音律都是极好的，你轻哼一遍，他们便能够记下谱曲，合奏之时，若你觉着哪些不对，你说出来便可”华蕊姑娘笑道“无须忧虑，此处再无旁人”

        凭着记忆轻轻的哼唱了起来，末了，却是不好意的看着他们“抱歉，我当时年岁不大，时间又有些久远，只记得这么些，不知三位先生可曾听过这个曲调”

        “姑娘这乐律的前半截是洞箫、埙开篇，配以击鼓，场面恢弘华丽却略带晦涩压抑之感，后半段用的竹笛、琵琶、排箫，配以鼓乐场面欢快洒脱，极有清风拂面翠竹升莺之感，可是这么个意思？”手持长笛的老者笑道“这曲子倒是有点子意思”

        “这节奏韵律先抑后扬，却蕴一种破茧成蝶的盛世华丽气象”另一老者笑道“曲子虽散了一部分，不过这主调清晰，给咱们半个时辰应当能填完的，到时候姑娘听听！”

        “有劳几位先生了”华蕊带着我走出了音律楼，去到一旁的编排坊“这就是我们日常练舞之处，你说要几个人？只管去挑，她们都是有功底的，虽不敢说一点即通，但日常舟曲不在话下”

        “要二十人，只是，华蕊姑娘，我四肢十分僵硬，能不能只与你一起练练，待我觉着就是你跳的这般，你是了解了的，然后由你来教给她们？”

        华蕊温柔的应承下来“好，等挑完人，我让她们去别的屋子呆着”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我可真是不好意思”

        “阿绿姑娘，委屈你了”

        “你别这么说，若是能帮到你那是最好不过的，就怕让你瞎忙活一场还没帮上忙，反而误了你的事儿”

        华蕊笑着摇了摇头“阿绿姑娘过谦了，你方才哼的曲子虽不全，但意境明了，我这般便宜的得了这样的好曲子，如何还能是误事儿”

        待至日头西沉，华蕊赶忙着派人送我离开，坐在马车里，多年的骨头一朝拉开，真真是疼得我龇牙咧嘴的，华蕊悟性高，我僵着身子比划，她学过来便是另一幅景象，折腾两日她也就全明白了，之后的事儿我可是不管了，对，今儿还得要让大川兄赶紧弄衣裳才行！

        回到温府，天色已全黑，刚下马车，小鹿便从里头迎了出来

        “你若再不回来，明儿可不许去了”小鹿一把拉着我的手就往里头去

        “大川兄应该回来了罢，我找他有事儿呢”得让他赶紧让裁剪衣裳的老师傅们过来一趟才成，这可真真是不能拖着的

        “他也是刚回来“

        大川兄的办事效率真不是我故意夸他，我刚用完晚膳，十来个裁缝师傅便被招了过来，支撑着精神将所需的衣裳款式，布料纱罗大约讲了一遍，不出一个时辰几件样衣便放在了我跟前

        放下茶盏，挑了两个丫头拭了拭，真真是同我印象中的相差无几“你们走几步转一转圈儿，再随意做几个大些动作试试，感觉一下伸展是否自如，会不会勒着身子？”

        两个小丫头依言动了动“回姑娘，能伸展自如”

        满意的点点头“就按着这样式做罢，只是这主舞者衣裳颜色要再换一换，这颜色有点儿深了，我要再浅一点儿的亮眼一些的，其他的很好，不用换了”

        “成了，那阿绿姑娘，你休息去罢，这里有几匹浅色一些的，我让他们都做出一件来，你到时候瞧瞧哪一件颜色最好就行”大川兄略带心虚的瞧了一眼小鹿“小鹿，你也早点休息，别再瞪我了，人家怕怕的”

        拿着药水擦掉脸上的妆容，洗了澡，清清爽爽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连着几日，终于音舞合上了

        洞箫渐起，埙附上曲音，华蕊一身雍容华贵的丽服，浅浅回眸转身，一种佳人妩媚慵懒之感扑面而来，随着音乐渐入阴暗低沉，舞者的舞姿逐渐压抑起来，鼓声激烈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将舞者们极力压制成俑，操纵如偶人，一道明光一闪而过，恰如了悟，此时的舞者看到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逐渐奋起，配着投掷有声的音乐，片刻挣扎向前，一副破蛹而出之态，此时的舞者，好似即刻就能冲破覆茧之蝶一般。光线渐亮，舞者们从厚重的蝉衣里脱茧而出，蜕变成蝶，配着欢快的乐曲，步态轻巧，雨过天晴，恰似一幅美人出画之感，舞者们柔中带刚，刚中透柔，坚，恰如磐石，柔，佛如蒲苇，眉目传情，随着乐曲恣意舞着，钗环华翠，鬓间杜鹃开得正盛，花面交相应，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

        我使劲的鼓掌“你们真是太美了，同我那时候见到的，不对，比我那时候见到的更为震撼！”

        华蕊喘了喘气，十分欢喜“阿绿，不知这舞名叫什么？”

        想了想“这个，我真不知道，不如你想一个名儿？”

        华蕊握了握拳“听着这乐，跳着这舞，像是在我眼前化了一副景象，我似乎随着这舞这曲子，再经历了一回从作茧自缚到破茧成蝶的过程，恰如我如今的心境，若作‘化蝶’怕忒过朴实，翩跹不让行云女，芳艳偏怜化蝶人，不若唤做‘芳时，芳菲绽放之时’你觉着如何？”

        “芳时？挺好的，对了，你们的妆容要不要再艳丽一些，你觉着若是在脸上画一些花样如何”

        “花黄吗？”

        “算花黄吗？就是在双颊左侧或者右侧或者额上描上花朵的模样，延至眉尾，如玉的面颊配上红色的花样式，或者贴上鲜花，想来应该好看的，或许你们可以试一试？不好看再洗掉罢”

        华蕊满脸的震惊“你是如何想到的？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连连摆了摆手“我也没做什么，我瞧着天色也晚了，你这边的也差不多了，想来应该没甚大问题罢，我就回去了”

        “你一个女儿家为了我来了这样子的地方，华蕊真是无以为报，待过了这一回，华蕊再亲自拜谢”华蕊说罢深深的同我行了个大礼

        赶紧侧了侧身“你千万别这样，我受不起，快点起来罢，赶紧送我回去了，若是晚了怕是他们要把好吃的都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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