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影卫
乔婉儿听得无趣,舔了舔嘴角的糖渍,扯了扯蔺川的衣袖。
“走吧,哥哥带你去看花。”蔺川看了看天色,再低下头看了一眼不耐烦的乔婉儿,柔声说道。
街尾馨香扑鼻的花市,蔺川正帮着花农老头把十株海棠装上驴车,每一株连花盆足有五六十斤,蔺川捏着陶盆边缘,一手一盆,毫不费力。
一旁的乔婉儿一手一支冰糖葫芦吃得不亦乐乎,那是深谙人情世故的老花农给她买的。嘴角被染得红红的,平添了几分滑稽。
对此蔺川没啥可说的,只是对那个一直尾随着自己的卖冰糖葫芦的老妪有些无语。
花农老头和蔺川俨然混得十分熟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唉,像你这样子的豢灵师在府上做个花匠真是可惜呀!”花贩老头摇摇首叹息道。
“谁道城中大户都不肯用我这样修为低微的外来豢灵师,等赚些盘缠再去别处寻些机会吧。”蔺川拍了拍手上的土尘苦笑道。
“也不能怪你,眼下四国对外均有战事,灵浆稀缺,远非金银能比。一般大户人家确也无力支付,眼下唯有军营之中和一些门派大势力有这样的实力。东国的从军资格甚严,你又非本国之人……唔……有了!”老头不顾手上的泥巴,忽得一拍脑门开心道:“你可以去西国从军啊!老朽听说西沙死漠出现了蛮兽潮,兽潮已经蔓延至南北两国,若非中间隔着妖帝城,咱们这里也会跟着遭殃。西国如今只保留了几个主要城池,西皇正大肆招兵买马,只要是豢灵师就行,不论出处,并且军饷给得很足……只是你得先把你这妹子安顿好。”
蔺川看着脑门满是泥土的老头,非但没有笑意,反而郑重得点了点头。他正需要去战场上厮杀一番,磨砺自己这突飞猛进的境界。
“咦?哥哥快看,那人手里拿得画像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呀!”乔婉儿拉着蔺川的胳膊急声说道。
“嘘!”蔺川一把捂住婉儿的嘴巴,将其拉到驴车后面,自己也猫下腰,无意间碰到了驴脖子上拴的铜铃,发出翠玲玲的声响。
这人和月前舅舅说的二人中的其中一个人很像,极有可能是婳妃派来的。
那人正是瘦瘦高高的影十七,一直盘亘在澧城城门附近等数日,也不见蔺川出城。本想守株待兔,没想到兔子却不来了。没有办法只能进城去寻找蔺川的下落,谁道守城灵将不许他进城,说要什么通关文牒,自己哪有准备那些,谁能想到蔺川那小子能逃到东国。又是机密之事不能声张,只得求见萧城主,看看她会不会卖胡大将军这个面子了。
此刻铜铃脆响引起了他的注意,竟缓缓朝着驴车走去。
眼看着影十七逐渐靠近,蔺川心急如焚,一咬牙背起婉儿就往人多的地方冲,。
影十七先是一怔,而后饿狼似地追了上去,心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蔺川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周围叫骂声不绝于耳,眼下管不了那么多,逃命要紧。
冲出花市,街坊上人群较为稠密,蔺川不停地往人堆里挤,妄图借着人势阻一阻那杀手。那知道刚一挤出人堆,一回头便看到紧随其后的影十七也挤出了人群。
蔺川心说再过绕过两个巷子便是贾府后院狗洞,从那钻进了贾府便算安全了。料想那刺客也不敢直接飞入府宅,贾府的两位管家可不是吃素的。
影十七看着狂奔的蔺川不禁冷哼了一声,灵力聚集在脚下,几个闪动便落在了蔺川的面前。
“往哪儿跑呢?!我的大皇子……”影十七一字一句戏谑道,眼睛中的激动之色不言而喻,指上乾坤戒散发从银灰色的光,上品灵器“青饥剑”随时听候主人的召唤。
“舅舅!”蔺川突然指着影十七背后高声叫道。趁着影十七回头的空档,蔺川运足灵力,侧身钻入旁边窄巷。
影十七心下还是非常忌惮蔺惜春的,身上被他戳地几个窟窿到如今还未完全愈合呢。发现被蔺川戏耍了,登时怒不可遏,疯狂催动灵力追了上去。
蔺川出了窄巷便往右跑去。
眨眼间影十七也跟着出了窄巷,脚下多一个破旧瓷钵,影十七一脚踩了上去,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待看向扔钵之人,正是蔺川之前遇到的麻衣老乞丐,老乞丐瘫坐在巷口,指着狼狈地影十七笑得前仰后合。
影十七满脸阴沉得瞪着老乞丐,上前一脚将瓷钵踢飞,瓷钵撞到砖墙上摔得粉碎。
回头看到蔺川又要没入人群,急忙转身追去,突然脚下一滞。
“赔我的钵……陪我的钵”老乞丐趴在地上,干瘦的双臂死死地环住影十七的双足,抬头笑看着他,声音沙哑夹杂着些许憨傻之气。
“找死!”影十七体内灵力轰然爆开,老乞丐被震出两丈远。他不敢真得杀了老乞丐,萧城主有言在先,不得在她的城内行凶。心说这老混蛋不简单,自己竟看不穿他的修为境界。
影十七冷哼一声刚走两步,忽然又被老乞丐从后抱住,看似嶙峋的老乞丐站起来却比影十七还要高上半头。
影十七又惊又怒了,想要挣脱,哪知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乞丐,双臂竟如铁般死死地箍住自己。
体内的灵力被狠狠压制住,这种灵压他只在胡铎身上感受过,不释放灵力却又能压制住对方,修为至少比自己高出一大境界。
影十七疯狂得扭动着身子,活像一个被当街欺辱的小妇人。
老乞丐身上的异味窜进影十七的鼻孔里,患有洁癖地他不禁胃里翻江倒海,周身毛孔耸起,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我知道天灵境豢灵师!休要装傻充愣!我乃南国大将军亲卫”影十七身体颓然不动,额上冷汗涔涔,刚要出言威胁,老乞丐又加大手臂上得力度。
“你敢伤我大将军定不饶你啊!疼疼疼前辈饶命!是小的的错,小的该死!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影十七心态崩了,这是个什么妖孽,好在自己认错后老乞丐手上的力气松了些。
“陪我的钵……”老乞丐将满是污垢的脑袋伸入影十七的斗篷里,干涩的嘴巴贴在他的耳边哑声说道。
“我陪!我陪!您快说是要银钱还是要灵浆?!”影十七厌恶的地别开头,屏住呼吸带着哭腔急声问道。
“赔我的钵……”老乞丐又从另一侧贴上影十七的脸颊粗声吹气道。
“放开我!我去给你买个新的!”影十七再次别过头紧闭双眼大声尖叫道。
“我不要新的!我就要我的钵!”老乞丐竟然有些动怒,嘴巴贴在影十七耳边粗声吼道。
影十七哭了,眼泪顺着眼角不争气地流着,嚣张了大半辈子从未遇到这般无赖之人,修为远高于他,又不讲道理,简直欺人太甚。
“前辈……你……到底要怎样……”影十七涕泪横流,哽咽着问道。
“用这些赔也算凑合!”老乞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了他悬在腰间的玉葫芦,闪身退回到当初坐着的位置把玩着影十七的青饥剑。
“好好好……”影十七面色煞白颤声道,青饥是他命根子,玉葫芦里有他攒了近十年的灵浆,心像是被人剜掉了一块,疼得要命。
“滚出澧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影十七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老乞丐正好整以暇倚墙而作,时而把玩着手里的玉葫芦,时而拔开塞子低头嗅一嗅,表情甚是沉醉。
影十七得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老乞丐似有察觉斜睨他一眼,影十七心底一颤转头撒腿就跑,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天色渐黑,贾府。
柴房外聚集了好些人,为首得便是尖嘴猴腮得三管家。
“事儿没办妥还想吃东西!念你初犯,就罚你十日银响,倘若再有下次,就休怪我无情了!”三管家指着蔺川一通责骂,扬了扬手中的皮鞭,便带着一众家丁离开了。
“花农老伯不是将花送来了吗!”蔺川心下抱怨,他不敢反抗,生怕三管家将自己赶出府门,外面可有老虎再等着吃他呢。
蔺川低着头悻悻地回到自己住处,心道今日真是有惊无险,好在没有连累到婉儿,婉儿一回来便被一个嬷嬷接去陪小姐吃饭了。
澧城是待不下去了,那斗篷刺客一番打听盘问迟早会找上门,依照三管家的为人,自然不会给府上惹麻烦,那还不得痛快的把自己给交出去。
饷银没了就没了吧,待明日贾府祭祖时趁乱找个机会带婉儿离开贾府,离开澧城。
还是尽早将婉儿安置好……蔺川皱着眉头,愁上心头。
“咕噜噜……”蔺川饿得辗转难眠,悄然起身,心道这半夜三更的想必大伙都睡了,此时去柴房取些吃食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蔺川悄然关了房门,轻手轻脚地直奔柴房而去。
途经账房,忽听到其中有人说话,蔺川本该快速溜过,奈何听到了一些有关自己的话,不得不顿足倾听。
“三爷,小的今日听闻,那个叫阿川的小子在街上似是遇上了仇家,被人一路追杀闹得城里沸沸扬扬,关键是那巡逻城卫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透过窗影可以看出说话之人正是尖嘴猴腮三管家的心腹家丁。
三管家心说我就觉得这小子有古怪,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须,沉吟不语。
“小的觉得还是尽早将那小子给打发走,免得生出事端。至于他的那个妹妹,就交给小的了,小的私底下将人给卖到鼎香阁,鼎香阁老鸨和小的熟络,价格绝对包您满意。”心腹家丁小声说道,言语间尽显谄媚之色。
“打发是要打发,但不是现在,得等到东家祭祖仪式结束之后。还有那个小丫头你就别想了,东家还有大用处呢。”
“有什么大用处?”家丁一脸失落,满以为三管家会听从自己地建议。忽又觉得失言,刚要出言解释便遭三管家一通责骂。
“混账东西!东家的事情也是你一个下人能打听的!跟了我那么久了,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
“对不起三爷小的错了,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不小心说错话了。三爷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心腹家丁认错,一个劲儿地扇自己耳光。
“行了!行了!动静小点儿,别将他惊醒了。下不为例。”
“咕噜噜”蔺川的肚子不合时宜叫了一声。
“谁!!!”三管家噌得从窗户中跳了出来,眼睛扫过周围。
黑夜中一声猫叫响起,三管家快步行至蔺川睡的厢房,透过微弱的目光,看到熟睡中蔺川缓缓起伏的胸膛,这才放下心来。
听到三管家脚步声离去后,蔺川忽然睁开双眼,眼中杀机毕现。
城主府,萧莫馨一袭淡蓝色罗裙,盘膝而坐,眼睛微合,听着门外侍女的汇报。
“回禀大人,那个南国大将军的亲卫进了城之后,拿这幅画像四处找人询问是否见过画像中人。”
“画像中是何人?你可识得?”萧莫馨淡声问道。
“是个挺俊俏的小郎君,奴婢不曾见过。”
“哦,接着说。”
“那亲卫寻至花坊时,突然发现了那个小郎君,而后就拔剑追了上去。”侍女顿了顿,似在等萧莫君的反应,见其不语继续说道。
“那个小郎君身手不错,应该有黄五六境的实力,人也机灵,专挑人多的地方去。那亲卫忌惮大人之言,不敢伤及无辜,一时半会儿竟也追不上他。最后追至陋巷方才追上,却又中了小郎君的手段,让他再次得以逃脱。之后奴婢就再追过去。因为你交代过奴婢,不要靠近陋巷,更不要惹那个老乞丐。”
“嗯,然后呢?”萧莫馨睁开眼睛,声音不似刚刚那般淡然,像是来了兴致。
“然后奴婢就在附近守着,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见那亲卫出来,唔唔”侍女正说着突然停住,似乎在努力憋笑。
“嗯?!”
似是察觉到屋内之人的不悦,调整一下状态,继续说道。
“那个亲卫竟满脸是泪,哭得一抽一抽的,表情说不出的委屈,像是丢了魂似的。”
“就他一个人出了巷子?”
“是的,就他一个人,出了陋巷之后他便直奔城门而去。奴婢跟了他一路,那人竟出了边境回南国去了。”侍女答道。
“有点意思。你且回去休息吧。”萧莫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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