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城
雨梨宫,静安殿。
申屠川一袭月白绸衣平静的躺在自己的床榻,睡得正香,丝毫未被殿外的嘈杂声影响。
“申屠川!外面这般动静,你还真睡得着!”房门被打开,一八字胡白面侍卫微笑看着蔺川。
“落井下石的狗奴才,申屠此姓我蔺川高攀不起。呃?你是……惜春舅舅?!”蔺川使劲揉了揉眼睛,“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不是三年前死在神息崖了吗?你不是……”
“嘘!此事说来话长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趁现在外面纷乱,赶紧跟我一起走!”白面侍卫拉起蔺川。
“去哪?出了宫离了父皇的庇佑,婳妃那个毒妇岂能容我活着!”蔺川挣脱开了。
“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敢指望那人!此刻不走,你休想活过今晚,快走吧!”蔺惜春冷笑两声不由分说拽着蔺川就走。
“大皇子~大王请您去……咦?跑了?!”宫奴步庸惊疑的看着半开的房门,手背轻触床褥,尚有余温。半边面容被头发遮住,另外半边面脸上圆鼓鼓的眼珠滴溜溜打转。
南皇寝宫。
步庸疾步行至南皇身边附耳细语,婳妃挨得近也都尽收耳中。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惊愕不言而喻,面上却波澜不惊。
“咳!二尊,孤的两位皇子均不在宫内,孤亦不知其所踪,今夜想取他们性命已是断无可能。孤坦言,即便杀了吾儿,令公子也回不来了,反倒与我南国结下死仇。本就是一场误会,二尊何须如此这般执着,不如换些实惠!”南皇干咳一声强颜笑道。
白鲲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孤愿再加三斛极品灵浆!”南皇眼中金光一闪沉声道。
“三十斛。”冰蝰淡淡道。
“十日后兑现……”南皇闭目深吸一口气,止住瑟瑟发抖的身体方才开口。
“大王,不能答应啊,那可是南国整整两年的收成……”
“够了!孤意已决休要再言!”殷相还未说完便被南皇打断。
“十日后若见不到你说的这些……哼!”白鲲冷哼一声,先行遁入雨幕中,走之前不忘狠狠地瞪了殷涣一眼。
“后会有期!”冰蝰也跟着消失在银色雨幕中。
“不送!”
“都下去吧!孤累了,步庸!扶孤去议政殿!”南皇面色苍白,转身离去。
“大王,大皇子他……”婳妃欲言又止。
“孤亏欠他的太多,不用管他说得那些大逆不道的胡话,他再怎么恨孤,也是孤的儿子。且随他去吧……”南皇脚步微微一顿淡淡道。
婳妃眼中戾芒一闪即逝。
“大王,刚才若让奴才出手,势必能留下二妖。”步庸不解道。
“此二妖均是天灵四境的大妖,哪是那么好对付的。眼下中洲峰会迫在眉睫,还需保持实力,你是孤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孤是不会把你亮出来的!”南皇顿了顿又道:“连夜将二皇子送去军中。”
“诺。”步庸恭然领命而去。
城北三十里一处密林,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拉着矮的走,矮的死活都不肯走,此二人正是蔺川和蔺惜春。
“不……行了,我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蔺川气喘吁吁道。
“真走不动了就歇一会吧!”蔺惜春倚树而坐。
“舅舅,你还没告诉你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呢?”蔺川效仿蔺惜春坐下,吐了口浊气问到。
“三年前的事太过离奇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我侥幸活下来后便一直隐居在市井,今天听闻你母妃去世的消息我便潜入宫中,恰巧看到南皇与北水二尊对峙,南皇和婳妃意图拿你的命去抵债,我又岂能袖-手-旁-观!”蔺惜春双目微红咬牙切齿地叙说着。
“父皇以前并非如此,即便知道我无望成为豢灵师,他对母妃对我都很眷顾。可自从母妃毁容后便对我母子极为冷淡……难道他真得变成别人口中只重色相的淫皇了吗?”蔺川痛苦道。
“南皇早已不再是往昔的南皇了,这便是吞噬那帝魂血的代价。三十年前东南西北四皇为清剿中州妖祟结为异性兄弟。当年四皇战妖帝的故事传遍整个濛界,传闻吞噬妖帝角都的精血也就是帝魂血可以大大提升修为,但同时也会诱发心魔。濛界强者为尊,四皇怎能抵挡此等诱惑,于是将帝魂血分而食之,还美其名曰舍身护中洲。”蔺惜春眼中流露出的讽刺不言而喻。
“所以就造就了如今的四邪皇--东皇敛财,南皇好色,西皇残暴,北皇贪食。”蔺惜春顿了顿继续道。
“既然他如此无情就休怪我无义,此仇不报枉为人!”蔺川面容骇人,站起身一拳打在身旁的树上,打得手背皮开肉绽也不以为意。
“现在说这些不过是痴心妄想,除非等到他一身灵力散尽老到不能动。然而天灵境乃逆天改命之境,每晋升一小境便会增寿一甲子,南皇的元寿至少还有三百年。好了!先保住性命再说!继续赶路吧!”蔺惜春转身向丛林深处走去,蔺川紧随其后。
篝火已熄,升起缕缕白烟,潺潺溪水中映出一轮红日。
倏然几声短促的狼啸,惊得林中鸟兽四散。
蔺川一个激灵坐起,看见蔺惜春猫着腰背对着自己。
“别乱动!”蔺惜春低声喝道。
“是沙獳群!沙獳不是应该在西沙死漠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蔺川侧目看过去颤声道。
“小子还有点见识,此次西沙蛮兽潮着实诡异,从西沙深处的死漠中出来好多堪比天灵境豢灵师的蛮兽,西国边防瓦解半数城池被蛮兽涂炭,所以在这……”蔺惜春赞赏地看了蔺一眼,话说一半突然顿住,慢慢起身苦笑道:“貌似被发现了……”
乌压压的一群沙獳径直向他们走来,少说有二十几只。
沙獳形似狼,背部有鳍,额上生有独角,一身无毛黑皮极其厚实,刀剑难伤,常年结群游走在黄沙之中,是西沙最为常见的蛮兽。单只沙獳虽不敌黄灵境豢灵师,但成群的沙獳杀伤力倍增,便是寻常地灵境的豢灵师都不愿招惹。
“以前我在三叔的哭佛囿里见过,此兽的要害在独角后一寸。舅舅以你的修为没问提吧?”蔺川站在惜春身后紧张道。
蔺惜春登时心里一阵恶寒,蔺川口中的三叔便是西皇昭睢,不仅残暴还好男风,哭佛囿是一所巨大的牢狱,其中囚禁着各色人鬼妖畜,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当然!你舅舅我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军中号称地灵以下无敌手!灭杀这群蛮崽子根本不在话下,即便再来一群我都……我都……”蔺惜春嘴角开始抽搐,此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右手边又出现一群沙獳,两边加起来得有四五十只,吸着鼻子缓缓向二人靠近。
“我数到三,你拼命向东跑不要回头,等这边脱身我再去寻你!”蔺惜春眉头紧皱,地灵四境的灵压轰然散开,衣袍无风自起,指上乾坤戒银光一闪一根银灰色的长枪握在手中,转头对蔺川道。
蔺川轻轻点头,作势要跑。沙獳群见状没有惊骇,反倒兴奋地冲了上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三!”蔺川一愣,接着又听到蔺惜春咆哮,“傻呆着干甚,还不快跑!!”
蔺川这才慌忙跑开,心中腹诽不已,一和二没数,直接数三谁能反应过来。
蔺惜春双手持枪先是一记横扫千军拦住想追蔺川的沙獳,接着一记大鹏展翅跃入沙獳群与之杀作一团。
烈日当空,两团黑影在草地上急速攒动。
蔺川只顾全力狂奔,直到出了密林才听到身后的异响。
转身一看,距他八丈开外一只灰褐色沙獳正眯着眼瞅他,身形较小应该是只幼獳。
即便是只幼獳也不是我能对付的,先跑了再说,说不定一会儿舅舅就赶上来了,蔺川心道。
蔺川转身继续狂奔,幼獳紧跟其后,忽而猛得一跃跳过蔺川头顶后爪蹬在其额头上,蔺川顿时被掀翻在地,头晕目眩地刚要起身,幼獳又扑了过来,利爪尖牙一通招呼,身上的衣服被撕的稀巴烂,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幼獳的进攻速度太快,蔺川根本来不及躲避,好在每次攻击都不致命,就像猫戏老鼠那样,非得把老鼠折腾的奄奄一息才开始进食。
蔺川看穿这畜生的意图后怒火中烧,心道再怎么招也不能被只小畜生玩死。
蔺川筋疲力尽一动不动躺倒在地上佯装已死。
幼獳四爪交替摩挲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蔺川额上冷汗涔涔,心急如焚,右手翻出金簪,脑海中飞快的盘算如何一击命中此兽要害。
幼獳行至蔺川身边,低头嗅着蔺川面门,又用爪子扒拉了几下。
蔺川不敢呼吸,双眼死死盯着幼獳,脸色涨红,这是快要不支的表现。
幼獳张开血盆大口,一滴滴涎液滴在他脸上,浓烈地腥臭味窜入鼻腔,蔺川心中大骇,这畜牲果真要吃了我!
蔺川突然感觉颅内撕裂般疼痛,感知到一个米粒大小的东西有如心脏般开始蠕动,此物便是灵肎,是豢灵师的第二心脏,丝丝凉意涌入灵肎,又如清泉般分流至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都若斩获新生。
电光火石之间蔺川猛地弹起双腿,双腿一盘,死死箍住幼獳的脖子,腰腹用力突地仰起,左手紧握兽角,右手执簪对准要害猛然刺下,用力过猛金簪几乎没根而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力量与速度。
幼獳吃痛疯狂甩头,獳皮光滑异常,蔺川抓持不住被重重甩飞在地,不顾背后剧痛慕地起身,死死盯着呜呜乱吼的幼獳。
幼獳眼神阴毒,龇牙咧嘴,然而被戳中要害已是强弩之末,身行摇晃依旧冲向蔺川,未至蔺川身前便轰然倒下。
“嘿!灵肎觉醒得真是及时!这便是黄灵第一境的力量吗!”蔺川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忽而头晕目眩,颅内灵肎内的灵力空空如也,险些脱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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