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我听了,心中五味杂陈。
“前路或有些颠簸,殿下坐好了。”
我这才回过神。
马车一路颠簸着到了一处小别院。我刚刚下马车就看见舅舅和表弟他们在门口站着。
“阿简。”
“舅舅。夜里风大,怎么在这外面吹风。”
“我这心里不安稳。你怎么样,身子如何?快进来,大夫在里面等着。”
我随着他们一道进了内院,刚刚到了房门前,忽然觉得腹痛难忍。表弟赶忙将我抱起,进了房,把我放到床上。大夫紧随其后为我诊脉,我只断断续续听见他说什么要早产。后来的记忆十分模糊,只记得痛。
我是第二日快傍晚时分才醒来。醒来以后就看见有婢女跑走,应该是去报信。我只觉身子十分乏累,脑子也有些转不动。
旁边有小婢女问我觉得身子如何,还说已去请了大夫。
“我这是怎么了?”
我刚刚问完,那小婢女就滔滔不绝的开始描述。大致是说我昨夜生产,万分凶险,好在最后母子平安,孩子已被抱走照料。
我听完有些放心,依然乏累,就睡过去了。
到我醒来时,是第三天。我将将能被人扶着坐起来,吃些东西。
后来就一直卧床休息,期间舅舅他们都分别来看过我。大夫也隔段时间就过来诊脉。我身子渐渐好了一些,能下地行走,不需人搀扶。
等我完全出了月子,同以前一样跑跳如常时,又突然得知,孩子丢了。
这些日子,因我和孩子身子都不好,一直都被分开照料。我得住在小别院避人耳目,孩子在国公府也能被妥善照顾。本想着身子好了再去看也不耽误,没成想舅舅火急火燎地来我这儿说孩子夜里被人抱走了。
照理说国公府算得上守备森严,而且知道我生产消息的更是少之又少。就算是要把孩子抱走,也没有几个人敢去国公府。
舅舅那儿心急如焚地命人悄悄找,我却隐隐觉得说不定我的位置已经暴露了,才有人把孩子抱走借此要挟。
没过几天,宫里就来了人,直直地找到我这里,到我这小别院来送信。
信上是阿简的字迹,只写了六个字“若速归,必交还”。
舅舅那里也得了信儿,到我这里来商讨对策。他们一直讨论至深夜,始终觉得不能让我回去。
我也在犹豫。
到了第二日清晨,项颢着人来传口信,只说此事无需忧虑,由他来解决。
我倒是忘了,还有孩子的父亲呢。舅舅说是他派人给项家送了信儿,此事项家不会坐视不理。
后来我听小婢女描述,说是驸马在早朝时当着众臣的面,直接向皇帝上疏陈情,请皇帝将孩子交由项家抚育。只说听闻宫中失火那一日,长公主受惊提前产子,当时只是得了这消息,却不能证实,这几日见有乳母出入宫中,方才确定无疑。
我这小婢女讲得绘声绘色,仿佛她亲眼所见。只看着她讲,就忍俊不禁。她年岁小所以这般活泼吧。不过当年眠眠就不同,她一直都很沉稳,从小到大像个大姐姐。
我这驸马爷是要让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仍在宫中。长公主既然是戴罪之身仍被幽禁,那孩子理应交由项家抚养。这一石二鸟之计,阿简这哑巴亏不吃也得吃了。除非他当众宣布长公主已出逃,罪上加罪,众臣一定会逼他下通缉令,这通缉令也就成了一道催命符。他不会,他舍不得。我知道他舍不得。项颢又是从何时起知道的呢?
我心安理得的在这别院里调养身子,看书打拳,想着再过些日子也许就能大摇大摆地出了这院子,出门见人了。舅舅那边也传来消息,说这几日孩子已经被项家接去了,他已遣人前去探看。
但是回来的消息却不好。说孩子因早产身体太过虚弱,有夭折的可能。
我听了哪里还顾忌得了别的,直接就让人准备车马。舅舅也派了人一路护送。
我披着斗篷,趁着夜色从小门进入,项颢已在内厅等着我。
“阿瑾,你先坐下歇一歇喘口气。”
“我不累,你带我去见孩子。”
他突然走过来,像是要来扶我,我躲开了。
“我说了,你别太难受。”
“说什么?”
“孩子先天不足,已然去了。”
我已听清了。我看着项颢过来一把扶住我,依旧觉得头晕目眩。不知何时瘫坐在了地上,项颢将我抱在怀里,嘴里不住地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他。”他吻着我的头发,一边轻抚我的背,一边说:“阿瑾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伤身子。”
很奇怪,我能感受到一切,却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力气,更没有力气哭。
我的脑海里走马灯一样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想到眠眠,想到小时候听太傅讲课偷吃东西。想到阿简,想到那日攻城,漫天遍野的喊声。想到父皇,想到母后。想到我的不甘心,我的野心欲望,想到我麾下众臣不知现在如何,想到孙玉家,想到项颢。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我醒来,是三日后。
项颢并没有让人将我送走,我醒来时看着他胡子拉碴地在我床边看着我。
我问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他说他要扮美髯公。
“要起来吗?”
我摇了摇头。
“要吃东西吗?我让人做了凉糕,你以前在府里常爱吃的。”
我又摇了摇头。
我只是躺着,能感觉到饥饿,却不想吃东西,没有起来的愿望和力气。
后来,项颢日日陪着我,哄着我,想法儿让我吃东西。
这大概是自我们成婚后,最和谐的一段日子。我整日不愿意动,也不怎么说话,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轮椅,每日推着我出去,到亭院里,到池塘边,到小桥上。我不说话,他就多说一些。跟我讲讲池塘中又多了什么鱼儿,新开的是什么花,从冬至夏。也是听他讲,我才真正开始打量这府中景色。
我有一次坐在树下时问他当年为何与我频繁争吵,事事作对。
“我与父亲素来不和,当年这婚事又是他一手促成,我自然也连带着不喜欢你。况且长公主当年,在宫中时是娇纵至极,我在宫中伴读怎会不知。我那时又正是年轻气盛所以更加不愿意让着你了。”
“那如今就喜欢我,愿意让着我了?”我打趣他。
“唉,没办法。争不过你,只能听之任之了。”他佯作无奈。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从后面快步绕到我面前,半蹲着看着我,高兴地说:“你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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