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快的我还未来得及同父皇讲，我想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

        彼时眠眠同我讲的时候，我还是很平静的，消息来的突然，我不知该作何反应。眠眠声音带着丝兴奋，“殿下，陛下选的是左相家小公子，就是曾与诸位殿下一同进学的那一位。殿下您见过的。”

        是项颢。其实那日眠眠是先得了消息才跑来告诉我，父皇赐婚的圣旨是好几日之后的事。

        为什么是项颢？难道是因为他自幼与我们一同念书，父皇便以为同学情谊再深厚一些便可成就夫妻之情？可我对他并无甚印象。或者是父皇不舍我外嫁，其父如今官居一品，门当户对，所以才定了这门亲事？

        “殿下不开心吗？若是殿下觉得不合适不喜欢，那不妨趁这几日先去禀告陛下。陛下向来疼爱殿下，不会忍心让殿下受委屈的。”眠眠打断了我的猜想。

        “嗯，你说的是。那明日一早我去给父皇请安。”

        “是，小人这就去准备明日之事。”

        我记得我那日一早便醒了，也可以说是整夜都睡得不安稳，脑子里面不停地闪过许多面孔。有阿简，有眠眠，有太傅，有父皇，还有项颢。

        我并不是不满意项颢。也明白自古皇家的婚姻，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可我听了见了那么多的故事，总还是存着一丝希望，想着或许到我这儿是有所不同的。

        那日眠眠服侍我穿衣，把我装扮的很是庄重尊贵。除了宫宴盛典，平日里去面见父皇还从没有装扮的如此隆重。

        可那日我却没有见着父皇，我等在父皇的养心殿外迟迟等不到召见。孙玉家时不时的过来问我是否去殿内小榻边用点心边坐着等，我一口回绝。我想着既是来让父皇更改心意的，我也该拿出些诚意。后来刚过了一个时辰，孙玉家就又过来了。

        “殿下，陛下发了话说今日事忙，请殿下今日就先回去，改日再来请安也是一样的。”

        “不行，本宫今日有要事要禀告父皇。只要一小会儿，就当是本宫求父皇了。你快去回禀。”

        “是。”孙玉家一脸为难的样子去进殿传话。过了一会儿又带着一模一样的传话，依旧是事忙，大概要批阅公文一整天，请我先回去。

        那日我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去。第二日又去拜见父皇。连着两日都未见到，第三日清晨直接来了赐婚的圣旨。

        父皇此前无论多忙，只要我去拜见，必定抽出时间来见我。这是铁了心要我嫁与那左相之子。

        孙玉家来传旨时还专门带话说父皇这几日政务繁忙，暂时抽不出时间来见我，教我不必去见。

        那日就是那么正好，正巧我来了月信。我一般来了月信的前两日都十分疼痛，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想不了。所以只能暂且将此事放到一边。

        第二日依旧疼的我只能坐着。眠眠在宫中的小花园旁备了美人榻，我就坐在那里晒太阳。不久就见着阿简快步朝我走来。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还在地方外派，怎么突然回宫了。”

        “我处理完事务就赶回来了，你的脸怎么煞白煞白的，是来月信了？”他把斗篷解开脱下，放低身子凑近看着我。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俩的头一次见面，可我顾不上同他唠嗑叙旧，盖因我这小肚子抽着疼，实在是没有精神说话。

        “嗯。”我点了下头。

        “怪不得。那我不同你讲话，就坐这儿陪着你。”他坐在我身旁，轻轻扶着我肩膀让我靠坐在他怀里。

        “你先去给父皇复命吧，然后再过来。”我靠着他有气无力地说。

        他沉吟了一会儿，“好，那我先去父皇那里，很快就回来。我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同你讲。”

        看着他走，我继续靠着我的软垫子晒太阳。

        那日他去了父皇那儿就一直没有再来，我想着应是有什么事绊着他。

        我在宫中休养了几日，想着还是要去父皇那里问个明白，不能就这么盲婚哑嫁嫁了那项颢。圣旨下了又何妨，圣旨下了再想法子退婚便是，只要能说服父皇。打定了主意，那日用完了晚膳我便去见了父皇。

        孙玉家将我迎到殿内，父皇还在用膳，知道我来了又着人添了一副碗筷。

        “阿瑾来了啊，快坐下，看看要不要尝尝父皇这里的晚膳。”他笑着看我说。

        “父皇，阿瑾已用过晚膳了，不想再用。阿瑾来是想问父皇为何非要将我嫁与那项颢。”我存了一肚子的话，哪里吃得下东西。

        话音刚落，暖阁里像是一切都静止了，布菜的宫人手也像是停了一瞬，不过很快又一切如常。

        “都先退下。”

        “是”

        父皇等宫人们退下，开口道：“项颢哪里不好。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仪表堂堂，被他父亲教导地谦逊有礼，性子也温和。他幼时伴读，朕也常常见到他，还考过他的课业。太傅也说这孩子不错。左相那一家朕也是知道的，阿瑾嫁过去，他们定能好好待你。”父皇认真的看着我说。

        “不是项颢不好。是阿瑾对他毫无情意，也并不想这样定了婚事。阿瑾想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婚事。”

        “好。既如此，你说与朕听，你要嫁谁。”父皇声音很沉，像是有些不悦。

        “阿瑾并未见过旁的男子，所以也不知该嫁谁，但是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嫁人。父皇不若让阿瑾见见旁的男子，或是放阿瑾出宫见见外面的大千世界，到那时也许阿瑾就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了。”

        “原来是这样。”父皇像是突然又有些放心。“阿瑾若是想出宫玩耍，朕派人跟着你你到处看看也行，嫁人就算了，父皇不放心。阿瑾不妨就在这朝中选一选吧。只是这圣旨已下，若是大张旗鼓的选，对项家也不大好。这旨意上朕也说了是一年以后成婚。余下这些日子阿瑾也来旁听政务吧。再过一些时日就是春猎，父皇让王公大臣们都带着家眷一同参与，你看如何？”

        “好啊”我笑着回父皇，父皇见我答应了也很是愉悦。

        父皇都这么说了，我怎能不应，这婚事自然是能缓多久就缓多久。若是到时依旧未能找到，那我再想法子便是。

        又和父皇说了会儿话，看夜色渐深，我也就回宫了。

        回宫路上，我命人停下了轿辇。毕竟解决了一桩烦心事，想着自己慢慢走回宫，散散心，赏一赏月色。我讨厌一大群人跟在身后，只让眠眠陪着我走，剩下的宫人在后面远远跟着。

        那一夜并无半分月色，也无星星，我下了辇才发现。不过有眠眠提着一盏宫灯为我照亮脚下道路，也已足够。想着晚上的事，越走越开心，越走越轻快，还哼起了幼时听过的小调。

        走着走着，远远地看到栖霞宫门前站着的人，便慢慢停下了脚步。

        我身旁只有一盏宫灯，低低的照着路，余下一片漆黑。但不远处地栖霞宫，檐下的数盏宫灯照的宫殿前明亮如昼，立在灯下的人也被映衬的熠熠生辉。

        我第一次这样看他。

        我明明对他那般熟悉，那一刻看着他却觉得他很遥远很陌生。他是那样的明亮闪耀，早已不是孤立无援的孩童，也不必再倚仗我。

        “六殿下前日被陛下册封为晋王，加车骑大将军。”眠眠看着我缓缓开口道。

        原来，他已被父皇如此重用，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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