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抓鱼
人是环境的产物，那些个陈规旧俗都是老一辈教给年轻人的，在陆家，陆广作为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家风开明自由，便当然不会理会这些个束缚人的老玩意，如此，陆婉婉便也自然不太了解。
不解其意的陆婉婉听着少年磕磕巴巴的声音里尚且带着些不知所措，便觉奇怪。
“怎么了？不脱鞋怎么下河抓鱼？”
李元身后的陆婉婉满脑袋问号。
想到这个“规矩”，李元蓦地便觉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涌上心间，一种不能言说的微妙感觉蔓延开来。
此时，背对着陆婉婉的李元耳尖也漫上了羞赧的绯，少年秉承着君子之道连眼睛也不往旁边转一下，但纤长睫毛下那微微颤动的瞳仁却暴露了主人的紧张。
这般毫无保留的敞开，在那个人人向往、被称为皇城的地方几乎绝种。
如果说那点方弥散开的莫名感觉是轻抚李元心底的清风，那这般单纯的态度便是触动少年心底的暖玉。
不过，少年听着陆婉婉这话才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
少年依旧背着身，只听一阵迅速的窸窣碎响，似乎是陆婉婉脱好了鞋。
却只听身后的人似乎向自己这边走了几步。
“你不脱鞋吗？”
陆婉婉看着李元的举动没做过多想法，只认为不愧是小皇子，大男人下个河也能这么扭捏。
面对陆婉婉的问题，李元似乎有些无所适从，一方面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就这么站在岸边等人家女孩子来抓鱼给自己吃，这另一方面，如果一起下河抓鱼，那他就不免要看到陆婉婉的脚……
半晌，在李元思索间，只听一阵淅淅沥沥的踩水声。
看来陆婉婉已经下了河。
如此，李元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脱了鞋靴，才转了身去。
少年眸光颤动间，只匆忙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陆婉婉便迅速将目光移开。
李元垂着眼眸，只看着自己脚下的一小块地方，这幅模样看起来便仿佛被欺负了般，拘束中带着些好笑的可怜。
“抓到了！”
这边，随着陆婉婉欢快的声音，李元也不禁心下欢喜随即看去，只见陆婉婉两手相扣正努力制服这尚且扑腾的小鱼来。
“快，从岸边拿个树枝来。”
陆婉婉顺势指挥着李元赶紧找来一个串鱼的树枝，因为临时起意，他们便没有鱼篓，不然以鱼鳞的光滑，这鱼即使放到岸边也能自己跳回河里去，相比让“敌人”放虎归山，不如当机立断就地解决。
看着眉眼都鲜活明媚起来的陆婉婉，李元黑棕色的眼眸不禁愣怔一瞬，随即下意识发出一个音节答应，便有些呆头呆脑的走向岸边。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河岸便便正好就有折断的坚固树枝。
别说下河抓鱼了，要知道这般可以不顾身份的痛快玩耍，还是李元长这么大的头一次，以前在宫里，只这帮跟在身后的宫人内侍嘴里的小殿下长小殿下短便就足够让李元乏味拘束。
“好了没。”
这时，那鱼大力拍打着尾巴溅了一串水花，李元到底是个少年，陆婉婉一叫，转瞬便忘却了那些个什么劳什子规矩，只拿着树枝向陆婉婉淌着水快步走去。
幸亏今日两人都穿了便于活动的束袖，不然宽袍大袖的还怎么摸鱼。
陆婉婉拿过树枝，手上动作利落便很快将那鱼串在了上面。
“看，一会我们烤着吃。”
陆婉婉看着李元眼中的好奇和兴趣便也觉出了个些成就感来，就仿佛主人用心准备的饭菜客人赞不绝口。
不过说实话，这么比喻也确实恰当。早上吃饭的时候，陆婉婉便蓦地想到了无意间听到的宫人们说的话，说燕王殿下因为摘了下面进贡给太后的花而被太后抓去抄写佛经一事。
可这些李元却没和他说过。
已然是许久之前百花宴上的事情了，但陆婉婉听说却是在北地凯旋而归后。如此，陆婉婉便觉得自己亏欠了李元什么般，便也想做些什么回报对方。可李元锦衣玉食，自然什么都不缺，陆婉婉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这么一来，便到了他们一起赶赴平江府赈灾的时候。
下河摸鱼这玩意，本是平民家的孩子习以为常的玩耍方式，可第一次见的李元现在便也觉十分新奇好玩，如此，便也不拘着，直撸起袖子弯下腰去在河水里摸来摸去。
这里的河水尚且清澈，不时有游鱼逡巡其间，李元学着陆婉婉的样子却是不得要领，少年修长白皙的手在水里动来动去却把靠近的鱼儿都吓走了。
“抓鱼要慢慢来，急不得。”
看着李元略微笨拙的模样，陆婉婉不禁走上前去手把手教学。
“手要这样，站在水里先不要动，动作轻些，然后看到鱼游过来再慢慢靠近……”
陆婉婉将手掌凹成半圆状给李元做着示范，少年看着陆婉婉的动作随即照葫芦画瓢，接着，便看不远处一条鱼儿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嘘，鱼来了。”
陆婉婉轻声提醒，随即，李元便按照陆婉婉所教弯下腰去守株待兔。
少年半屏着呼吸，眼睛专注的随着游鱼移动，披散的长发便顺势垂下，便也顾不得整理。
日光下澈，将澄净的河水照的波光粼粼，天光被河水映照到少年琥珀般的眸子里，便给那清冷的眼睛里增添了几分柔和明莹。
只见那鱼儿摆着尾鳍慢慢游近，李元缓缓伸出手，倏地一下，便迅速在鱼儿短暂驻足间将其抓在手里。
“我抓到了！”
少年勾着嘴角扯出一抹鲜活的笑意，那好看的眼眸也弯成了月牙，直给这尚未完全消去婴儿肥的脸庞添了些可爱。
这似乎是陆婉婉认识李元以来对方最为放松的一次。
不一会的功夫，两人便收获颇丰，如果说方才李元因为抓鱼的乐趣忘乎所以，可这会却不禁又局促起来。
陆婉婉赤着脚走在前面，那纤细白皙的脚腕在河水的浸润下更加白嫩，李元抬头便蓦地看到这一幕，少年脸上一热，又立马将目光移开了。
“站在那里干嘛？”
陆婉婉从方才就有些不解，今天的李元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额……无事。”
李元轻咳一声，走上岸来。便看到陆婉婉将那些串好的鱼串放在岸边，随后便低头在岸上寻找着什么。
虽说是烤鱼，但也总要将鱼鳞刮去。陆婉婉便索性就地取材，她在众多碎石间挑了个边缘锋利的，便颇为熟练的刮起鱼鳞来，毕竟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是常事，以前大军在河边扎营的时候，她便经常下河抓了鱼来烤。
陆婉婉想着一会还要生火，便让李元捡来便于生火的枯枝树叶，虽说出身皇族，在做这些事上，李元虽不熟练，却并不娇气。少年穿好鞋靴，便走到远一些的地方，不一会便拾来一大捧。
虽说这岸边的石头有流水的打磨，但其中一些却并不圆润，穿着鞋走在上面都有些硌的脚痛更别说光着脚了。
良好的教养让他并不能看着一个小姑娘为自己劳作而袖手旁观，想到这里，李元便也顾不上什么，少年放下干枝，径直走到陆婉婉身旁蹲下身，柔声道：“我来吧。”
这会正需要人帮忙，陆婉婉专心致志的给李元示范，她低垂着眼睛，宛如蝶翼的睫羽随着眼神流转而微微颤动，李元不知怎的，看着看着这眼神就从那鱼飘到了陆婉婉的脸上。
陆婉婉高束的墨发柔顺的垂坠而下，几缕碎发落在那修长的脖颈上，微风拂过，随风飘动的发丝宛如羽毛般轻轻搔在李元脸上，也带来一阵桂花清香。
原来上午在院中闻到的是陆婉婉的发香。
李元想。
许是正午时分日头高照的缘故，李元只觉脸上发热，心里也噙着带着丝丝莫名欢喜愉悦的奇异感觉。
少年晶莹的黑棕眼眸倒映着陆婉婉专注认真的侧脸，那纯净的瞳仁似是失神般怔怔的望着对方，噙着些李元本人都未曾意识到的柔情。
“这样就好了。”
陆婉婉轻快的声音让少年拉回了思绪，李元眸光一颤，忙转过眼睛去，便见陆婉婉手里拿着的小鱼一面的鱼鳞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啊……哦。”
也许是方才的别样情绪让少年的大脑有些迟钝，此时李元一时想不到说什么话，只有些呆傻的用单个音节应了。
李元手上动作，却不禁去看一旁用石头生火的陆婉婉，想来平民夫妻的生活便大抵如此了吧。
可下一秒，李元就被这个想法惊到了。
咳咳，想什么呢？
少年蓦地撇开这些个思绪，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待两人弄好一切，陆婉婉便坐在一旁随意拿了串在火上翻烤，一边等着尚且沾着水的脚丫晾干，一边等着烤鱼熟透，陆婉婉很是惬意，倒是李元坐在一旁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颇为好笑。
鱼肉很好成熟，半晌，陆婉婉闻到了香味，便顺势将那烤好的第一串递到了李元嘴边。
“喏，小哭包。”
李元看着陆婉婉狡黠的神情便知对方在逗自己，可是自己又多久没有因为身份地位却被人这般照顾过了？
https://www.lingdianksw8.cc/83380/83380761/6489837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